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狮子小姐》陆陆有生

14、强敌再出现

　　上回消防管爆裂，因为何苗及时发现才使店铺免遭经济损失。郁流光除了申请店庆员工奖赏外，还向商镜宗建议给何苗发奖励金。不过只申请到六千元，剩下四千是郁流光移出自己工资贴补的。

　　“不用，我……”

　　才开个头，裴南星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笑得比蜜还甜，“好啊，何姐，不介意我去吧！”

　　“哪能啊，预了你们的，都去！”

　　韩餐厅里播放流行音乐，晚高峰时间，一楼大堂座无虚席，谈笑声嘈杂入耳。早班的周舟、傅燕辰、裴南星、郁流光、何苗夫妇分坐餐桌两边。原木长方形桌上各式食物色泽诱人，马苏里拉芝士炒鸡、面包奶油培根意面、烤梅花肉、鱼饼炒年糕等。

　　何苗的爱人名叫雷涛，皮肤黝黑发亮，脸上总扬着笑。吃饭过程很热闹，裴南星与何苗夫妇聊天说地，周舟欣赏傅燕辰手机里的“美照”，惟有郁流光不言不语，沉浸品味美食。

　　雷涛道：“我这工作工资还行，能养活老婆孩子，除了辛苦点。赶上购物节大促什么的，就得没日没夜加班。前几天就夜夜干到十点，碰上今天放假才有机会跟你们一块吃饭。平常节假日我俩都没休息的，都是看别人家带娃出去热闹，没办法，服务行业嘛！”

　　“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双休。也不一定非得是周末，有双休就行。”何苗拿起一块猪肉泡菜饼，接话道。

　　“多吃点啊，吃饱了夜里睡得沉，梦能长点！”雷涛笑呵呵道。

　　“去你的！”何苗捶他的胳膊。

　　周舟也加入话题，她长叹道：“哎，上帝只让我们工作八小时，双休日都实行三十年了，到今天还是没法完全落实啊。我们盼望一天解决家庭琐事，一天留给自己，怎么反而成了奢望？唉，就是因为你不干我不干总有别人干，社会才卷到这种地步！有句话这么说的，单休是喘气，双休才是休息啊！”

　　傅燕辰道：“你这脑瓜里有点东西啊！自由市场嘛，我们有源源不绝的劳动力！所以，别跟他们卷，走自己的赛道！”

　　“什么赛道？”周舟露出渴望吸收新知识的眼神，何苗夫妇也笑视向他。

　　傅燕辰拨一拨头发，自得说：“高颜值赛道啊！”

　　“切，你这赛道更卷，出娘胎就定生死！”周舟横他一眼。

　　郁流光端坐品树莓荔枝雪冰，两耳聆听他们的对话，咀嚼思索。而裴南星在对面定睛看着她，一碗红豆冰山渐渐溶下去。她秀美的鼻梁上仿佛停栖着一只蝴蝶，总在吸引他的目光。

　　又一天下班，郁流光换上无袖褶皱连衣长裙，甫一走入店堂，傅燕辰朝裴南星坏笑，“这是要出去约会啊？”

　　她经过二人身旁，门口停一辆哑灰宾利，从车里出来迎接的正是韦誉庭。

　　傅燕辰抱臂观看，“强敌又出现了，你还不跟上去？”

　　“我再跟上去，还不得被判死刑。”裴南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空中花园餐厅内，韦誉庭为郁流光拉开座椅。她坐下道：“谢谢。”韦誉庭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单翻看，温和道：“既然郁小姐对食物不做要求，那就由我全权拿主意了。”

　　郁流光点一点头，远眺观景落地窗外的天幕。鱼鳞状云层近在眼前，橘黄色夕阳如打翻的颜料泼洒出来，晕染大半片天空。

　　南边裴南星正调整身体方位，寻找最佳角度窥察。他这个位置能看清郁流光的脸、韦誉庭的背。这回他可不是特意跟来，纯属巧合。

　　“南星，你点吧，我都可以的。”女生二十多岁，穿件泡泡袖小礼服，模样娇贵精致，全身名牌。

　　呵，又一个说“都可以”的。裴南星真就随便在餐单上指了几下，边向前瞭望，边管理眼神不能过于明显。

　　“等一下！”艾妮可叫住准备走人的服务生。这个裴南星，长得挺像样的，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

　　她拿过餐单翘起手指轻快翻看单页，流利道：“甜虾香橙沙拉、黑松露鹅肝、白汁多利鱼，黑巧鱼子酱挞。先上这些吧！”

　　“好的。”

　　艾妮可笑靥如花说道：“南星，查叔叔说你最近都待在京华，我也才从意大利旅行回来，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多多见面。我毕业以后就留在舞蹈学院当老师，下次我请你去我们学院参观参观。”

　　“嗯，有空再说吧。”裴南星嘴上应付着，要不是查广鹤这层关系，这趟饭局他压根就不会来。

　　“下个月20号，这么着急？”郁流光掀起眼皮。

　　“越快越好，孔苇仪前天闯进我们的董事会，再然后砸了一件1923年的限量典藏象棋棋盘。”韦誉庭持刀叉的双手放在桌面上，笑如温风说出一个数字，“65万。”

　　郁流光保持该有的沉默，过一会才说：“孔小姐家境显赫，才貌双全。韦先生并非不喜欢她，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人的心意，适当吗？”

　　韦誉庭切一块炭烤和牛送进嘴，眼角勾出深刻的笑纹，“你要是跟她见过面，就会明白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孔苇仪她想要的太多，我，”他轻摇摇头，“满足不了她。”

　　“一切事项我安排人员筹办，郁小姐只需要当天出席。对了，我应该去拜会你的家人。”

　　她想了想，“时间安排好再通知你。”

　　这顿饭艾妮可吃得并不愉快，全程都是她在找话题，裴南星支应敷衍。两人走完过场，艾妮可起身拎上包，“南星，我去一下卫生间，你直接去门口等我吧。”

　　他点头，在过道旁那几盆一人高蕨类植物的掩护下，由始至终他未被发现。才庆幸来着，转头就被打脸。

　　好巧不巧，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餐厅里追赶洞洞球，小女孩跑得太快，眼看就要与端南瓜浓汤的服务生迎面相撞。裴南星俯低身把小女孩拦腰抱开，那服务员却左脚踩右脚撞到餐桌角，身形一歪，托盘与南瓜瓷碗“咔嚓”落地，橙色浓汁四溅开来。

　　前后客人都向事故中心张望，郁流光一眼就瞧见裴南星。

　　“跟哥哥说谢谢，跑这么快，妈妈都追不上你。”挺着孕肚的母亲气息微喘，左手撑腰赶上来。

　　“谢谢哥哥！”小女孩稚声稚气说。

　　“没关系。”

　　母亲牵着小姑娘的手与后脚跟上的父亲转身回座。裴南星一抬头，四只眼在空气里会合。“完蛋。”他心里暗念。

　　韦誉庭回转身，微笑问道：“慈善宴会那晚也是他，是追求者还是？”

　　郁流光没作答，另说道：“我们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两人行到门口，郁流光忽然停下，侧转身面向韦誉庭，“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你。”她目光一转，对上身后几步远的裴南星，格外慢声道，“他是不相干的人。”

　　语调虽轻却重重落进裴南星耳里，他脚步一滞，幽深的眼眸直直盯住郁流光。

　　郁流光似乎企图得逞，她清丽的唇角弯出一个含着凉意的弧度，转身离开。韦誉庭噙着薄笑望望裴南星，并肩随行。

　　“南星，你看什么呢？”

　　艾妮可拍一拍立如雕塑的裴南星，伸直脖子好奇探望。裴南星右手紧攥成拳，沉沉吁口气，跟着疾速声道：“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哎，你！”

　　艾妮可跺跺脚，从小到大她还没被这样冷落过，真是岂有此理！

　　裴南星脚底生风拦下出租车，紧跟那辆哑灰宾利。到地一看，郁流光又跑去烘焙室。

　　宾利红橙尾灯亮起，转弯驰远。裴南星跑进大堂，这刻真觉得自己像个跟踪犯。电梯门合至一半，他伸手拦截闪身进去，站在她身侧冷着声说：“你都试不出味道，一个人上去，有用吗？”

　　郁流光平视不锈钢电梯门，语气比他还冷，“没有你，我也大有用处。”

　　“那当然，我就是一不相干的人嘛！”他咬紧后槽牙，瞳孔里凝聚懑气与偶尔显现的难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烘焙室，郁流光放下手袋，她心口也压着气。在她放下戒备的时候，裴南星总要浇盆冷水，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她走去橱柜，拿出料理盆、低粉、鸡蛋、泡打粉等材料，沉下心来制作桃酥。裴南星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眼睛盯着，脑子里七想八想。从在法国Club看到那张合照起，生活节奏就开始失控。他见到照片上那张脸，那些该死的记忆掸开他身上的灰尘，篡夺他的思想。他拉上傅燕辰提前回国，接近商柚柠，追到门店……为了什么呢，他不过想知道她能不能记起他，然后越往前越泥足深陷。但站在她的立场，我就是一个来历不明、行为不当的人，她提防我，也无可厚非。裴南星自我攻略。

　　郁流光将桃酥放进烤箱烘烤，拉开椅子坐下记笔记。裴南星起身冲了两杯速溶咖啡，放一杯在她手边，边坐边低沉声解释，“今天确实是碰巧，我有饭局，地点是对方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