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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横刀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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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过去,萧翎眼看要及笄,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又有了身孕,帝后关系缓和。
萧翎进宫时,皇后腹中胎儿已有三月。
“翎儿!”
皇后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后,较从前多了些端庄,面上有些疲态,见了萧翎,笑得惊喜:
“我们大忙人可算是进宫了,本宫可是日日盼着呢。。”
她语气有些嗔怨,瘦削的下颌角瘦过了头。
萧翎脚步轻快小跑上前,嘻嘻笑着讨饶:
“这不是要及笄,成日里被阿母拘在家中学规矩,皇后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臣女?”
皇后微侧过脸去,眉眼舒展:
“翎儿性子与本宫年轻时可真是像极了。”
“母后!”
明昭长公主魏惊春抱着满怀的梅花枝大咧咧进了门,见萧翎进宫,阴阳道:
“呦,还知道来啊。”
公主与萧翎自幼相识,只是不能随意出宫,两人多是书信往来。
萧翎轻哼一声:
“咱们可许久不曾秉烛夜谈了,今日好容易见一面,还不备了茶水来。”
见她要在宫里留宿,魏惊春赶忙放下怀中梅枝:
“今夜应是要下一夜的雪,本公主大发慈悲允许你在我阁中睡。”
魏惊春的迎春阁中还有萧翎亲手为她绑的秋千,屋中炭火很足,炉中松子香燃的细烟袅袅朝升。
萧翎自小就不通茶道,泡起茶来就是捻起茶叶浇沸水,魏惊春时常笑她不像在煮茶,倒向是煮白菜汤,萧翎不以为意:
“有什么关系,反正煮出来都差不多,多几道步骤还不够烫手呢。”
帝后只有魏惊春一个公主,对她宠上了天,只因公主爱调香,皇帝便搜罗各地珍奇香料往迎春阁里送,阁中四季异香弥漫,蜂蝶环绕。
几月不见,魏惊春面上也有了些愁色,萧翎抬眼看她:
“愁什么,跟我说说?”
魏惊春叹了口气:
“这边境一直不太平,匈奴屡屡挑衅,父皇愁的很,连带着母后也终日郁郁,这宫里真是越发没意思了。”
她没说的是,皇上近来龙体欠安,却不想着求医问药,倒是命人各处寻道长法师,炼丹做法事,行事也日渐荒淫。
近来宫中进了一批又一批的美人,皇上恐自己迟暮之年,便越发贪恋这些年轻□□,寝殿成日燃着合欢香,甚至一晚召寝三人。
皇后大怒,斥责皇上行事荒淫,苦心劝诫却无济于事,郁结于心,大病一场。
萧翎只留了一夜便拜别了皇后,要在及笄礼前随母出游。
临行前,她将自己绣了一个月才绣好的暖靴赠予皇后,温声劝道:
“娘娘如今有孕了,还是要安顿自身为好,这宫中太医云集,自会为皇上调理龙体。”
皇后爱惜的抚着暖靴中的云狐皮,轻轻点头:
“等翎儿及笄了,本宫可要亲自到场祝贺。”
她到底是没能等到萧翎及笄,半月后,萧翎到了一处山庄,一名太监带着群侍卫匆忙赶上,带来了一个消息。
皇后流产了。
匆匆赶回去时,远远便听见皇城上空丧钟长鸣。
皇后的兰华宫中一片缟素,下人齐齐跪在地上嚎哭,魏惊春呆愣愣站在殿前,眼下一片乌青。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月前见娘娘还是……”
她看着皇后寝殿被一群宫女围着,嚎哭声响彻整个长春宫,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萧翎呆楞原地,一旁的魏惊春抹着泪,恨恨道:
“我也不知,皇兄他不肯告诉我。”
满宫里皆说皇后是流产,血崩而死,但魏惊春显然不信。
她紧紧攥着萧翎的手,满眼血丝:
“母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流产了,我不信她会无端出事,
魏惊春抹去眼泪,拉起萧伶的手就往殿里走:
“你过来,你过来看。”
殿中,皇后尸身刚入了棺,魏惊春直接扫开宫女,不顾阻拦强硬的将棺材掀起。
棺材中,皇后的尸身如被抽干了血一般枯槁瘦削,明明是刚过世,面上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上了厚厚一层粉妆,简直像个纸糊的人。
半月前,她还言笑晏晏嗔笑着,如今却枯瘦如纸人,那双翦水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萧翎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那张惨白可怖的脸,颤着手触到她的身体,冰凉腻滞。
魏惊春哭得抽抽巴巴:
“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害我母后!”
萧翎心惊的抽回手:
“魏玄之在哪。”
“皇兄被父皇叫去紫宸殿了。”魏惊春浑身发抖的扶着棺材:
“怎么办,我好害怕……”
萧翎回身抱住她,自己却也害怕的发抖,眼泪洇入魏惊春的肩头。
晚间开始下起小雨来,两人缩在迎春阁中一夜未眠。
皇后的祭礼操办完,她才见到魏玄之,他较从前大有不同了,见了萧翎后勉强扯了扯嘴角:
“这段时间玩的开心么。”
萧翎上前一步,近乎是质问出声:
“魏玄之,皇后娘娘是怎么流产的。”
“……那是意外。”魏玄之垂眸。
“不,那不是意外。”
萧翎半个字也不信:
“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魏玄之默了半晌:
“这件事往后我会与你说,但不是现在。”
他换了个人似的,虽穿着素净白衣,却是浑身的肃杀之气。
萧翎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实在不忍再逼问,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衣袖。
魏玄之眉心情蹙,神情有些颓色:
“今夜可还要宿在宫中。”
萧翎原想回家的,看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动摇,半天才憋出一个:
“……嗯。”
迎春阁中,魏惊春缩着身子沉沉睡去,萧翎怎么都睡不着,又怕惊着几夜未眠的魏惊春,只得披上外衣下了床。
空中还飘着雨丝,萧翎轻轻开了窗,清冽的空气钻入鼻尖,她才清醒了些。
一枝梅花横断窗棂,她探身要去触那片柔软轻薄的梅瓣,却看到了檐下负手而立的魏玄之。
萧翎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不进来,外面怪冷的。”
魏玄之一手搭在窗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萧翎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不自觉伸出手背轻贴在他脸颊,温声道:
“怎么不睡?”
凉丝丝的触感传来,魏玄之握住了那只手,他垂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手背,闷声道:
“之后……我可能会变很多。。”
萧翎想到他白日的一番话:
“无妨的,我也会变,惊春也会……”
魏玄之默了半晌,还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他牵强一笑:
“很晚了,当心受了寒。”
萧翎看着魏玄之执伞的身影没入雨中,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回头却发现本该熟睡的魏惊春将自己裹在被中,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看着她。
“醒了?”萧翎放下窗帘走到床边,伸出戳了戳她前额。
魏惊春两手抓着被角拢住萧翎的腰,委屈道:
“感觉身边空了,有点害怕。”
她将头埋进萧翎颈间,闷闷道:
“……你快点嫁给皇兄吧,再生个小姑娘给我玩,母后走了,父皇连个面也不露,这宫里的日子越发难捱了。”
萧翎被她环着腰,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惊春不若早些挑个俊俏郎君在外立府,届时我若赖在你的公主府,可不许嫌我烦啊。”
往后的几个月,萧翎好像意识到了魏玄之当日那番言语当真不是玩笑。
他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端方持重起来,皇上渐渐不问国事,他便与三皇子一同摄政监国,一举一动皆是帝王威严。
萧翎并没有将那日所见告诉母亲,李氏自参加完皇后丧仪便一病不起,长姐带着夫君回门了几次,李氏见女儿过的幸福,面上也有了些笑容。
两个月后便是她曾满心期盼的及笄礼,可遇上国丧,也只得低调操办。
萧翎看着往来的宾客,,他们曾在皇后的丧仪上出现过,如今又出现在自己的及笄礼。
宾客入座,她还呆楞的看着空荡荡的大门,仿佛下一秒,便有一个太监夸张的扯起嗓子大喊“皇后驾到”。
魏惊春来时,气鼓鼓的拉过萧翎:
“皇兄太过分了,竟不肯同我一起来。”
萧翎垂眼:
“应当的,二皇子身担要务。”
魏惊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什么要务,我看就是被那储君之位迷瞎了眼,真是猪油……”
话没说完便被萧翎捂住了嘴:
“惊春,慎言。”
于此同时,皇城的紫宸殿中正歌舞生平,殿中迷香阵阵,美人赤身舞于毯上,帐中□□之声不绝。
魏玄之迈步踏入殿中,一个瓷瓶咕噜噜滚到脚边,几粒药丸漏了出来。
他嫌恶的闭上眼,躬身一拜:
“父皇唤儿臣何事。”
“皇上,二殿下来了。”近侍的太监出声提醒道。
皇帝这才命人停了歌舞,缓了缓才道:
“朕听闻那萧氏庶女今日及笄,不去府上道贺么。”
魏玄之一双狭长的凤眼闭了闭:
“儿臣自是要以父皇为重,如今父皇有要务在身,那儿臣便与三弟好好监国,旁的事都要在您之后。”
皇帝受用的笑笑,再开口便有些阴气:
“如今匈奴又屡屡挑衅,白大将军在边关驻守,位高权重,可是扼住了整个大殷的命根,玄之怎么看。”
魏玄之垂眸思索半晌,开口道:
“白将军为人清正,父皇又待下宽仁,恩威并施,儿臣以为他必然誓死效忠父皇,并不会生出二心来。”
“哈哈哈,便是监国许久,到底还是个嫩秧子,不懂人心啊。”皇帝笑的疏懒,全然不像是刚没了发妻:
“白大将军有个嫡女,叫白锦屏。”
“陛下。”帐中女子娇嗔道:
“臣妾的永和心仪锦屏那孩子许久,玄之和萧家孩子也是年少情深,您这般,是要棒打鸳鸯么。”
魏永和,是丽妃之子,也是如今与魏玄之一同摄政监国的太子备选。
“哼,一个从三品小官的庶女怎可为皇子正妃。”
“庶女”两个字被咬的极重,皇帝这话说的不留余地,字字敲打,魏玄之咬牙,下颌绷起青筋。
帐中皇帝侧身换了个姿势,示意丽妃为他换衣:
“玄之,你意下如何。”
魏玄之咬咬牙跪下,扬声道:
“丽妃娘娘,儿臣心仪锦屏姑娘已久,若三弟亦是,恐怕儿臣要横刀夺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