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无名指的指根 ...
-
沈钧将东西转交给张宇，却道这东西只能在永恒殿堂的绝密级系统查看。
若无意外，张宇会去永恒殿堂查看内容，这为沈钧创造了时间。
20点15分时，沈钧回到警察署，距离案件结束还有2小时08分。
正巧，郭开托其他智体传话，主动找上了沈钧。
“查理斯警官！”
沈钧进入留待室时，郭开正在来回踱步。
“警官，你有消息了吗？智网中心事情很多，我缺席半天可以，缺席一天会有大问题啊！”
“你看上去很自信啊。”沈钧坐下来，帽子一脱，放桌面上。
“啊？”
郭开看了眼大开的门，又看了眼沈钧，没跟上节奏。
“目前受害者明确怀疑你，你也有一定的动机。在找到有力证据清除你嫌疑前，你还不能离开这。”
郭开炸了：“可真不是我啊！警官，你查过那智体吗？他是不是受贿了？”
“查了，很正常。”
沈钧打算诈他一诈。
“不可能！”郭开道，“我从没主动做过坏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我明白。”沈钧点点头，“郭主任为智网民众付出了三百多年，不容易。这样吧，你看看你有什么怀疑的人选，给我一点思路，我再找找线索。”
“我……警官，我自己都不知道谁要害我啊，你让我给你线索，谁又给我线索啊？”郭开抹了一把脸，颓然坐下。、
“没有线索的话，只能如此了。”沈钧起身，戴好帽子，打算走人。
“别别，警官！”郭开突然拉住了沈钧的手。
“怎么了？”
沈钧发现郭开老喜欢抓自己的手。
“警官，我虽然没线索，但是我觉得警官可以多追溯几层智体的业务记录，或许有些线索被警官忽视了呢？”
郭开的手攥得很紧。
“那要查几层？我已经查了3层，没发现足够的证据。”
“那万一5层就有了呢？”郭开放低了声音，“查理斯警官……”
沈钧拔出自己的手。
虽然知道都是数据模型，并不会有汗渍，但沈钧还是在裤子上擦了擦。
“行，我再试试，到时候给郭主任答复。”
郭开连忙扑上来，小声道：“查理斯警官，你难道忘了吗？！”
“忘了什么？”沈钧反问。
“你……”郭开说了一个字，最终还是绝望地坐下了。
沈钧离开了。
5分钟后，沈钧回来了。
这一次，他将留待室封闭了。
“郭主任，这是你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算力资源使用情况，请检查确认。”
郭开仔细看了看，没说话。
“多了还是少了？你只有30秒时间检查。”
30秒过去了。
“有问题么？”
“没问题。”
“确定？”
“确定。”
“你在上月5日和这月5日将500资源币赠与给智体王劲。你和王劲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很欣赏的一个后辈……他是个天才。资源给天才多倾斜一些，有错么？”郭开反问。
“没错。可王劲当前只享有1000资源币，这些都是根据工作评级，他应得的。你赠与他的资源币呢？”
“我怎么知道？赠与给他后，怎么分配，是他的权利。”
沈钧展示了他刚拿到手的证据。
“王劲用这些资源打点人脉，与‘额滴神’达成S级业务交易后，又删除了交易，新增了他与林凯相关人士的S级业务交易。通过操纵工作评级的数据，他至少能让‘额滴神’多拿1000资源币。而这一切，都是你授权的。”
“这是王劲个人行为，和我没关系。”
“你要和王劲对峙么？”沈钧反问，“一边是即将卸任的上司，一边是个人前途，你觉得王劲还会包庇你么？”
郭开的眼神渐渐看向远方：“个人前途……包庇……是啊，哪比得上你的个人前途啊。”
“你说什么？”沈钧两眼一利。
难道……查理斯的身份也另有玄机？
郭开笑了两下，对沈钧道：“查理斯警官，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全部了？”
沈钧：？？
沈钧关了灯。
“你想说什么？”
“别忘了……7170年5月11日，你也有份。”
“啪！”
留待室的灯光陡然全亮，就连门也被打开了。
郭开两眼瞟去，不说话了。
沈钧摘了帽子往桌面上狠狠一摔：“不是说了这间留待室谁也不能打扰吗？！！”
“也包括我么？GTXS52660。”
来人穿着警官制服，脚踩黑皮高靴，头顶六星警帽，显然职级比查理斯高。
那人身形匀称修长，举手投足都干净利落，很有军人的气质，沈钧非常喜欢。
就是那个脸不太好，沈钧有些熟悉——张三是警察署的人？！
沈钧连忙翻出面板，看向那个搭档。
上一条记录：“GTZS32118:没任务，你自己玩。”
ZS，张三。
好好好，他早该想到。
查理斯只是一个三星警官，按理该站起来向长官问好。
但沈钧好不容就要从郭开嘴里问出尘封已久的秘密了，他实在不甘心。
心情不好，沈钧起身也懒洋洋的，连帽子也懒得带：“GTZS32118，你好。”
“你自己查的？”张三问道。
沈均点点头，不说话。
他在痛心。
是不是之前他少说几句话，就能多听郭开透露几句秘密？！
“你自己玩得很不错。”张三点点头，忽略了查理斯的仪态问题。
眼看张三就要把郭开带走，沈钧忽而按住张三肩膀。
“嗯？”
张三侧过脸。
“长官，那个……我至少凭我自己的努力查到这一步了，你让我查完吧。”
完全一副想立大功的样子。
张三扒开查理斯的手。
“证据已经齐全，距离案件结束只有1小时40分钟了，后面还有很多程序，来不及了。”
“哎，长官……”
沈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三把郭开提走了。
他再次将帽子往桌面上狠狠一摔。
失策了。
他没料到张三回来得如此快。
只能在郭开入狱后，寻找机会了。
*
1月11日晚上23点，警察署发布了公告，详细解释了‘额滴神’失踪案件始末。
[……原智网中心主任郭开嫉恨候选人林凯，通过下属王劲买通摄影师网红‘额滴神’，营造‘额滴神’支持林凯的人设，又假造林凯买通‘额滴神’污蔑郭开的假象。
传送门失踪案并非传送门故障，而是‘额滴神’在传送门内部使用了‘新类书’《海滩假日》，人为藏匿。原智网中心主任郭开希望媒体揭露‘额滴神’案件人为藏匿的‘真相’后，伪装自己受害人形象，通过舆论造势赢得大众的选票。……]
‘额滴神’、郭开、王劲全被关了。
警察署内部的警官们为张三喝彩。
“查理斯，看你咋有些不开心啊？这单案子起码是SS级业务吧？一旦完成，工作经验起码要加四万吧？”某三星警官询问。
“你这次能和警探一哥合作，那可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啊！”某四星警官感叹。
沈钧笑了笑。
郭开被关了，他想再问些秘密，就难上加难了。
“不开心？”
被记者采访完毕的张三走了过来。
“没……就是困了，都晚上11点了。”沈钧找了一个借口。
“你在缺乏关键线索的情况下能抓住郭开，很厉害了。”张三夸奖了一句。
沈钧点点头：“谢谢长官夸奖，我先回去睡觉了。”
张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沈钧离开时看见他嘴皮子动了动。
于是沈钧走出去两步后，又倒转回来：“长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张三顿了1秒，颔首道：“你去睡觉吧。”
沈钧看了张三半晌，张三又道：“很晚了，去睡吧。”
沈钧这回真走了。
他并没有下线，反而回家后，对着查理斯的房子翻箱倒柜。
听郭开讲，查理斯似乎是当年蓝山事件的涉案人。
他们难道蛇鼠一窝？！
智网之中的数据会随时清除，重要的信息必须模型化，每月用资源币供着。
沈钧在屋子里找了大半夜，最后在床缝里找到八张照片。
投影到虚空，八张照片赫然是两个人。
四张张三，四张张宇。
抓拍的都是他们的习惯性动作——爱摸左手无名指指根，双手环胸左掌朝上，思考时手指敲击，翘二郎腿爱抬左腿。
再看拍照时间，竟然在7171年。
查理斯果然不简单。
沈钧没有销毁照片，反而将照片重新塞回床缝。
下线后，沈钧失眠了。
尽管他早已做好了调整，可一闭眼，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全是结婚三周年时，他为张宇戴戒指的场景。
他们结婚结得仓促，只有子弹作为信物。
后来第一、第二周年时，不是张宇有事，就是沈钧有任务。
好不容易迎来第三周年，沈钧为二人准备好了戒指，精心制作了烛光晚餐。
他单膝跪在地上，请张宇先生伸出左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四指修长的手，做实验的手。
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沈钧见过它在主人用力时迸起的模样。
五指的指甲看上去圆润无害，但沈钧见过它们在主人动情时抓下的红印。
沈钧还记得那时候这只手有些冷。所以，沈钧为张宇戴好戒指后，低头舔舐了冰冷的指尖，在张宇害羞地收回手指时轻吻他的手背，而后强硬地一路吻了上去，将张宇整个人抱在怀里狠狠地亲。
在餐桌上，在浴缸里，在窗户前，在沙发上。
在哪里都顾不得了，要亲到天荒地老，亲到濒临窒息。
沈钧怎么亲都亲不够，中途被张宇踹了一脚，背上多了几道挠痕，肩膀上还挨了几拳头。
那时候，张宇还不知道，次日清晨将是他们的永别。
*
翌日上午10点12分，沈钧的查理斯身份收到了消息：警察署开会。
查理斯来到警察署的时候，警察署正在进行内部排查。
“怎么了？”沈钧拉了一个人询问。
“之前有永恒殿堂的人过来问询了。”
“具体问询什么？”
对方同为三星警官，摇头表示不知道。
“永恒殿堂的人走了？”
“走了。”
沈钧来到大厅，没过多久就被点了名字，进入一个留待室。
室内坐着的，是张三。
“长官，发生什么事了么？”
张三的目光从虚空中的信息上转移到沈钧的身上：“你昨晚回家后一直脑机断联？”
“没，失眠了一会。”
“坐这。”张三微微侧了侧头。
“啊？”
“我身边。”
“哦。”
沈钧来到桌后，跟张三并排坐在了一起。
张三这才低声道：“郭开跑了。”
沈钧猛地看向张三。
“昨日不是你负责后续吗？”
“嗯。”张三微微低头。
“你怀疑警察署内有内鬼。”
“嗯。”
“你问了一圈，有线索么？”
“没。”
沈钧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
张三是不是已经抓住了查理斯的小辫子，现在要瓮中捉鳖了？
“郭开越狱的时间是1月13日凌晨4点32分。当时的残影监控损坏，没有任何记录。”张三道。
“郭开怎么离开监狱的？调取监狱的底层数据，看看昨晚有没有异常。”
“调取过了，没有异常。郭开可能是通过钥匙离开的。”
所谓的钥匙其实是每间监狱启用时随机生成的一串密码。
“昨日负责关押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沈钧问道。
“你去睡觉了，只有我。”
沈钧沉默一瞬。
原来昨晚自己有翘班行为。
沈钧避过这个话题。
“所以，你内部调查了一圈，结果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不可能这样做。”张三道。
张三的确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沈钧想了想，问道：“密钥生成后，系统会记录，有没有人破解系统？”
“查过了，没发现异常。”
“没有异常不代表没被人翻过。如果是一个系统工程方面的高手，它完全可以做到调取系统信息不留痕迹。”
“警察署内没有人能做到。所有人的工作记录我都查看过，没有相关经验。”
看来……张三并没有发现查理斯的异常。
沈钧并没有放松警惕，冷静道：“外部入侵。”
“不太可能。警察署的安防编码部分是赛德先生做的。塞德先生在去世前将他毕生最得意的作品送给了联盟，联盟指定智网警察署采用塞德先生最优秀的作品进行编码，这个编码规则在外界仍属于未解之谜。”
“什么方法？”
“芬吉达密码。”
沈钧没听过，想来应该是发生在4531年以后的事情。
“有这层安防编码保护，即便外界破解了系统，也读不懂系统内的任何消息，更不提帮助郭开越狱。”
“那也是在外界未解之谜，在内部并非未解之谜。”沈钧缓缓道，“这至少能说明，从外部入侵警察署系统的人，具有极高的系统工程水平，并且身居高位，亦或者曾经身居高位，知道芬吉达密码的解密方法。”
无数线索在沈钧脑海中组合。
“长官，之前永恒殿堂派人过来，是不是要求警察署在规定时间内给出一个交代？”
“是的。”
沈钧有一个猜测。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杀死张宇’的主谋是郭开，留在监狱是郭开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但谁说这个主谋一定是郭开呢？
假如郭开是棋子呢？
这样一来，郭开这个局，其实是幕后黑手的前戏，试探张宇及其党羽能力的问路石。
幕后黑手问出的答案很简单——警察署有能人异士，安置的棋子早已叛变，智网中心并非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幕后黑手必然要牵制警察署，同时加强对智网中心的渗透。而后，再剑指永恒殿堂。
郭开不见了，这个大麻烦绝对能让警察署乱一阵子，甚至让永恒殿堂降低对警察署的信任。
可如果仅仅是这个目的，不是郭开，换个犯人也是相似的。甚至于，不是越狱的案件，其他的突发案件同样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相比之下，让郭开越狱的成本显然比其他的选择高很多。
那么，为何偏偏是郭开呢？
“长官，追查郭开，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谁？”
“张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