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狮子小姐》陆陆有生

23、攻进她的世界

　　他在郁流光面前驻足，一言不发看着她。郁流光先出声，内心参杂着复杂不明的情绪，“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裴南星倾目以望，嗓音低醇，“你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脑子里挤站着那个只闻其声、未曾谋面的查叔叔，还有艾妮可、商镜宗。裴南星，你来这，是否花了很长时间？

　　他转身摘下那幅画，此时直播间里的人数翻了一倍，评论炸开了锅，沸沸腾腾讨论起这回是不是要现场求婚。

　　“送给你，这次是我亲手画的，我的作品。”裴南星将画递给她，骄傲，还有满眼的深沉恳挚。

　　郁流光伸不出手，但她仰首看着裴南星，眼前出现的不仅是当下的他，还有十岁的裴南星，十五岁的裴南星，二十岁的裴南星。一走神，她就神使鬼差接下了画。

　　裴南星高兴得不得了，但他抬手握拳遮掩嘴边的笑。

　　评论区逐渐发疯，惊赞喟叹的文字带着表情包快如流星划过屏幕。

　　【天啦，我买月饼礼盒能送同款男友吗？不行的话，同款海豚气球也成啊！】

　　【现在的画家都这么年轻颜值这么高的吗？小姐姐也好漂亮，今晚我要沐浴在你们的爱河里！】

　　【本母单哭唧唧跑开，看个直播都能被强行喂狗粮！】

　　……

　　商柚柠站在摄像机旁“啪啪”鼓起掌，她一带头，其余人也跟着起哄。郁流光在喧闹声中复归冷静，她面向镜头，将画立于双膝上，展露微笑说：“看来桃铃的福运真被我接到了。”

　　直播在最后的浪漫高潮中完美落下帷幕。郁流光握手送别几位嘉宾，那边裴南星在帮手搬运现场道具。一辆货车候在大门外，下来两个师傅抬走礼盒装置兼清理花球。撤退时，郁流光还在犹豫，商柚柠向裴南星招手，“我们要去聚餐，你开车没，没的话就坐流光的车吧？”

　　裴南星看一眼郁流光，她不说同意，也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于是欢天喜地坐上副驾驶位。

　　众人来到一家美式餐吧，大厅里几张长桌拼接好恭迎客人到来。美丘市场部全员一顺入座，裴南星自然规规矩矩坐在郁流光身旁。

　　夜里十点，餐吧不缺客人，男女们碰杯交谈，店里飘荡复古摇滚乐，气氛欢快愉悦。

　　商柚柠举起玻璃啤酒杯，“裴南星，你也太浪漫了，艺术家就是会制造氛围！我跟你碰一个！”

　　裴南星持杯迎上，看向陈湛生说：“也要谢谢陈湛生给我‘情报’。”

　　“啊？你都知道？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守着秘密不告诉我？”商柚柠望着陈湛生，双眼瞪大。

　　“南星哥千叮万嘱不让告诉你，我也没办法。”陈湛生解释。

　　“你们俩怎么关系这么好了？”商柚柠嘟囔一句，注意力又回到起点，“裴南星，那大礼盒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呀，那画上的流光好漂亮！要是有人能给我画一幅就好啦！”

　　“我们也想呢！”邵娅昕和几位女同事在两旁闪着星星眼附和。

　　“你们直播的时候师傅从正门运进去的。”裴南星风轻云淡说。

　　“噢。”商柚柠又盯向投入烤肉拼盘的郁流光，好奇道，“流光，这，好吃吗？”

　　郁流光正拿起一根香草粗薯蘸上番茄酱，她平和说:“好吃。”裴南星不在的时候，她固定吃吞拿鱼三明治。今天忙着准备直播，晚餐只喝了美式，到现在已是饥肠辘辘。有裴南星这个“味觉法器”在旁，她身体里的馋虫控制不住张大嘴。

　　商柚柠歪歪头，总觉得有些什么在脑子里乱晃。但她又想不明白，干脆放弃，转头同陈湛生聊天。

　　裴南星含笑把新上的冰淇淋蜜糖吐司放到郁流光手边，只顾着看她进食，心无二致。郁流光在他的注视下倒也没有多不自在，但不想引起过多关注，遂问话打破现状，“你认识万小姐？”

　　“不认识。”裴南星持起餐叉搅动面前那碟意面，“不过想联系到‘园庭之家’的设计师并不难。”

　　他从陈湛生那挖到郁流光的活动信息，通过社交账号不消多久就跟万智华取得联络。

　　“你给她付了场地费？你……”郁流光声音打住，不便再说下去。

　　“你怕我付不起场地费、人工费？”裴南星眼角上扬，“不用担心，我抓紧时间多花几幅画，饿不死的！”

　　她没再说话，期间裴南星出去了一趟。夜宵散场，大家打道回府。商柚柠很有眼色的拉上陈湛生，“我先送你回学校！流光，我们走啦！拜拜！”

　　郁流光颔首，朝停车位走。裴南星乖顺跟在后面，走了几步，他又往河边去。郁流光回身疑惑，“不上车？”

　　“吃多了，我想散散步，消食。”他止住脚步，就这样看着她。

　　郁流光在车门前静默半晌，手都搭上了门把手又放下。她转过身，不疾不徐走去裴南星所在的方向。裴南星压压嘴角，眉毛却欢愉得要跳起来。

　　他们沿着港湾南岸漫行，左手边一长排欧式餐厅皆门庭紧闭，沉寂于暗夜中。河面的水幽幽泛着墨蓝波光，对岸是高档住宅区，墙体外立面透出金色微光。头顶的杨树林因晚风照拂簌簌作响，此刻这大世界如繁华尽褪、酒阑宾散的空旷游乐场。

　　“郁流光。”裴南星一路背着手，他叫住她，双手挪到身前，郁流光这才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长方形点心纸盒。

　　“尝尝吧。”他揭开盒盖，里头齐整摆着五样食物。

　　郁流光不明所以，平缓启声，“我吃饱了。”裴南星将纸盒递得更近，“你尝尝。酸甜苦辣咸，你有资格尝。”

　　她一下有些发懵，继而明白，他听到了，在茶楼她向万智华说的话被他听到。天地一片静谧，他的星眸在隐微光线中明亮发光，她听见两棵树的枝叶在黑暗中相互牵缠的声音。

　　郁流光手指伸向盒子。第一格是酸杏条，才放进嘴，酸味激得她的唾液溢出来，牙根抖索。她表情控制老练，仅是眉心轻动。裴南星看在眼里，眸子里又泛出笑。

　　第二格是奶油花曲奇，一口咬下去酥松掉渣，黄油与奶香溶化于口舌间，连手指都沾上奶味。再吃球形巧克力，醇厚黑巧丝滑细腻，表层可可粉微微苦涩。第四格装着灯影牛肉丝，郁流光嚼完吞下，没忍住呛出声来，麻辣味蹿入喉咙。

　　“辣吗？我买的微辣。”裴南星轻皱眉宇，又觉得她卸下防备的模样可爱又有趣。

　　郁流光舌尖发麻，捻起最后一格的盐津陈皮缓解辣度，连着些许感动吞咽进肚。裴南星转身把空纸盒丢入垃圾桶，再往前张望，“前面有便利店，我去买瓶水。”

　　“不用。”郁流光从手提袋里拿出纸巾揩揩手，沉吟片刻说，“裴南星，你上了直播，所有人都会看到。而且，我会利用这场直播宣传，你能接受吗？”

　　裴南星停顿了会，有些低落地说：“郁流光，你说的话还真是，不太好接受。”语气一转，懒洋洋的态度，“不过我心甘情愿，人都去了，随你怎么发挥。”

　　郁流光无奈轻叹，两人原路折返，裴南星又说:“你上班之前去哪吃早饭，我去找你？或者一块吃中饭，晚饭也行！”

　　“你找我？你的查叔叔同意吗？”郁流光终于忍不住道出。

　　裴南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视线闪躲说：“我会跟他负荆请罪，你别管。”

　　郁流光愣了愣，心道：什么语气，我也没有要管。

　　裴南星得寸进尺，“那我明早去你家门口等你。你要是时间来不及，我把早餐买好。”

　　“你知道我住哪？”郁流光面色平平发出一击。

　　“咳咳！”裴南星咳嗽两声，闪烁其词说，“可能，哪次聊天的时候，商柚柠提过吧！嗯，她肯定提过！”

　　郁流光的眼神带着狐疑，“你没有跟踪我吧？”

　　“没有！绝对没有！”裴南星义竖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否认，跟着坦白，“之前让傅燕辰给商柚柠寄了礼物，地址就到手了。”

　　郁流光没再问，上了车，裴南星靠向背垫，隔两下就看看郁流光。他今晚去直播间，逆了查广鹤的意，但也是向他表明态度，虽然对不起他的教养之恩，但可以想办法补救。而郁流光，他不能让她从眼前溜走，他也不想拒绝她，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裴南星想着想着就笑了，很有些惬意。她在众目睽睽下收了他的画，带他去饭局，明天的见面也有着落。今晚出师大捷，车里的冷气也舒爽得很。

　　郁流光沉默开车，随意一瞥，瞧见裴南星满面春风，值得这么高兴？郁流光将今晚的事件回想一番，收了他的画，吃了他的“五味”，没什么特别的。但，她忽略了，她就这样不知不觉、习以为常，由着裴南星攻进她的世界。

　　第二天早起，刚洗漱完，手机就响起提示音。郁流光拿起一看，裴南星发来短信——“我到了，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