《与梦深处》黎7娜

3、第三章·一同逃出深渊，双向救赎

　　赫尔曼·黑塞在《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中曾如此写道：“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浅滩上，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刮进湿漉的林中，树木仿若铅灰色的死鱼般闪烁着微光。恶魔向汤中吐了一口痰，一切都变得异常，一切都归于沉寂。没有什么是愉悦温暖的，所有的一切都乏味、荒凉、破败。所有的琴弦都沉默不语，所有的色彩都虚幻不实。”
　　然而，同样在《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中，还有这样的一个片段：“我就这般躺着，永远不再起身，任由指间生出灌木丛，发间长出阿尔卑斯玫瑰，我的双膝化为山丘，身躯成为葡萄园、房屋和小教堂。我就这样躺了一万年，向着天空眨眼，向着湖水眨眼。当我打喷嚏时，便掀起一场风暴；当我在上方吹一口气，雪便融化了，瀑布开始翩翩起舞。倘若我死去，世界也将随之消亡，那么我便穿越世界的海洋，去摘取一个崭新的太阳。”
　　时间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高考的脚步愈发临近，仅剩三日之遥。
　　江禾也暂时不去兼职了，将全部精力倾注于图书馆的题海中，与沈怀川并肩作战，彼此间传递着无声的鼓励。
　　然而，两人的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
　　天色渐暗图书馆大门前，两人并肩走出，沈怀川轻声问道：“江禾，你心中有没有想去的大学？”
　　江禾微微低头，思索片刻后，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我……我还没有想好。”
　　这番话背后，隐藏着江禾难以言说的苦衷。
　　她的父亲是否会允许她去上大学，仍是未知数。
　　转眼间，高考倒计时仅剩两日。
　　江禾发现，沈怀川的身影并未如往常般出现在图书馆，也未留下任何信息。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决定前往沈怀川的教室探寻究竟。
　　从相识的朋友口中得知，江禾得知沈怀川上午便已离校，至今未归。
　　高考倒计时仅剩一日，江禾依然未能见到沈怀川的身影。
　　周六的午后，江禾的朋友邀请她外出聚餐，为即将到来的高考放松心情。
　　尽管江禾心中挂念着沈怀川，但在朋友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踏上了外出的路途。
　　然而，刚走到路口，天空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朋友匆匆返回取伞，留下江禾独自在公交车站牌下避雨。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那人踉跄前行，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江禾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冲进雨中，向那个身影奔去。
　　她大声呼喊着沈怀川的名字，声音在雨幕中回荡。
　　她确信，那就是沈怀川。然而，对方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前行。
　　江禾心急如焚，脚下的路面因雨水变得湿滑。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泥泞的雨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衫。
　　但她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继续朝着沈怀川的方向奔跑。
　　终于，她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怀川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转过头来，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柔笑容的脸庞此刻苍白无色，眼中布满了疲惫与迷茫。
　　“怀川，你怎么了？”江禾的声音带着哭腔，雨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沈怀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喘息声。
　　江禾目睹此景，内心帮助他的念头愈发坚定。
　　“沈怀川，你能不能告诉我？”
　　“沈怀川，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江禾的追问未曾停歇。
　　雨势非但未减，反而愈发肆虐，如倾盆般倾泻。
　　“那场火，是我母亲授意他人放的，目标正是那间音乐教室。”
　　“他想彻底打消我的念头”
　　沈怀川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愤怒。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穿越了雨幕，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傍晚。
　　“我一直热爱音乐，那是我的避风港，是我灵魂的栖息地。”
　　“但在我父亲去世后，母亲她……她变得极端而偏执，认为音乐只会让我沉迷，无法继承家业。”
　　“她企图用这种方式，让我彻底放弃梦想，回归她所期望的生活轨道。”
　　江禾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沈怀川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沉重的秘密。
　　雨珠不停的拍打在地面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却似乎丝毫未能打扰到两人的对话。
　　“沈怀川，这不公平。”
　　“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任何人都不该这样剥夺它。”江禾目光坚定地望着沈怀川，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会帮你，不管多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找回属于你的音乐梦想。”江禾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沈怀川冰冷的心房，让他在这肆虐的风雨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高考当天，学校安排住校生集体赴考，江禾踏上了驶向考场的巴士。
　　她的目光越过车辆，与另一辆巴士上的沈怀川交汇，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这笑容里，藏着三年同窗的默契，也承载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江禾向他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沈怀川则轻轻动唇，以无声的言语回应：“我们一起加油！”那一刻，仿佛周围的喧嚣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彼此间坚定的信念在空气中回荡。
　　巴士缓缓启动，带走了江禾的身影，却带不走那份深深的鼓励与支持。
　　坐在考场前的等待区，江禾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与沈怀川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争第一，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学习的压力与挑战，他们对彼此的情感如同这夏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份力量转化为内心的平静与自信，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考试铃声响起，江禾拿起笔，开始在试卷上奋笔疾书。
　　每一道题，她都仔细审题，冷静分析，力求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时间在笔尖的跳跃中悄然流逝，当她放下笔，望向窗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释然与期待。
　　考试结束后，同学们纷纷走出考场，相互讨论着试题，分享着感受。
　　江禾在人群中搜寻着沈怀川的身影，终于，两人在校门口再次相遇。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便足以读懂对方心中的那份释然与喜悦。
　　“考得怎么样？”江禾轻声问道。
　　“尽力了，你呢？”沈怀川微笑回应。
　　“一样，我们都尽力了。”江禾点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无论结果如何，这段经历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为这段青春岁月增添了几分温柔与不舍。
　　江禾和沈怀川并肩走在回到巴士的路上，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他们知道，无论未来道路如何曲折，只要心中有爱，有梦想，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高考，不仅是对知识的检验，更是对青春的一次洗礼。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们学会了坚持与勇敢，也明白了一些重要的道理。
　　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们人生旅途中最宝贵的回忆，激励着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一起迎接更加辉煌的明天。
　　高考第二日，江禾正步向等候在校门口的巴士之际，突遭一手帕捂口鼻，一股奇异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随即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身体不由自主地缓缓昏厥。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声音与色彩，江禾只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意识时隐时现。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江禾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着华丽婚服，手脚被柔软的绸带轻轻缠绕，无痛却束缚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父亲对自己说的。
　　父亲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禾，”他缓缓开口，“你哥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你终究是要嫁人的，我们把你养大，也是希望你能帮衬家里。”
　　接着，他指了指身旁的那个男人，继续说道：“这位是你徐叔叔，他为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隔壁县的富商有个儿子，虽然三十五岁还未娶妻，但只要你答应嫁过去，他就能给你哥哥买房买车，还能帮他找到一份好工作。”
　　江禾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父亲竟要强行将她许配给那位富商的傻儿子。
　　明明她已苦读到高考前夕，可父亲却在高考第二天，在她仅剩几场考试的关键时刻，将她强行带走。
　　她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与梦想，瞬间化为泡影。
　　这时，房间的门扉被悄然推开，江禾的父亲踏着沉重的步伐步入室内。
　　“爸，这究竟是为何？”江禾的声音中带着不解与哀伤。
　　“你为何非要把我嫁给他？”
　　江禾的心仿佛被巨石猛然撞击，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却仍倔强地强忍着不让它们滑落。
　　她以颤抖的嗓音，试图打动父亲的心：“爸，求你放我离开好吗？”
　　“我向你保证，高考一结束，我便会外出打工，为哥哥赚钱。”
　　“但此刻，请允许我完成最后几场考试，好吗？那是我多年来的梦想与努力，更是我改写命运的唯一途径。”
　　然而，父亲的目光冷冽如霜，没有丝毫的动摇：“江禾，别再任性妄为了。”
　　“那富商所开出的条件，足以让我们家摆脱眼前的困境，你也能过上安逸无忧的日子。”
　　“再多的学问，又怎能与现成的荣华富贵相提并论？”
　　江禾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凝视着窗外自由翱翔的鸟儿，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渴望与不甘。
　　她深知，一旦妥协，便意味着放弃自我，放弃对知识的追求、放弃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然而，她的身心皆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即便没有这些枷锁，她也深知自己无力改变这荒谬的现实……
　　父亲凝视着床榻上被束缚的江禾，未发一语，转身离去，门锁咔嚓一声落下，将一切隔绝。
　　直至夜幕低垂，星辰点点，除了送饭的时候，再无他人踏入这孤寂的房间。
　　深夜，万籁俱寂，江禾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忽闻门扉轻启，一缕月光悄然溜进。
　　是母亲，她缓缓步入，眼中满是柔情与不舍。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江禾手腕上的枷锁，仿佛是在释放一个被囚禁的灵魂。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轻轻拭去，声音哽咽：“小禾，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如禾苗般，茁壮成长，充满希望，更要有坚韧不拔的勇气。”
　　“妈妈来到这个家，已经很多年了。”
　　“其实妈妈并不想嫁给你的爸爸，但命运弄人，妈妈已无路可退。”
　　“妈妈的家乡在S市，那时被你爷爷他们买来了这里。”
　　“妈妈曾想过逃离，但你的到来，让本已经狠下心的我心软了。”
　　“看到你出生的那一刻，妈妈决定留下，不再离开。”
　　“但小禾，妈妈不希望你也步入这样的后尘，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言罢，母亲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轻放在江禾手中。
　　“小禾，逃吧，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妈妈…..”江禾的声音颤抖着。
　　自江禾记事起，母亲便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
　　父亲醉酒后的打骂，母亲总是默默承受，从不言语。
　　江禾曾听闻过关于母亲被买来的传言，但她从未相信。
　　直到今日，从母亲口中亲耳听到这一切。
　　“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好吗？”江禾的眼中满是祈求。
　　“妈妈，小禾不能丢下你”江禾的声音坚定而决绝，“爸爸要是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就在这时，沈怀川出现在门口。
　　母亲急切地对他说：“怀川，你快带江禾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怀川迅速走到江禾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准备带她逃离这个囚笼。
　　然而，江禾却依依不舍地回头喊道：“妈妈……”
　　母亲含泪点头，示意他们快走。
　　在月光的照耀下，江禾与沈怀川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而母亲则独自留在原地，守护着她们能安全离开这无形的牢笼，也在守护着江禾的未来。
　　江禾和沈怀川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每一步都踏着逃离过往的决心。
　　沈怀川紧紧抓着江禾的手，仿佛是在传递着无尽的力量与安慰。
　　“沈怀川，难道你今天没有参与那场考试吗？”江禾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怀川嘴角上扬，以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小禾，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未来的路，无论风雨，我们都将携手同行。”
　　他们步入了火车站，购买了前往S市的第一班车票。
　　江禾说她想去母亲的故乡看一看，而沈怀川则怀揣着梦想，认为S市能让他离目标更近一步。
　　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江禾的心情五味杂陈很是复杂。
　　她对未来感到迷茫，同时也对母亲充满了深深的牵挂。
　　“沈怀川，你说妈妈她现在还好吗？”江禾的眼眶湿润，声音微微颤抖。
　　沈怀川轻轻抚慰着她的背，语气柔和：“小禾，你妈妈让你离开，是为了让你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们要相信她，更要相信你自己。”
　　“只有你平安无事，她才能安心。”
　　夜幕降临，江禾靠在座位上，难以入眠。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那满含泪光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神。
　　她明白，母亲的选择是牺牲自我，来保护她。
　　这份爱，如大山般沉重，又如阳光般温暖，让她在心痛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这份爱，是她前行的动力，也是她面对未来挑战的勇气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