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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谁为鱼肉 ...


  •   景辰不做言语,只皱眉看向她,满脸嫌恶。

      “还指望陛下能包庇你呢?”张豊戏谑开口:
      “哦,难道还想让魏玄之来救你吗?”

      “哼。”他冷笑一声:
      “别想了,魏玄之与安王缠斗到崖边,双双坠崖而亡。”
      这消息如闷雷,在萧伶心中炸响。

      他明明说了要活着回来的。

      周围看客或戏谑,或不屑,或恐惧,或憎恶,萧伶只觉眼前一片晕眩。

      天空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伤口上一阵刺痛,整个世界泪流满面。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容易想到素日亲朋,若魏闲风见她如今这般,应当会心疼吧。

      偏偏会心疼她的人如今都死光了。
      萧伶眼中似蒙了层经年的雾,没了光彩,她身子一软,直直昏了过去。
      恍惚间,只听得景辰背过身去,语气没什么波澜:
      “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处以火刑。”

      景辰要将她活活烧死,挫骨扬灰,让她死也死成个无处可去的散魂。

      “陛下!”
      一个神武门侍卫匆匆来报:
      “外面百姓闹事,他们做了万民伞求陛下留萧氏女一命!”

      景辰蹙眉:
      “不用管,一切照常。”

      萧伶被押入了地牢,穿过狭窄的通道,被关进了一处四周封闭的石牢。
      她见多了血淋淋的行刑场面,最讨厌这种地方,阴暗促狭,看不见一丝光亮,却还是被押来了这里。

      被两个库吏扔进牢中时,萧伶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了,顺从的被套上厚重枷锁,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恍然间,牢狱的门打开,魏闲风跨步进来,随后是曲琳琅,何羽,魏玄之,还有对她以命相护的亲卫……
      他们站在她身前静静的看着她,身影蒙上一层雾汽,靡靡如纸烟。

      “咔吧”一声,牢门真的被打开,他们的身影瞬间消逝,连同那呼之欲出的委屈。

      是沈明月,她提着一盏散发着暗光的灯进来了。
      萧伶双目无神的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往外流血了。

      沈明月看了她一眼:
      “既然知道陛下不会真的杀你,为何要如此。”

      她这话的语气如同在谈论某日的天气一般轻松。
      萧伶半晌才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她动了动干涸的唇:
      “你……”

      看到圣旨的瞬间,萧伶便有了猜想。
      景辰要一举割了户部的脓疮烂肉,若这事让萧伶来做,她非死不可。

      但景辰不可能杀了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要让沈明月来当萧伶的替死鬼。

      那么沈明月又是为何应下了呢。
      “你为何答应陛下……”萧伶费力的转了转眼珠,看向沈明月。

      “……你早就开始计划要端了沈家吧。”
      沈明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平静的看向她。

      萧伶愣了一下,点点头;
      “相府夺民家女,为了封口,杀了我爹娘。”

      “是了。”沈明月垂眸:
      “你当了我十年替身,如今我也当一次你的替身。”

      她将手中的灯盏搁在地上,缓缓朝萧伶跪下:
      “求你……饶我相府众人一命。”

      萧伶与她换了衣服,她端看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转身要走,却被沈明月叫住。

      “何事。”她回身看她,像是再看另一个自己一般。
      沈明月咬紧了唇,取下自己别在腰间的玉佩,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物件。

      “将这个玉佩,送还给我爹娘吧。”
      一滴泪落在玉佩上,沈明月字字泣血:
      “宫内遭人冷眼,宫外被人唾弃,我没有能去的地方了……但求魂有所依,死后能回到爹娘和阿兄身边……”

      萧伶收下玉佩,却没有走,她一字一句,认真道:
      “沈明月,你是我见过的,除琳琅以外最勇敢的女子,我不怪你了。”

      沈明月抬手抹去眼泪:
      “百姓为了你,在宫外整宿闹事,明日处刑时,恐怕是我这一生最受人欢迎的时刻了。”

      她朝萧伶灿然一笑:
      “是我沾了你的光啊。”

      拿沈明月的令牌出了天牢,外面的雨下的大了,以倾盆之势浇下,似百鬼啜泣,如万人哭嚎。

      春日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呢。

      景辰的内应等在门前:
      “将军,我们走吧。”
      萧伶上了去往宫外的马车,被安置在了皇城外一处宗亲早朝所暂歇的驿馆。

      这驿馆有三层只高,窗外就是早早清好的一片空旷,侍卫架上了火刑架,那是明日的刑场。
      已经是夜半,刑场外却人头攒动,百姓的怒吼和叫骂,孩童的啼哭,妇人尖锐的高喊不绝于耳,朝中侍卫近乎要拦不住。

      萧伶麻木着被郎中上了药,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火刑架,直直盯到了清早,她的心也下了一夜的雨。

      侍卫持刀劈开一条路,沈明月被押上了刑台。
      萧伶手里的玉佩被攥了一夜,此时握在手里,好似一块烧红的炭那么烫。

      火势冲天,沈明月的窈窕身形淹没在烈火中,她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微笑。
      那笑容令萧伶印象深刻,如那天与曲琳琅在佛堂中见到的慈悲面,平淡如无波沧海,垂爱苍生。

      三炷清香燃成了熊熊燃起的烈焰,她看着“自己”身死。

      百姓暴怒不已,用尽所有言语咒骂景辰。
      沈明月被烧成了灰烬,被风卷走。

      此时,霞云中隐隐见一凤鸟盘旋而过,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快看,凤鸟!”

      登时,万籁俱寂,静的落针可闻。

      “凤凰于飞!神女归天!”
      那人接着喊道,直直朝沈明月跪了下去:

      “凤凰于飞!神女归天!”众人立刻随她跪下,高声附道。
      他们街上,无比虔诚的看向空中那抹逐渐消逝的神鸟。
      萧伶在三层高楼,眼神看向远处红墙上那抹明黄的身影,和身后诚惶诚恐的百官。

      也是,他们怎么能想到萧伶为何如此为百姓所爱。
      萧伶下狱前,一路杀奸臣,散银钱的事迹如爆炸一般传开,若没有景辰的推波助澜,她还真不能被捧到如此高度。

      一切归于寂静,刑场周围每日都有人前来祭拜,纸钱香火久久不散。
      第三日早晨,萧伶在糜糜纸烟中束冠持剑,率军攻入了皇城。

      在一片喝彩声中将冲进了神武门,正是众臣在金鸾殿外等候早朝的时辰。
      神武门侍卫不知为何被调走大半,萧伶近乎完全不费力的闯入了金銮殿,众臣被押在殿外跪了一排,大气也不敢出。

      景辰早早等在鸾座上,褪去一身的金丝龙袍,换上了一身公主服制,柔美欣长:
      “朕等你很久了。”

      萧伶张了张嘴,随后复杂道:
      “或许我该叫你,景芸。”

      那个小小答应生下的五公主,景芸。

      在萧伶回京前,她亲自去了一趟慈宁宫。
      太后混身发抖的怒视她:
      “贱人!我的辰儿呢!”

      景芸挥退了殿中侍女,垂眼看着地上妇人,忽的笑了一下:
      “太后何必心急,朕说过,只有您死了,朕才会杀了他。”

      随后,她挥手,身后仆从架上来一个已经不成人样的景辰,又退了出去,他双眼被挖,浑身遍布一个个血洞,骇人极了。
      景芸端起桌上那碗太后还没来得及用的肉羹,笑道:
      “儿臣早劝过您了,信佛之人,这肉羹要少用,有损功德啊。”

      她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地上呜呜乱叫的景辰:
      “毕竟,再喝下去,太子殿下这身子是要撑不住了啊。”

      “辰儿!”
      太后目眦欲裂,手脚并用的爬到景辰身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景芸终于是笑出了声,却是女人的声音,太后像看怪我一般看着她,满脸惊愕:
      “你……你到底是谁!”

      “太后,您还不知道吧。”景芸没有回答,而是缓步上前,踩住了景辰被扒了皮的手:
      “您每日在用肉羹时,他就在慈宁宫的地窖受刑呢。”

      “那地窖兴许您没见过,不过没关系,他进去的第二天就被挖了眼,看不到的。”
      景芸敛起笑:
      “太后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

      她解开衣扣,一件件脱去龙袍,露出胸前缠了一圈一圈的纱布:
      “当年你的好儿子在咸福宫放了把火,烧死了五公主。”

      “你怪他为何不把五皇子一并烧死。”景芸自顾坐下身来:
      “其实是烧死了的,所以后来我母亲殁了,你为了挽留太子名声收养的五皇子,其实是五公主。”

      太后捂着心口,恐惧道:
      “不是哀家……不是哀家杀的你母亲……”

      “你当然没有了。”景芸一摊手:
      “因为,她是我杀的啊。”

      “为了皇帝之位,你竟然弑母!”太后狼狈的趴在地上,想要护着景辰,却发现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你这怪物……你这怪物……”

      “别受不了啊,还有呢。”景辰愉悦的眨眨眼:
      “你那好儿子迷上一位宫女,与其私奔,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太后双目圆睁:
      “是你……是你安排的!”

      其实不止,后面景辰遇上的女子,或小家碧玉,或国色天香,皆是景芸安排的。
      景辰在宫里是不被需要的,但在宫外的青楼,大把风尘女儿等着他拯救,让他过足了救风尘的瘾。
      以女人的身体为饵,不光彩,但若能自由了万千女子,她赚了。

      那日萧伶街上见曲琳琅安置他九房姨娘,就是景辰的授意。

      景辰离开慈宁宫时,太后已经咽了气,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门紧闭,萧伶剑见抵着地面,划出一道短促深刻的白印。

      景芸只一根白簪挽发,耳边流苏微晃,端丽娴雅,姿容绝艳。

      “我为了什么,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她不复帝王之态,撑着身子靠在了龙椅上,一副柔美慵懒的女儿姿态。

      “我不明白。”萧伶蹙眉道:
      “你故意让我带最少的兵,打最难的仗,你怎么肯定我就能活着回来?”

      “自是肯定。”景芸坦诚答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绞尽脑汁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大仇未报,你怎么肯死呢。”
      她的眼中是笃信,是欣赏,是解脱:
      “不是来了结我的么,为何还不动手。”

      萧伶抿唇道:
      “你可以不用死的,我……”

      “是么。”景芸毫不客气的打断,随即拱火般笑道:
      “你可知,魏玄之究竟是因何而死。”

      几年来相处的默契,她这话一出口,萧伶瞬间了然了,她咬牙:
      “为什么,他又是如何妨碍到陛下了?”

      “他没碍着我,可他碍着你了啊。”景芸托腮:
      “你今日来,不就是要逼宫篡位么,将这么大一个弱点留在你身边,我又如何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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