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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学、音乐、爱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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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总是在盛夏时分,万物葱郁。像青春一样,都太有活力。所以,即便毕业一场人生中最重要的离别,也显得不够伤感。只是后来才知道,未来有些人我们再也不曾相见。
毕业那天喝醉了,和晓晓、和晨哥、和寝室最好的几个哥们儿。相识四年,终此一别啊。晨哥,一大男人,山东老爷们,哭得个稀里哗啦的,他问我是不是也要走。一个1米8山东大汉,在那儿给我上演悲情戏。他希望我能留下,如果我走了,乐队就真没了,那是他的命。有点自私,但能理解,一个不太喝酒的男人在你面前喝醉了哭着谈理想,这画面太美,这辈子我可再不想看到了。辣眼睛啊,真的。
“明明啊,你真的要留下来,要不咱这几年的soundwave就真没了。我打小就一个梦,只想做点音乐,一点牛X的音乐,这是你哥,我的梦啊。答应哥,留下来。”
给我听了个一身鸡皮疙瘩。
晨哥是个狠人,为了这音乐和破乐队,在他家人和当时在一起6年的女朋友坚决反对下,推了几所外地大学的橄榄枝,那年研究生还是个稀缺物种。他想要留在B城,要音乐,要乐队。这劲儿,不禁想起,他找我时第一天说的“名垂青史”。玩真的呀!
只是我们这不温不火,区级限定版乐队,不太争气啊。那一年,我是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也有奖拿。当时,就只是劝酒一说,只想把醉鬼晨哥给弄回去。
“好嘞,晨哥。咱哥俩说定了,有你在,我徐明就一定不会让咱SOUNDWAVE没了!我不走了,和晓晓一起在B城呆着”。我说得慷慨激昂,连自己都觉得很真。
至此,晨哥就这么醉死过去了。我们几个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送回家,醉酒的人真是死沉。
送完晨哥,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大二时,我就和晓晓在校外租了个小破屋子,靠着父母和演出的小钱过着年轻人糜烂的日子。
零晨2点,就剩我俩了,她算我老婆了,我笃定的认为她会是我未来的老婆,至少那时,100%真心的。
B城6月的夜里,终于有了凉意,我俩吹着风,也不想打车了,就走在这混迹了4年的城市里,霓虹没那么闪烁了,当然也不会有星星,如果有,那就是这座城里还没有睡意的人们。夜总是带来一点别的意味,走在这路上,凉风拂面,搂着心爱的姑娘,没有月亮也,万里无云,我眼里、心里全是星星,对未来的满满信心。
“晓,咱毕业了!毕业啦。。。。。。。。。啊!!!!!”
在东二环的马路牙子上,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醉鬼,在畅享着未来。一阵微风,连接了四年岁月和未来。
“我要娶梁晓,给她买大房子,当B城最牛的律师,搞一个全国最牛的乐队!!!!!”
路边零星几个醉鬼,看二傻子一样看我。
晓晓看着我傻乐,“走啦”。
我也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醉鬼。可能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时对这样的未来我是多么笃定,这个女人,这个事业,这座城,这未来,我刘明明来了!
事实证明,我觉得我没醉,是酒鬼们的常用术语。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我没喝多少呀,开始怀疑老板是不是给的假酒啊!年轻人不要喝白酒,那鬼玩意儿,真不是人喝的。还好有晓晓。在我们的小房子里,我们的未来逐渐清晰。这是我爱了4年的女人,我的全部大学时光。
古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这样在毕业那一年,我留在了B城。保住了乐队,也保住了我当时的女朋友,晓晓。这是否可以说一句“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虽然,失去的可能是更广阔的无限大。为此,我父母把经济给我断了,因为他们知道了我同时也拿到了对岸H大JD的Offer,但我放弃了这全世界法学生都向往的学院。
在父母的坚决反对下,他们恨不得跑来B城看看是什么迷住了他们一向听话的儿子。
“妈,不是的,我这边也像D所递交了申请,老大是我们学校的师兄,之前实习的时候就让我毕业后上它那儿去。您看,这D所也是个全国赫赫有名的红圈所,好些学生,研究生毕业的想进也不能进啊。您想啊,就您儿子这自由散漫的性格,将来就真只能干律师,别的我真不行,我也不想搞学术,律师要的实践。这么好个所在眼前,多可惜啊。您看,要不这样,我先去所里,以后如果有需要,咱再去考个研究生啥的哈。”
大概和老妈100次BATTLE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老妈搞定。苍天啊,真是比高考还难啊!老爸呢就交给老妈了。
当然,我留下有一点晨哥的因素,但还是对自己的了解。我不想再读书了,当一个DR.LIU,不是我想要的。那时候我爸妈希望我继续深造,因为我真是个读书机器,当年GRE和国外学校我也跟风考了。准备了一段时间的JD,但想着以后不想做理论,去读LLM也没意思,那大概率就在对岸考BAR留下了,那这片土地,就真跟我没关系了。
我的乐队和我没关系了,我的女人也不可能等我,我还得去适应新的地方,而且英美法和大陆法系差别太大了。最后,我一土狗居然进了红圈,也是很神奇了。
再加上,当年和晓晓实在是觉得就认定了,我俩都快奔着结婚去了,谁也不想离开谁,她比我小一届,隔壁学校的。当时志得意满,心很踏实的感觉,一切很顺利,偶尔也去女巫演出,一进所就是佳哥带,每天充实而快乐虽然也贫穷。但是耐不住高兴啊,我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我的家族,我的理想,我喜欢。
我在毕业后第三天,酒醉后第二天去D所报道了。
D所是一家全球范围内拥有广泛影响力的国际性律所,在中国设有多个分支机构,我进的是D所在B城的分所,算全国总部了。我被分给佳哥,我们学校的师兄,比我长5年,就已经是组LEADER了,我从小助理干起,先熟悉环境,再就是跟着他跑案子。
另一边,晨哥,也开始正式思考,下一步我们的SOUNDWAVE要怎么发展壮大。和上学时不同,乐队必须要考虑一点盈利性。因为晨哥连工作都没去找,就是为了纯粹的搞音乐。其实这世界上分很多种人,晨哥就是我见过的,打小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有使命感的一个人。他家没一个搞音乐的,但到他这儿,就是满点音乐选手。
新阳区我们有家店很常去,名字很有意思,叫女巫店。和和台湾女巫店有啥关系没,那里是我心中的音乐殿堂。懂得人都懂。
在B城开女巫店的人叫冯哥,一北方大老爷们儿。我一度还调侃过,好好的大老爷们儿,非得给酒吧起个这么个名儿,后来才知道,冯哥也是有故事的人啊。也是没故事谁开音乐吧啊,又不挣钱!
简单说,冯哥和嫂子是在台湾那个女巫店认识的,那里有他们很多的故事,嫂子也是性情中人,弹得一手好吉他,唱得一把好民谣。所以,冯哥B城土著,他俩结婚后,就在这一环寸土寸金的地儿,给嫂子开了家酒吧,在圈儿内小有名气。爱音乐的人都知道,女巫有最好的音乐。
B城的人也爱来泡一泡,不是那种艳俗的地方,正经演唱喝酒,至于爵士嘛,当时也是嫂子在别地儿吃饭时,偶然看到我俩演出后,给冯哥提的。晨哥一合计,我俩也就这么常驻了。这是目前为止我俩的主要商演来源,加个括号稳定的。
我因为刚去所里,要学得非常多,所以最近能去女巫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晓晓说现在见到我的时间,比看星星还难。啊,我冤枉啊!
那时,一边晨哥忙着音乐上新的突破,他自己在别的一个很火的玩ROCK的乐队找了个兼职,暂时能糊口;又给人编点小曲子,这是他当时的主要收入。
“小明,咱弄个专辑吧!”
在毕业后3个月,晨哥给来了这么个主意。
我寻思着,这,也行吧,我们自己的原创其实有一些,当时在现场有些观众是喜欢的,但我俩并没有那钱去弄这些。现在也不是因为有钱了,只是晨哥想做点像样的东西,他的“名垂青史”!
我本着配合的态度,开始了与晨哥第一张专辑的制作,录制是后来的事,前期分工还是,他曲,我词,先曲后词。捯饬了小半年吧,又是个B城的6月,我们完成了第一张新专辑《A New Wave》。
和晨哥这种处女座细节控,熬了无数个夜晚,吵了无数次架,终于完成了!费用我俩一人一半,我把要去给女朋友买车的钱,也搭进去了。
后来我想这也许这是我俩掰了的一点前兆。
那天晓晓知道后哭了,我记得很清楚,她说“刘明,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吗?这半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一起没你和晨老师在一起的时间多,你的生命里只有律所和音乐,我可能是多余的。你还爱我吗?”
女人总是喜欢问这种,男人只能做肯定回答的问题。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就这么没了,我抱着她,她挣扎着,我安抚着。
“晓晓,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是在做这两件事。我热爱我现在的一件,包括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多么想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家,多么想和你有共同的明天。你看,我们都在慢慢变好不是吗?如果专辑得奖了,我们可能会有很大一笔钱,我们就可以在B城有自己的家了,属于我们的。”
6月的夏天,泪很容易穿透衣衫,胸口一阵凉意,她哭着,我默默得抱着。不知为何,在毕业后一年,我俩第一次因为“柴米油烟”上演了一出男默女泪。
后来,我尽量照顾着晓晓的时间,多陪陪她,只是她也开始工作了,而且她是临床医学,我们的时间就真的越来越少了。我们生存在一个空间,我们物理可以是负距离,但心似乎越来越远了。
我们像两条平行轨道,各自远离着。
音乐这边,却在不断给我正向反馈。我们的专辑,在小范围的发行,并且寄送到了一些音乐奖颁奖典礼。我们被一家非常小的公司签约了。这是我的第二份工作。
我正式成了一个斜杠青年,律所我也干得差强人意,佳哥非常喜欢我,我开始逐渐有独立接触案源的机会,这一年生活拉着我们所有人前进,裹挟着我们从学生走向社会。有些人渐行渐远,有些人还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