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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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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走了多久,目所能及的地平线依旧笼罩在黑暗下,西尔芙持着缰绳的手已经近乎麻木,磨破的虎口不断渗出鲜血,可她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片刻的念头。
耳边不断回想起的是神父那掺杂着讥讽与怜悯的话语。
“你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受害者中,我唯独没有对你动手吗?”
“因为那位大人说了,你是他创造出来的最高的杰作。”
“在一楼的书房里,有一个可以连接家里地下室的暗道,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吧?”
“真是可怜,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那个家伙在胡说八道……
那个家伙为了脱罪什么都能说得出来,对,一定是这样……
爸爸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不……她绝对不相信!
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西尔芙咬咬牙,俯下身:“驾!”
在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她终于抵达了她出生的故乡————佛洛。
把马远远地栓在邻街的树上,她翻身下马,熟门熟路地从一楼窗户翻进了阔别已久的家里。
今天是克里斯管弦乐队开场表演的日子,作为狂热粉的朱莉阿姨肯定去捧场了,这样一来,家里应该就只剩下自己和父亲。
西尔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神父所说的书房,开始在书房的各个角落翻找起来,却一无所获。
她抬起头,视线锁定到书架上的某本书,其他书籍都或多或少地附着着一些灰尘,只有那本书的上面却光洁如新,她犹豫着把手放了上去。
微微用力,只听见“咔哒”一声,书柜下面的暗道顿时应声而开,一股灰尘和霉味瞬间飘散开来。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入口,西尔芙咽了口口水,踌躇地顺着暗道里的楼梯走了下去。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她顺着墙壁摸索了片刻,中央的顶灯亮起。
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么刺眼的环境,西尔芙眯起眼,良久才缓缓睁开,这时,她的视线注意到了一个侧卧在角落的女人身上。
那身紫罗兰色的礼裙很眼熟,是妈妈平时最爱穿的那套。
西尔芙握紧了拳头,慢慢将女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因为时间久远,尸体上的血肉都已经被腐烂了,只剩下一具白骨,可从头发的颜色和身上的配饰来看,这确是两年前失踪的母亲无疑。
西尔芙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两年里,她跋山涉水,想尽一切方法寻找母亲的踪迹。
纵然心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却是在最初的起点,得到了她一直索求的真相,命运多么荒唐!
她抱着那具白骨泣不成声,摇晃间,一枚闪着光的袖扣从尸体身上滑落。
西尔芙颤抖着摸起那枚袖扣,只见那金色的袖扣上俨然印着一行字——埃伦斯坦·亚历山大。
那是父亲的名字。
真相穷图匕现。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自背后响起。
西尔芙整个人僵住了。
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敢回过头确认来人的身份,直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她身侧。
带着条纹的银蓝色衬衫,是爸爸睡衣的纹样。
紧接着脑海的神识之河里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机械声,巨大钟表的指针指向了赤红的齿轮。
冰冷的机械女音响起。
{经死亡半径判定,真凶在您半径一米之内}
西尔芙抬起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里。
那双眼里有怜悯,有忧虑,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仿佛在责怪她为什么要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
他轻叹一口气:“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把那个神父给杀了。可我不愿让你看见我残暴的一面,是我太想做你心中的理想父亲了。”
“西尔芙,这都要怪你。”
西尔芙一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她的前襟。
“为什么?”她低声喃喃道。
“那个血色鸢尾杀手是爸爸你,对吧?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人啊?甚至连妈妈也…………”
“你不是很爱妈妈的吗?难道说从前那些都是演出来的吗!”
西尔芙瓷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脖颈因为激动而青筋毕现。
“我当然很爱她,”埃伦斯坦公爵说着从她手上接过那枚袖扣,“我是真的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直到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向着西尔芙摊开手:“就是我不小心遗落在杀人现场的这枚纽扣,成了我们婚姻的导火索。”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我,痛斥我不该杀人,可即便这样我也还是深爱着她,可她却扬言要告发我,所以我只能将她囚禁在这里,直至死去。”
西尔芙遍体生寒。
“你也好,你母亲也好,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对十年前的案子这么感兴趣呢?”
埃伦斯坦公爵叹息着。
“这难道不都是犯下了杀人罪行的爸爸的错吗?”西尔芙梗着脖子,眼圈泛红。
“那不是罪行!是艺术!”埃伦斯坦公爵抬起双臂,眼中尽是痴迷之色:“我给了那些女孩自由!她们可以挣脱现实的束缚,前往那应许之地!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叫人心旷神怡的了。”
“不可理喻。”
“作为父亲,我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埃伦斯特公爵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西尔芙,是要和从前那样留在我的身边,还是步你母亲的后尘?”
“真相已然被揭开,你让我如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像从前那样留在你的身边?”
西尔芙说着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下。
她昂起了雪白的脖颈,像一只引颈待戮的白天鹅。
她的选择不言而喻。
“好,好……”埃伦斯坦公爵神色暴戾,将手中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寻死,那我也成全你们。”
他走到了西尔芙面前,双手放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深深地凝视着这张惹人怜爱的脸:“西尔芙,我的女儿,我这辈子最杰出的作品…………”
他说着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看着身下西尔芙的脸因为充血和窒息而扭曲。
从头到尾西尔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自门口响起:“到此为止了。”
埃伦斯坦公爵手中力道一松,空气再度回到胸腔里,西尔芙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看向门口。
只见德拉文斜倚在门边,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道:“西尔芙,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契约没完成。”
“德拉文……”西尔芙趴伏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向他们走来的男人。
“在契约完成之前,你的命都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你轻易去死。”
埃伦斯坦公爵眉间写满了戾气,他垂下袖口,一把匕首悄无声息滑落至掌中:“不自量力。”
德拉文神色冰冷,也从腰间抽出匕首,不执一词,向他猛冲了过来。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兵戎相接声不绝于耳。
德拉文虽然有伤在身,可毕竟混迹于地下街多年,丝毫不拖泥带水,拳拳到肉。
埃伦斯坦公爵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打法狠戾,招招致命。
两人一时之间难舍难分。
再一次将埃伦斯特公爵击退后,德拉文的额角渗出一滴豆大的泪珠。
自肋间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再这么拖下去也是胜算渺茫,不如速战速决。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回过头看着西尔芙。
森白的骨骼诉说着最后的爱意。
西尔芙眼皮一跳,可还没来得及阻止。
德拉文就猛地一步向前,抱住了埃伦斯坦公爵,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埃伦斯坦公爵的心脏。
埃伦斯坦公爵闷哼一声,胸前大片血液喷洒而出,他举起匕首,也不甘示弱地插入了德拉文的胸膛里。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西尔芙绝望的嘶喊声。
看着少女脸上汹涌的泪珠,德拉文伸出手想替她拭去,可逐渐流失的生命早已誊写下他最后的结局。
森白指节无力垂落,德拉文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寂寥的黑暗里,一抹火光燃起。
那火势越演越烈,直至吞噬了整栋房屋。
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被燃烧殆尽,汹涌的火光映照在少女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
她低下头,艰难地拖动着地上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袱向前行走。
两手和肩膀的肌肤已经全都磨破了。
一直引以为豪的金发犹如枯干的稻草,乱糟糟地垂落在腰间。
脸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空旷、寂寥,还有无止尽的黑暗。
只有身后滋滋作响的燃烧声和手上被灼烧的疼痛提醒着自己,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他挥动着犹如蝙蝠一样的巨大黑色翅膀,唇边森白的尖齿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吸血鬼罗伊?”
西尔芙下意识地把装有德拉文躯体的包袱向身后藏了藏。
“好严重的伤势,”罗伊探头向包袱的方向看了看,一贯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这样看来,就算他恢复原形,怕是也活不下去吧,毕竟脊椎几乎完全断掉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西尔芙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
“别那么紧张嘛。”他说着耸了耸肩。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也并非想要和你争夺什么,而是有笔交易想和你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