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交往的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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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南一中的晚自习基本上都是学生自己的个人学习时间，只有老师坐在讲台上。
高二的晚自习有两节课，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班上其他人也忍不住激动，陈达早就坐不住了，在位子上左摇右摆，瞥见他的同桌温予淮那张淡然又冰冷的侧脸。
温予淮和班上的人关系都很淡，唯一关系说得过去的就是陈达。
陈达是高中认识的温予淮，在分班前他们俩就是同桌，他靠着自己的厚脸皮和热情和温予淮成为了朋友。
知道温予淮在课上时间不会理他，他还是自顾自地问出他的疑惑：“你今天怎么请假出校了，去干嘛了？”
“而且，你中午去哪吃饭了，我一回来都没看见你。”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很奇怪，莫名其妙就笑，瘆得慌！”
温予淮被叫做高岭之花是有原因的，他的表情寡淡，波动大的表情在他脸上都会变成虚无。
陈达眼神很好，能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那上扬了几个像素点的笑容。
陈达做出合理推理：“你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不和我说，太不是兄弟了！”
温予淮笔尖顿了下，没应声，继续写试卷上的最后一题。
陈达一直小声嚷嚷着要温予淮这个好兄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温予淮不受影响，写完试卷，又拿出答案改完了试卷。
打完最后一个红色勾勾，下课铃响了，学生们如鱼群般贯穿地离开学校。
温予淮等教室空了才起身，他是锁教室的人。
陈达还在说话，温予淮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话题从他心情好到学校里溜达的猫妈妈生了几只猫宝宝，期间他没有理过一次陈达。
教室归于寂静，温予淮的心思却不在旁边聒噪的陈达身上，他想起中午女孩看着甜点时灿烂的眼睛，嘴角噙着细碎的笑意。
陈达见温予淮一直没说话，一看他那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灵光一闪：“你谈恋爱了！”
“……”
温予淮没有瞒着他，点头。
陈达震惊又好奇，他看上去循规蹈矩的一个人还会谈恋爱，也想不出他喜欢一个人的模样。
他猜测：“对方是谁啊？不会是楼下特长班的欧阳夏芸吧，我就知道是……”
欧阳夏芸是舞蹈生，长相艳丽，她在一中还是有些知名度的。不止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似乎喜欢并且追求温予淮，送礼、问问题、亲昵的语言，她时常出现在温予淮身边，即使他依旧疏离。
温予淮打断他，“不是，是七班的。”
“七班……”陈达思考着七班的人，他一向在人际交往吃得开，认识的人多得遍满全校，“田佩雯，徐若云，还是林星？”
“你不认识。”
陈达不服输：“还有我不知道的人，你说是谁？”
温予淮越过他，嗓音平静，陈达却莫名听出一丝不对劲的情绪，“你话太多了。”
陈达跟上去，凭着直觉不再问他对象的事了，转而聊起其他的话题。
温予淮也是住宿生，但是他的寝室只有两个人，室友就是陈达。
一回来寝室，温予淮就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台灯温润又模糊的光拢在他精致的眉眼上，桌面上立着的折叠镜倒映着他面无表情的五官。
陈达被勒令去洗漱，他在浴室里鬼哭狼嚎，紧闭的空间隔开两个世界。
温予淮冷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他，一遍又一遍地、机械地扯起嘴角。
他在练习怎么笑。
陈达出来的时候，温予淮已经完成了刷牙洗脸，正在看着书本。
“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
温予淮拉开抽屉，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陈达感到疑惑，平时都没见过几回温予淮用过几次手机，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玩？
温予淮打开社交软件，点开自家司机的聊天框：“李叔，明天不用来接我了。”
对面没多久就回了消息：“好的，少爷，注意安全。”
他按黑了屏幕，靠在了洗手池上，手机屏幕一亮一暗，就和手的主人一样心绪不宁。
手机震动了下，细微的特殊消息声也响起，温予淮打开，是他的特别关心，也是姜问芙的消息。
她的头像是一只炸毛且潦草的小猫头，很可爱。
两个人的聊天框很空阔。
【糖渍泡芙】：“明天休息，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糖渍泡芙】：“小猫探头.jpg”
温予淮难得有些紧张，他抿了下嘴，打字。
【。】：“没有。”
发出去后，又觉得太冷淡了。
【。】：“你有什么事吗？”
对面显然没注意到他的心思。
【糖渍泡芙】：“那我们明天下午去逛街叭。”
【糖渍泡芙】：“小猫捧脸.jpg”
【。】：“好。”
【糖渍泡芙】：“那我们明天见。”
【糖渍泡芙】：“晚安┗( ?ω? )┛”
【。】：“晚安。”
结束对话后，温予淮的手指停在了可爱的猫咪表情包上，收藏了。
陈达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温予淮出来后就又开心了起来。
熄灯后，温予淮就直接睡了。而陈达显然不是这种守规矩的人，窝在被子里玩。
嘉南一中的放假时间除了高一是从星期六上午九点到星期日下午七点返校，其他两个年级都是从星期六下午两点开始放假。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各位活人微死的高中生们已经摇摇晃晃着身子，拿着早读的课本集合在跑道上。
学生们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溢满整个学校，其中不乏有偷偷划水的叽喳声。
姜问芙踩着点到学校，顶着班主任，也是历史老师张许压力如山的视线，站在了最外圈的最后一个空位上，林星就在她旁边。
林星举着高中语文诗词的小本子，一副认真背诵的模样，姜问芙却听见她嘴里嘟囔着：“你怎么也踩点来？”
姜问芙同样举着背书的小本子，叹气，回她：“闹钟没响，我差点睡过头。”
“那我就是单纯地不想起。”
“真不明白星期六还要跑操，真痛苦啊。”
“不懂，真的不懂。”
姜问芙问：“你下午放假要去干嘛吗？”
“不去干嘛啊，就和平时一样，我要躺床上睡它个天昏地暗！”
林星直觉觉得不对劲，“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问芙神情突然认真起来，大声地朗读：“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雨里……”
林星秒懂，立刻反应过来：“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张许从她们身边经过，没发现她们刚刚在开小差。
姜问芙见张许在前排那，接上被打断的话：“我……我下午和他约好了去逛街。”
林星：“谁约的，不会是你主动约的吧？”
“……嗯，”姜问芙又读了几句阿房宫赋的句子，“但是，我这不是想着他先约我吃饭，我不得也约回去。”
“……”
“你说句话。”
“噢，”林星忍了一会，没忍住，表情扭曲了下，“该死的，你都没这样约过我。”
“……你别瞎说。”
“哼。”
在跑操专属铃声响起之前，姜问芙给林星哄好了。
如果从上空往下看的话，你就可以发现一堆一堆的黑团子在地面上移动。
好累啊，人为什么要用脚跑步，不可以用脸用手吗？
她人真好，学校都这样对她了都没想着对学校做什么，比如说，炸了它。
脚仿佛灌了几千斤重的铁水一样，每抬一步都累得慌。
姜问芙喘着大气，和同样蔫了的林星对视上了。
在经过操场边的一个小型楼梯的时候，两个人迅速离队，走下去躲了起来。
嚯，一看，不少人躲着呢，里面有很多熟悉面孔。
地方不大，人倒是挺多的。
大家打个照面，心有灵犀地都沉默，天都没亮大家伙起床了还要跑操，一个个的话都不想说了。
“最后一圈了，我们一会溜回去。”
林星提醒正在发呆的姜问芙。
“嗯。”
林星拉着姜问芙蹿地一下溜回队里了，队伍停下来，其他人都在喘气，姜问芙也装模作样地喘几口。
她有些心不在焉，刚刚她溜进队伍的时候，她好像看见了温予淮，他们似乎对视了，隔着人群，十分模糊不清的一眼。
姜问芙扣书边，纸张一下子就被扣皱了。
他刚刚笑了，太过分了！
不过，很快，姜问芙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了。
上午的数学课和物理课把她折磨得都要变成骷髅头了，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姜问芙深呼吸，等教室里只剩下零星点点的人，她才背着自己的小包出发。
在星期六这天，学校对于暗戳戳花枝招展的学生们都是闭一只眼，所以每到星期六学生们校服底下全是五颜六色的漂亮衣服。
所以，今天姜问芙换了一身可爱清纯的水手服。
她今天午饭也是和温予淮一起吃的，在午休时间给自己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她化妆手艺不算顶好，但是够用了。
活泼饱满的丸子头在她的后脑勺摇摇晃晃，姜问芙很快就在艺术楼的一楼最里边的琴房门口看到了温予淮。
他穿的是自己的私服，白衬衫尽显少年气，不得不说，他很适合这种风格，融化了他身上的冷感，看上去有了不少人气。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姜问芙总觉得他脱离人间，没有生机。
姜问芙快步走过去，近距离欣赏他的脸，好心情叠加：“嗨咯，我来了！”
今天的姜问芙不太一样，亮闪闪的眼妆，粉呼呼的腮红，亮晶晶的粉嫩的嘴唇，整个人就像刚从糖果罐子里出来一样甜滋滋的。
温予淮只看了她一眼便看向一旁的房门，轻声应她：“嗯。”
姜问芙心情有些亢奋，也许是廖廖几次的交流让她觉得温予淮没那么高冷，有些放松，她走近一步直视他的躲避的眼睛：“温予淮，你为什么不看我？”
见他转过头，她笑得灿烂：“我今天好看吗？”
不等他出声，她盯着他的脸，点头认可她的话：“还是你比较好看。”
温予淮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捏紧衣角，他脑子有些转不动，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
姜问芙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挺可爱的嘛。
“我们随便逛逛啦，跟着我就好了。”
姜问芙打算去南枫街，那里离她家近，而且还有好多小吃，据说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烟花秀。
他们出发的时候，学校已经冷清了不少，走读生都急冲冲地回家了，而寄宿生大多数都回宿舍休息了。
姜问芙一蹦一跳，可爱的丸子头也跟着摇头晃脑。
温予淮落后她一步，眼里带着波光粼粼的笑意，只有这样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背影。
出了校门口，姜问芙才想起来问他：“你会骑电动车吗？”
校门口有共享单车。
温予淮见她突然回头，忙敛回表情，摇头：“不会。”
姜问芙也不意外：“那我们坐公交吧。”
“好。”
公交车来得很快也很巧，姜问芙赶紧拉着落后她一步的温予淮上车坐下。
姜问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看着温予淮清冽的侧脸，思绪有些飞远：要是偷袭他，他会不会生气……
她的视线对于他而言过于炙热，温予淮心下有些想躲避，又制止了他想要后退的动作。
也许多看些，她能更加喜欢自己。
车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映在他白皙透明的耳廓上，阳光的温度似乎浸染上了他的肌肤，温热又令人羞涩。
姜问芙很快被窗外的风景吸引了，兰州拉面、老李热卤、小锅焖面……
馋了，好馋，肚子感觉能吃下一只大象！
南枫街早早地就摆满了小摊子，各种调味的香气混杂在人群的喧闹声中，还未开启的小彩灯在头顶悬挂着。
姜问芙深吸一口气，眼泪就要从嘴角留下来了不过她尚存理智，男朋友还在身边，多多少少要注意一下形象。
“哇！是香香的苕皮！”
姜问芙秒冲过去，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心里说的话，“阿姨，给我两份苕皮，原味的。”
阿姨的动作很快，她没等多久，两份香喷喷的苕皮就出炉了。
姜问芙转身，看见温予淮一直在她身后，递给他一份苕皮：“给，这个阿姨做的苕皮可好吃了，尝尝看。”
温予淮吃了一口，他对吃的东西一向不怎么在乎，可看到对面的少女亮亮的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这份小吃很好吃。
他点头：“嗯，好吃的。”
姜问芙松了口气，笑得灿烂。
两个人在街上逛了十几分钟，温予淮手里就多了很多小吃。这次出门姜问芙特意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毕竟是来小吃街，她了解自己的馋虫。
不过，很多小吃她就只吃了一半。
吃了苕皮之后，她又想吃卤菜，温予淮非常主动地买了。
但她没吃完，她正烦恼浪费问题的时候，温予淮提出他来解决。
他从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吃东西很好新鲜，什么东西都只吃几口就不想吃了。那次在天台，他就吃掉了那些剩下的。
姜问芙看了时间，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四处张望，视线在角落的一张石凳上停住了：“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温予淮当然没有异议。
石凳不长，勉强可以坐下两个半人，小吃委委屈屈地缩在石凳的一角。在坐下之前，温予淮仔仔细细地用消毒湿纸巾擦着凳面。
姜问芙手里捏着一串他买的冰糖草莓，咬下顶端的一颗草莓，见温予淮吃着一份章鱼丸子，那是她没吃完的。
好奇怪啊，她明明听说他有洁癖的。
姜问芙咽下咬碎的甜甜的冰糖草莓，将手里剩下的递到他面前。
温予淮眉眼有些无奈，语气低柔：“又不想吃了？”
她眨眼：“没有呀，就是想给你尝尝。”
“……”
他不说话，姜问芙默认他不吃，收回手，正要吃，她听见温予淮有些纠结的声音：“我……吃一个。”
她眼睛睁大了一些，又笑眯眯地递出去。
温予淮细细品尝着对他来说甜得发腻的草莓，余光瞥见旁边的女生毫无犹豫地吃下第三颗草莓，耳廓却漫上异样的绯色。
不一样，是同一个。
姜问芙吃完剩下的冰糖草莓，就在一旁欣赏帅哥吃播。
温予淮被她看得更加红了。
她有些犯饭晕，困困的：“晚上七点还有一场烟花秀，我们一会去商场里坐会吧，我有点累了。”
温予淮刚扔完垃圾，正用湿纸巾擦着骨节分明的指节，他的手指很好看，像是从漫画里出逃的一样。
他点头：“好。”
姜问芙脑袋空空，一直看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在落隐落现的白皙的手指上。
她坐在凳子上，刚刚补完唇釉的嘴唇很粉嫩，手心撑在石凳的边缘，抬头看着在等待着她起身的男生。
也许是那张淡然精致的脸迷住了她的眼睛，又或许是她的脑子卡顿了。
姜问芙伸出手：“我起不来了。”
非常粗糙的谎话，她在点评自己的话。
温予淮只顿了下，就牵住了她的手，没有一丝的犹豫。
她起身后，两个人依旧没有松开牵在一起的手，默默地坐着。
一向找话题的姜问芙此刻却十分安静。
气氛安静却热烈，像在冰面下涌动不安的海水。
只有相贴的炙热的手心，在告诉彼此并不平静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交往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