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成炮灰，却成了阎王》醉赴迷楼

5、七出

　　沈七七转向陆亦棂，一脸不解，问她：

　　“小姑这是说哪里话？我去了陇上田庄，田庄属我嫁妆之内，打理产业，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啊。”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皆轻轻点头。

　　主母们打理家中田庄地产店铺，本就分内之事，何况还是自己嫁妆，更不好假手他人。

　　沈氏甚为勤谨，还肯亲身前去查看，却被小姑说的如此难听......

　　诸位主母名下都有产业，心中对这个张口就要泼污的漂亮小姑娘印象大减。

　　“哎呦，打理田庄，有必要一去六七天的？是需要少奶奶亲自耕田啊？还是需要少奶奶下地除草啊？”

　　段姨妈当即反唇相讥。

　　诸位夫人想了想，也对。

　　打理产业，其实就是查账，再复杂的账本，两三天也能理顺，没有必要一去那么多天。

　　沈七七被段姨母这话一说，由不得面色一僵，话音低了下来，轻声道：

　　“段姨母......说的是。”

　　这位段姨母，是陆夫人唯一的妹妹，终日围着陆夫人讨好，换得些陆夫人贴补，手头活泛。

　　而欺负沈七七，就是她惯常拿来讨好陆夫人的一项。

　　听她这么一句，无疑是认了，夫人们看向沈七七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视与怀疑。

　　谁知下一秒。

　　沈七七柔弱地对段姨母道：

　　“本想去上一两日，查清账目便回来，谁知田庄大旱，颗粒无收，我去井边探查水源，却不慎失足落入井中，幸得这位小雀姑娘舍身相救，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她顺势将小雀介绍给众人。

　　小雀拙笨地给众人行了个礼，只羞涩地笑，一声不吭。

　　沈七七垂了眸，语音微颤：

　　“......只是，七七溺水受惊，又伤了肺，高热不止，百般咳嗽......”

　　“庄上缺粮，没有食水，又无人照料，若不是小雀姑娘仗义援手，恐怕七七此次实在撑不回来，难以再见诸位长辈...”

　　沈七七说到这儿，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哽咽了，掏出帕子掩了口，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才把那深深的委屈强咽下去。

　　“......好容易熬到昨日，退了烧，勉强能下地走上几步，这才求人雇得车马，返回家中。”

　　诸位夫人听完，看向沈七七的眼神全都变了。

　　看向陆夫人、陆亦棂和段姨妈的眼神，也变了。

　　“少奶奶去庄上打理田产，陆府竟不闻不问，这也太不拿人当回事了。”

　　“是啊，哪有五六日了，都不派人去送饭问候一次的......”

　　“亏得这位娘子命大，否则......”

　　“可叹那娘子一人困在田庄，病得这般，竟无人前去看顾，由她自生自灭，真真可怜。我家女儿将来成婚，可定要擦亮眼睛...”

　　几人悄声议论，相隔甚远的陆夫人听不清楚，坐在旁边的三舅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心下感叹人家议论的一点毛病没有，但毕竟至亲，无论如何都要帮着遮掩一二，便笑着打圆场：

　　“府中可能正是因为少奶奶去的是田庄，既是自家产业，又是田庄，还能缺吃少食？定是新鲜瓜果菜蔬换着花样奉上，由此才没想要送饭，只是委屈了少奶奶。七七，快坐下歇歇，大病初愈，可要好生将养。”

　　谁成想，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陆亦棂又气冲冲接了一句：

　　“谁知道她要去田庄啊？她走时可曾告诉任何人？”

　　她站起来，恨不能直问到沈七七脸上去：

　　“你是和我兄长说了？还是禀明了母亲？都没有吧？”

　　“你为什么走，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分明是见我兄长纳妾，这才离家出走，别说的好像多冠冕堂皇一样。”

　　段姨妈酸笑几声，看向众人：

　　“也不瞒诸位，少奶奶入府五年，肚子始终未见动静。陆家也是为了子嗣着想，实在不得已，这才纳妾延绵香火，怎奈少奶奶竟以离家出走相要挟，也不容少爷纳妾，这可是七出之一——善妒啊。”

　　沈七七满面不解：

　　“我去田庄是为查账，还是离家出走，怎么小姑和段姨母，竟比我自己还要清楚？”

　　“此事谁不知道，”陆亦棂冷笑：

　　“你痴恋我兄长，见他纳妾，赌气离家，不过为了要挟兄长，不许纳妾，哄你回去，眼下见生米煮成熟饭了，只得厚着脸皮自己跑回来了。”

　　段姨妈也跟着笑：“此事人尽皆知，断不是少奶奶你巧舌如簧，就能狡辩过去的。”

　　诸位夫人皆默不作声。

　　方才，她们都已站到了沈七七这边，但此时，也不得不认可陆亦棂的说法。

　　沈七七痴恋陆亦寻，早已名声在外。

　　如今陆府纳妾，旁人也都清楚，少奶奶断不会轻易容妾入府。

　　更遑论，那妾室已然有孕。

　　如此一来，说她负气离府，倒更在情理之中。

　　众人如此想来，只怕什么田庄查账，失足落水，高烧卧床......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

　　反倒是陆亦棂，虽说话刻薄难听，恐怕才是道出实情。

　　厅中气氛悄然变了。

　　片刻前的同情心疼，转眼便如落水浮萍，被理智的风一吹，就散了。几位夫人看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只余被骗后发现真相的厌恶和反感。

　　沈七七还在扮着柔弱可怜：

　　“你们，你们为何非要如此冤枉我？”

　　段姨母笑：

　　“沈氏，世人心明眼亮，很多事情，自己能看明白的。”

　　沈七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且容七七问一句，我出发去田庄前，想禀明此事，既去找过夫君，也去求见过婆母。只是，她们都没有时间见我，由此，我才不得不自行出府。这件事，您是否知情？”

　　“呵呵，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陆姨妈笑看众人：

　　“知道寻儿要纳妾，跑去找夫君、婆婆哭闹，大家都惹你不起，闭门躲起来求个心静，所以少奶奶就一不做二不休，自己跑了。”

　　沈七七冤愤问：

　　“段姨母，我夫君、婆母躲着我，求心静，是她们亲口告诉您的？还是您自己揣度的呢？”

　　“......这，自然是我自己揣度的，只是少奶奶的痴情与向来处事的习惯，众人皆知，这等揣度，实属情理之中。”

　　众夫人不由点了点头，全都认可段姨母的说法。

　　这沈七七善妒，不服管教，回府后还要如此强词夺理，实在令人心生反感。

　　沈七七望着段姨母，目光委屈哀婉，半晌轻轻道：

　　“看来段姨母，是定要将七出的罪名，安在七七的头上了。”

　　段姨母霍然变脸：

　　“我只是将你所做之事说了出来，怎的就成我要安什么罪名在你头上？沈七七，你莫要血口喷人！”

　　“段姨母，既然您对我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都如此清楚，那么，请容七七再问一句，您知道我夫君所纳新妾，是何人吗？”

　　“这谁不知，就是你以前的陪嫁丫鬟，紫玉。”

　　段姨母抬手一指。

　　众人齐齐看向正在陆夫人身后，轻轻捏肩的紫玉。

　　紫玉瞬间瑟缩了一下，垂下了眼帘。

　　“段姨母所言甚是，”

　　沈七七一错不眨，目光紧紧锁在紫玉低垂的脸庞上，缓缓道：

　　“紫玉，我最贴身的丫鬟，从小一起长大，深得我的信任......”

　　紫玉心虚极了，不敢抬眸与她对视，只能加紧给夫人捏肩，拼命祈求众人的目光不要再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夫人中已经有人不耐烦，摇了摇头，看来沈七七行径被揭穿，实在无法狡辩，这是准备打苦情牌了。

　　“所以，”

　　沈七七目光一转，重新望向段姨母，唇角微扬，语声却极静：

　　“若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会和少爷在一处？”

　　此言一出，犹如闷雷压顶，厅中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什么？”段姨母神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是你授意紫玉与寻儿在一起的？”

　　“正是。”

　　沈七七语气平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段姨母若不信，正好，紫玉现在这里，可亲口问上一问。”

　　厅中静如死水，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到紫玉身上。

　　这一刻，沈七七身后的墨玉脊背发寒，像是站在风雪中的灰瓦上，被尖锐的冰锥抵着喉咙。

　　小姐这是疯了吗？！

　　墨玉非常确定，紫玉与少爷的私情，小姐绝不知情，知道后还恼怒异常，当即离家出走。

　　回来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紫玉，中间没有任何串通紫玉帮忙改口的机会。

　　而紫玉又早已背叛小姐，也绝不可能主动替小姐打掩护。

　　小姐如此行事，岂不是将自己推入再无转圜的绝路吗？

　　她攥着裙边的指节青白，二月寒冬，额角竟潺潺滲出冷汗。

　　段姨母一听沈七七这话，当即冷笑一声，转头便问：

　　“紫玉，没事，你老实说，她说的，是真是假，不必怕，凡事有夫人替你做主。”

　　陆府上下都知道少爷与紫玉的私情，皆悄悄帮着打掩护，瞒着沈七七，只等紫玉有了身孕，这才过了明路。

　　紫玉头深深垂着，沉默不语。

　　虽然仅拖了那么几息之间，但对墨玉这个知情人来说，却仿佛时间被缓缓拖长了，削尖了，利刃抵喉，逼得人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