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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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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天边黑压压的,不见一丝光亮。低矮平仄的楼房在沉睡,高楼林立的大厦也还未苏醒。
顾一诚醒了,都不用闹钟响。
他起身拉开台灯,闹钟上的时针告诉他,现在才凌晨四点半。他躺下,强行把眼睛闭上了一分钟,又睁开起身下床,“算了,不睡了。”
“护照,身份证,充电器。”顾一诚站在行李箱前摸着下巴还没确认完,门“咔”的一声被推开。
“顾一诚,你不应该去见许念,应该去精神病院,你是疯了。”廖光顶着潦草的头发,眼困成一条缝,显然他睡的,非常不好。
“昨天十二点跟我聊到一点,问哥们许念会不会喜欢你带的那半箱子。”廖光瞄到角落摊开的行李箱,“现在是一箱子了,那一箱子礼物。”
“我也就忍了,毕竟谁没有个美好的暗恋时刻。可是,现在是凌晨四点,离你的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
廖光的一脸黑线,他起床上厕所,看见顾一诚房间那超大瓦灯泡亮的从缝里都可以把客厅照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果然,预感成真。顾一诚这货,把昨天收拾了不下十遍的行李箱打开,又在点数,这么有慎独精神,不去当医生真是可惜了。
“是三个半小时。”顾一诚瞄了眼闹钟,纠正道:“而且,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门了,你送陈碎礼物都送不出去,我看你要疯了。”
廖光嘴角抽搐,想起自己房间冰山一角被陈碎退回来的礼物,“顾,一,诚!”
顾一诚懒倦一笑,从顶光下往前挪了挪,过分白皙的皮肤显得眼下的乌青比往日都明显。
“你,不会,没睡觉吧?”
顾一诚挑了下眉,才懒洋洋开口:“不是。”
廖光面上的震惊缓和了点,还好,没疯的那么彻底,还知道睡觉。
“睡了半个小时,睡不着。”
廖光不搭话了,呵,疯的。转身就走回房间把门一关,他要睡觉了,他明天还要去见陈碎,不能有黑眼圈。男为悦己者容,顾一诚说的。
天黑的像要把城市全部吞噬,顾一诚托运完行李箱走进国际航班候机厅的时候,冷清的大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他摸出手机,要不要跟许念说,自己过去找她了呢?不说的话,会不会太冒昧了,她,想见自己吗?
他不确定,思忖半刻,掏出手机拨通廖光的电话。
“喂?干嘛?”电话接通的很快,廖光那边似乎声音也熙熙攘攘的。
“我要不要告诉许念啊?”
“顾一诚,我有时候怀疑,你读书的时候怎么成绩拿全校第一的,这还要问吗?你不是去给许大小姐惊喜的吗?”廖光被人挤的气息不太稳,班车到站了,去陈碎的剧组就这一趟早班车。
“你告诉她干嘛,你到底懂不懂浪漫啊,钢铁直男,不说了,我的班车来了,哥们要追爱去了。”廖光按下挂断键,占好座,嘴里小声哼着:“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廖光眉梢抬了下,自己篡改歌词唱到:“爱这趟车到站就来。”
黢黑手机屏幕上倒影出顾一诚痴笑的脸,他打开锁屏,敲下一行字。“今天要拍组大戏,可能要你那边的早上才能回你了。”
许念窝在书房,把导师留的作业总算是完成了。伸了个懒腰,想着晚上吃什么。手机进来个电话,她挂断,瞄见了顾一诚的消息。
点开顾一诚的头像,她很乖的回了个:好,注意安全哟。
被挂断的电话,似乎是不服气,又打了过来,有种许念不接,誓不罢休的感觉。
她瞄了眼,有点嫌弃的点下接通,果然电话那头传来裴涣然可以震破耳膜的声音:“许念!你太没良心了,我发十句你才回一句,你怎么这么高冷啊?”
许念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她高冷吗?没有吧,只是忘记回了而已啊。
“我没看见,忙着作业呢。”
“好吧,原谅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裴涣然的声音里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许念捂住耳朵,怎么感觉裴涣然的声音在她家门口回荡,幻听了吧。
电话那头,裴涣然没听见许念说话,他直接按了挂断,低声吐槽了句:“这么贵的房子,楼道信号也这么差啊?”
电话挂断,许念欢呼终于清净了,下一秒,“叮咚”“叮咚”的门铃传来。
她没猜错的话。
许念忽然不太想去打开可视门铃的显示器。果然,一头红得发紫的头发,还有笑的心花怒放的,裴涣然的脸,赫然出现在显示大屏里。
“你来干嘛?护照不是被裴叔叔收了吗?”许念站在橱柜前,不解的问裴涣然。
“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太孤单,我自有办法,感动不小念念。”裴涣然没个正形懒散的躺在沙发上。
“不感动,别这么恶心的叫我,你夹着嗓子好像太监。”
“唉,女人就是心狠,你不会担心我们孤男寡女,我占你什么便宜吧?”裴涣然面对许念的冷漠视若无睹,反而厚脸皮问道。
许念的无语感觉要凝成实物,好想把这红毛丢出去。
“放心好了,我是正人君子。”
“你天天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我弟弟能占我什么便宜。”许念掏起沙发上的枕头甩到裴涣然身上。
裴涣然身形一滞,难得没躲。许念转身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还要给顾一诚那小超话做数据呢,她可没空陪裴涣然玩。
飞机颠簸滑行到站,失重感逐渐消失。顾一诚一米八七的个子塞在逼仄直立的座位上十几个小时,腰背酸痛,乘客陆续下车。
顾一诚眼里闪着光,点开手机许念的信息。
念念:你在干嘛呀?
念念:两个小时了还在拍吗?
念念:你们拍大戏这么忙吗?!
念念:到底是什么戏呀,怎么没发你奇怪的自拍。
“我的自拍很奇怪吗?看来回去得练练自拍了。”顾一诚敲下几行字。
顾一诚:对啊,特别忙,有点累,但是很开心,今天没时间拍自拍了。
“因为,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许念,我都饿死了。你一天不吃东西的吗?”裴涣然拽着许念往屋外走。
许念不为所动,想昨天电视上天气预报记者的室外报道,“受冷空气影响,12月31日,塞瑞市将迎来百年首次寒潮预警,预计最低气温降至负十五度,各位市民谨慎选择出行。”
她莫名打了个冷颤,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去,柜子里有泡面。”
“你是泡面女王吗,谁天天吃泡面的。”
“那你点外卖。”
“你得人家愿意送才行,这么冷,人家早罢工了。”
许念听见这句才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知道这么冷,外卖员都罢工了,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穿着毛绒睡衣的许念,来北国半年,脸上的婴儿肥都下去了不少。
“不行,那我打电话给许姨。”裴涣然点开许容的电话,在拨号之前,丢下一句:“我跟许姨说,你不吃饭。”
然后得意的看着许念。
许念想,早知道把这个红毛怪关门外。她妈的絮叨,她真受不了。
许念妥协:“行。”
顾一诚拖着行李箱在北国的地铁线穿梭,还坐错了几趟线。风尘仆仆赶到许念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他裹紧了羽绒服,嘴唇被冻的发紫,眉眼里藏不住欣喜,打字的手都带着颤抖。
马上要见到你了。不知道,你会开心吗?你会想,见到我吗?会,跟我想见你一样,想见我吗?
顾一诚删删改改,打出一句话:你睡了吗?
还没来得及按发送键,指尖停在了空中,嘴边的笑容扬起更大的幅度。
许念穿的像个小熊猫,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迈出公寓大门。然后他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般。
许念的后面跟着个帅气又张扬的红发少年,他拽着许念的围巾,许念瞪了他一眼,嘴张了张说了什么,那个少年还是没松手,笑的更开心了。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拽我围巾。”许念瞪了裴涣然一眼。
“不行。”裴涣然笑的很贱。
许念想把围巾扯回来,但今天出门没带手套,口袋里暖乎乎的,她不想挨冻,懒得理裴涣然了,反正他经常犯病。
或许是顾一诚的目光太过炙热,裴涣然猝不及防地回头就瞧见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帅的挑不出刺,怎么还有点眼熟。
漆黑的瞳紧盯着他跟许念,两人视线交汇,空气里生出股无形的火药味。奥?想起来了。
是他。许念电脑屏保上,穿着个校服,笑起来勾死人的男的。
他偷偷拍照上网搜过,十八线明星都算不上,八十八线吧。许念喜欢这样的?除了帅,还有什么。好像是叫顾一诚吧?
就是他,顾一诚,许念每次打字笑的跟吃了蜜似的。他偷看过,许念给他发信息,一发,发十条。
他给许念发信息,发十条,许念都不回一条。
十八九岁的少年,心气盛,他挑衅地冲顾一诚抬了下眉。
顾一诚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前跟许念打个招呼,怎么说呢?就说自己工作出差来的,马上就走。
听听她的声音就很好,况且,她跟自己聊天没说有男朋友。迈开脚步,前面的红发少年附身,对着比他矮半个头的许念凑了过去。
顾一诚这个角度的视角,像极了两人在接吻。
许念,没有推开,也没有抗拒。然后少年拉直身子往回走,许念好像很开心,跟着一起往回跑。
寂静的夜里,顾一诚左边的胸腔里传来很浅的痛,然后蔓延至全身,他清楚的听见,似乎有什么碎了。
许念很强烈的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盯着自己,跑了两步,又急刹车停下,转过头,左顾右盼。
什么也没有,只有呼啸的寒风回应许念的目光。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顾一诚拉着行李箱,蹲在粗大的橡树背后,眼尾耷拉着,眼底的神色比这黑夜无边还要黯淡。
……
“喂,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裴涣然朝顾一诚走过来居高临下说道。
“我是许念未婚夫,我跟她才是门当户对。你,连这楼下的门都进不去,懂吗?”裴涣然冷笑一声,指了下许念所在的公寓楼。
许念的公寓坐落于赛瑞市中心的金融中心,房价高到离谱,这里的大门不仅需要人脸识别,进去后还有指纹认证,24小时的安保服务。
安全又固若金汤。
“她没说过她有未婚夫。”顾一诚猛的抬头,像被浇了桶凉水般,换来片刻清醒,他强势的反驳。
“以后我会是的。”裴涣然不再理会蹲着的顾一诚,潇洒转身回了公寓楼。
顾一诚的拳头握紧又松,松开又握紧,最后还是松开,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拖起行李箱,抬脚想走,不知道往哪去。在这个陌生的国家,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了方向。
刚才出机场时刺骨的冷风,吹不灭他要见许念的心,心里藏着一团火,也抵不住北国沁入肌肤的冷。
这会倒是奇怪,不觉得冷了,只剩麻木。
路过的北国人看顾一诚的样子,像旅客是迷了路,好心提醒道:“男士,这几天寒潮警报,你最好快回酒店,半夜气温很低,会要了你的小命。”
“已经够要命了。”
一滴,两滴,透明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整个胸腔因为悲伤剧烈颤抖起来。在异国的街道,顾一诚哭的像个弄丢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