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狮子小姐》陆陆有生

17、劫婚

　　“嗯，好！这包的颜色我可喜欢了！”商柚柠注意力转向手袋。

　　奔驰专车行停在高端豪宅社区外，艾妮可下车向查广鹤热情道别，“查叔叔再见，下次我约你喝早茶！”

　　“好，我等你，一言为定！”

　　车辆向前行驶，查广鹤闭目养神，拖慢声调道：“韦誉庭那小子也在。”

　　副驾驶座的裴南星心里“咯噔”一下，侧转身扯嘴干笑，“您看到了？”

　　“我老眼，又不昏花。还有你，心不在焉的，你少盯两眼，我能那么快发现?”他睁开眼，半明半暗中，双瞳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亮，“你看上哪家姑娘，跟那小子有瓜葛？”

　　裴南星动不开嘴，半天才不服气地吐出一句，“她先跟我有瓜葛。”

　　查广鹤哈哈大笑，“裴南星啊，你从法国临时跑回来就为了这姑娘？你要干什么，想追哪个姑娘，我都不干涉。但是呢，妮可是我给你选的，拿未来儿媳妇的标准选的。我跟她父母几十年交情，你玩够了就趁早收回心，处理干净，别让妮可发现。”

　　“叔叔，我……”

　　“不用说，我也听过了。裴南星，你比其他年轻人更了解生存的本质，选择重于努力。你有天赋，你的天赋没被我捡起来之前，是不是被人丢进泔水桶里不见天日？你心还定不下来，我给你一些时间，但你记住喽，妮可你不能随便打发。”

　　裴南星侧头视向车窗外，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闭唇深思。

　　早十点，商镜宗将郁流光传唤到办公室。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跟韦誉庭怎么回事，订婚？郁流光，我是没过问你生活上的事情，但我毕竟还是你舅舅，是你的监护人。你这订婚是通知我？接下来再通知我直接参加婚礼？”

　　商镜宗少有地蹦出长段话语。

　　郁流光快速分析，决定吐露实情，“我和韦誉庭的订婚是掩人耳目，他要彻底与孔苇仪撇清干系。我只是一个配合演出的‘工具’。”

　　“哼！”商镜宗嗤气，“昨晚那局面你看清楚了吧？你这‘工具’能不能完好无损撤回来？郁流光，你所说的与誉庭集团的合作就是以此为条件？”

　　“董事长，这场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商镜宗视她半晌，深沉问道：“美丘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美丘是董事长您的心血，也是我赖以生存的场所。”郁流光平声说。

　　商镜宗双目中现出含义不明的幽色，他叹息一声，“回去工作吧。”

　　郁流光退出房后，商镜宗的视线长久地投进书桌上那张结婚照。相框中的照片表面泛黄，新娘身上穿当年时兴的泡泡袖绸缎婚纱，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韦誉庭郁流光的订婚场所还在上次那家空中花园餐厅，处在高空66层。宴会厅挑高20多米，地面全铺草坪，中间搭长T台，两旁波浪形餐桌一眼望不见头。桌上的洋牡丹和空间里数之不尽的鲜花绿植交相辉映，犹如梦幻花海。

　　郁流光着一袭钻石肩带珍珠白薄纱金线刺绣长裙，她只身去店里挑选，韦誉庭买单。

　　司仪开场后，伴着轻音乐，身穿黑西服套装的韦誉庭牵上郁流光的手，两人并肩走过T台，站至背景花墙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两位准新人将一起携手走向未来。今天，他们在双方家长和亲朋至友的见证下定下一份盟约……”

　　郁流光眼神扫过台下，面上一副微笑面具，思想已然神游。宴会厅内高朋满座，看似欢乐祥和。可他们为谁而来，为人情世故而来。

　　韦誉庭父母早亡，他是外省人，又说自已无亲无故，他发帖邀请的都是商界名流，生意伙伴。而郁流光，台下面倒是坐着不少亲戚，大伯、小叔，大姨小姨及各家庭亲属，但这些面孔十分生疏。当年父亲破产，见证第一波人情冷暖。父母因空难离世后，她更是饱尝炎凉世态，被逼着认清自己从此六亲无靠。

　　司仪字正腔圆道：“请两位准新人为对方戴上爱的信物，这对订婚钻戒象征永恒的幸福，也祝愿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一对小小男女花童怯生生走上舞台，手里的花盘供着钻戒礼盒。郁流光取出戒指，舞台两侧的LED大屏流动播放晚霞落日视频。她正要将戒指套进韦誉庭的无名指，屏幕画面忽地跳转，弹出动画视频。

　　画面没有台词，打上字幕，配上舒缓的音乐，一帧连一帧播映，如开启一册精美绘本。

　　全场宾客的目光都被短片吸引，同时传出疑惑费解的议论声。郁流光静静看着，是一个童年故事。

　　小女孩被陌生人带回家，男人锁门离去，留下屋里的小女孩和小男孩。到饭点，女孩肚子饿，男孩翻柜子寻找食物。墙角的树杈落地灯倾斜砸向他，女孩推开男孩，额角被树干狠刮，破皮流血。男孩给女孩涂上碘酒，她手拿一包椰蓉饼干，吃得满嘴都是白糖粒。他们进厨房，男孩煮了两碗面。小女孩说想吃煎蛋，男孩不敢对最后一个鸡蛋下手。女孩站在灶台前，煎了一个荷包蛋、一根火腿肠。吃的时候，她把煎蛋和火腿肠全放在小男孩的素面汤碗里。

　　两人看动画、读书，度过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房子里的桌椅突然激烈摇晃，杯里的清水溅洒而出，居民楼仿佛在巨浪中摇摆。二个小人吓得四处逃窜，但大门被反锁，他们先是躲在墙角，之后小男孩拽起床单，说要将床单连接成长绳，从三楼逃生。

　　两双瘦弱的手臂努力了许久，救生绳还未做好，地震感消失，屋内回复平静宁和。两人走到阳台，夏日晚风吹抚发丝，蝉鸣交响，彩色床单和衣衫在晾衣架上徐徐飘晃。天空挂着粉紫色晚霞，逐渐化成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洋；宝石海面上闪烁璀璨繁星，像千万颗的钻石对他们眨眼。

　　男孩将救生绳完成，让女孩逃出去。女孩牵起他的手，“你跟我一起回家吧，你比我大二个月，你去我家给我做哥哥！”男孩摇摇头拒绝，女孩想了想，“我还是先不走了，你一个人，万一又有危险呢？”

　　画面定格，小男孩小女孩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麦兜故事》的动画片。

　　“这是什么啊？干嘛要放动画短片，跟他们的订婚有关系吗？”

　　商柚柠发出疑问，在坐诸人也议论纷纷冒出同样问题。

　　“你安排的？”韦誉庭问向郁流光。

　　她怔神摇头，头脑里有云雾迷蒙，这故事却穿过重重大门，向她伸手召唤。脸庞上似乎感受过画面里的夏风，舌尖上还遗留白糖粒的触感。记忆中模模糊糊有一个人，身上带着阳光青草的气息，和动画里的小男孩重叠上。

　　是什么呢，是什么在记忆的海浪里漂浮，她想抓，却抓不到。

　　“啪啪啪啪！”响脆拍掌声打断她的神思。郁流光和韦誉庭转身面向宾客，舞台前站着一袭红裙的孔苇仪。她妆面精致无暇，蹬着七厘米的全钻高跟鞋踏上舞台，夺过司仪手里的话筒，曼步走向台中心。

　　“我真的很想祝福这两个人。但是，”孔苇仪抚摩自己平坦的小腹，红唇勾出绝美的弧度，“我肚子里的宝宝不同意，他哀求我一定要来找爸爸！”

　　“爸爸？哪个是小三？”

　　满堂宾客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炸开了锅。

　　“宝宝？啊，她有宝宝了？那宝宝的爸爸不就是，韦誉庭？”商柚柠捂住嘴，两只眼睛亮得像灯泡。

　　尤白薇朝安如磐石的商镜宗看看，内心惶惶不安。

　　长餐桌尽头，陈湛生举着手机张大嘴看戏。他从商柚柠那得知韦誉庭郁流光订婚的消息，便让商柚柠帮他弄一份请柬。他正直播豪气订婚现场，没想到闯出美女公然“截婚”。

　　傅燕辰从天而降往他身边一坐，拈起一块静冈蜜瓜甜滋滋吃起来，“兄弟，我见过你，商柚柠对象是不是？你别愣着啊，精彩拉开帷幕，还不赶紧吆喝吆喝，多引点观众进你的直播间涨涨人气！”

　　“哦。”陈湛生有些迟钝地点头。

　　“孔苇仪，你闹够没有？”韦誉庭走到孔苇仪身边，压住声线道。

　　孔苇仪只管笑着，捉住韦誉庭的手伸向她的肚子。韦誉庭挣脱开，忍耐克制，“孔苇仪，别闹得太过分，留点余地给我们。”

　　“我们？”孔苇仪对着话筒拔高声调，“你说的‘我们’是指你和这位明知你有女友还要缠着你不放的郁，流，光？还是指我和你呢？如果是后者，那是你先不仁，我是真没想到，你绝情到要抛弃腹中有你骨肉，谈了三年的女朋友!”

　　郁流光冷眼旁观，如局外客。落地窗前的裴南星抿一口香槟，目光对准她悠然欣赏。她身上那件细肩带长裙展露出完美迷人的肩颈线条，修长脖子如孤傲的白天鹅。她刚才在发呆，她有没有想起一星半点呢？郁流光，你就这么跟他订婚？他唇角上扬，轻声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