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灯》回糖

11、浮世骄阳，人间万象

　　送我回家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便如泡沫般消散。

　　白珏的房子今早就到期退租了，而且明天她还得回一趟京北。

　　“等我。”

　　不多时，邓炽开着一辆黑色大G停在白珏身旁。

　　白珏正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打车走的话，费用可不低，而眼前这辆车，看起来帅气又非凡。

　　“上车。”邓炽语气平淡。

　　白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市中心到她家距离可不近，她没有拒绝邓炽的好意，毕竟她的行李箱还放在小区保安室。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为工作奔波忙碌，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的一声轻响。她今晚吃得太少了，娇贵的肠胃在用这种方式抗议着。

　　邓炽瞥了一眼正捂住肚子的白珏。

　　白珏抿了抿唇，悄悄地打量身旁在开车的邓炽，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听到刚才那尴尬的声音。

　　邓炽一路无话，直至到达目的地。

　　白珏打电话给房东商量退租的事情。

　　房东人挺不错，态度谦和又大度，听到她说因工作地点多变，只租了三个月，而且现在想搬的话随时都可以，如果之后还想在南禾租房，也可以联系他。

　　白珏把房间钥匙放在了租房大门处的柜子上，感激地向房东道了谢。

　　解决完租房的事，今晚她得找个酒店凑合一晚，明天坐飞机启程。

　　这时，邓炽慵懒地靠在车边，漆黑的碎发垂过眼眸，鸦睫如扇般轻颤，薄唇微微抿着，修长的腿随意地微微屈膝，手指不停地转动着车钥匙。

　　白珏停下动作，望向他。

　　他怎么还没走？

　　他懒洋洋地抬眸看向她，两个人视线相撞在一起。

　　周围的环境昏暗沉沉，唯有她所站之处，暖黄色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晚风轻拂，吹乱了她的发丝，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邓炽的眼捷忽颤了下，赶忙垂下眼眸，试图掩饰心口那一阵莫名的悸动。

　　邓炽懒懒道：“去哪？”

　　此时两人站在白珏租的小区楼下，白珏刚从保安那里取回行李箱。

　　白珏抬头：“房租到期了。”

　　邓炽：“那你准备住哪？”

　　“酒店。””白珏轻声道，随后又有些模棱两可地问：“你有带身份证吗？”

　　她习惯随身带着身份证，不想因为自己的知名度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邓炽回答。

　　白珏正准备离开。

　　“等会。”他喊道。

　　白珏脚步顿住。

　　邓炽滚了滚喉结，轻声道：“我没带身份证，不过我有一张酒店卡。”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一张房卡，“赢了比赛后他们把房卡给我了。”

　　白珏瞟了一眼他手中的卡，这是赢了南禾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金华酒店住宿机会，是SK俱乐部给冠军的奖励，真是奢华无比。

　　邓炽看着她道：“你先凑合住一晚。”

　　“好。”白珏点头。

　　邓炽拿起她的行李箱，眉头微微一蹙，这箱子这么重，她之前是怎么提的？

　　白珏上车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白珏看着邓炽，刚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邓炽率先打破沉默：“那些微博上的事，别往心里去，他们什么都不懂。”

　　白珏苦笑一声：“怎么能不在，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小三。”

　　邓炽皱起眉头：“清者自清，我会帮你想办法。”

　　白珏微微一怔，“你能有什么办法？这事儿可不好处理。”

　　邓炽眼神坚定，“我有我的人脉，总会有办法把真相弄清楚，还你清白。”

　　车内气氛凝重，邓炽接着说：“当年在警局外，你教会我反击，现在也轮到我来守护你了。”

　　白珏心头一暖：“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邓炽嘴角上扬，“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了，你那时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

　　白珏轻咳一声，“那时候你还是个青涩的小子。”

　　邓炽笑了笑：“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白珏望向车窗外，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希望如此吧。”

　　金华酒店离南禾市中心很近，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白珏跟在邓炽身后，乘坐电梯来到20楼，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

　　房间里基本没什么被使用过的痕迹，只有黑色的沙发上放着一只黑色的耐克书包。

　　“我去给你买点东西。”邓炽说道。

　　白珏点头。

　　当邓炽离开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曾经，她只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19岁那年，范川一中。

　　这一年，梁思高考失利选择复读。

　　这一夜晚，并不特殊，白珏的记忆没有停留在哪里，可细细想起，那个男孩总能记忆犹新。

　　繁秋落雨，满天纷纷。

　　这天，白珏站在范川一中学校后面，轻轻抿着口中的烟，等待梁思下晚自习。

　　学校后面有一条街巷，名为繁秋。路道两旁都是悬铃树，路灯默默地散发着暖黄色光芒，将树影印在斑驳岁月的墙上。

　　秋风吹瑟，几片枯黄的树叶，正从枝桠上徐徐地荡漾。这一帧，恰好停留在少女星眸中央，叶子慢慢地下坠，落在路地上的井盖。

　　就在这时，对面一群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人。

　　这时，因一片叶子坠落而拉开序幕。她凝眸看向对面一群社会青年正围着一个人。

　　少年看上去身形纤瘦，青白色校服衣衬得他高挑修长，泛白的唇紧抿了着，眉目慌乱又脆弱。

　　白珏本只想当个热闹看看，没打算多管闲事。

　　被打的男孩硬是一声不吭，没多说一句话。

　　社会青年把手中未喝完的水瓶朝着他头顶倒去。水倾盆而下，砸在少年的头发上，一路顺着脸颊流淌，发丝上的水珠嘀嗒嘀嗒。

　　“你不是很喜欢捡这些破烂吗？”社会青年恶狠狠地把瓶子砸向他的脸。

　　少年闷哼一声，擦了擦唇边的一丝血渍。

　　随即，那些青年把他捡来的水瓶全部倒在他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白珏见他们离开后，才走到少年身边。

　　她用空水瓶敲了敲他的头。

　　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她。

　　“疼吗？”白珏蹲下身子看着他。

　　白色的校服弄脏了，脸上满是灰尘和伤痕，但仍掩盖不住少年的桀骜。

　　“疼就对了。”白珏把空水瓶放在少年手中，又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拿起这个打我回来。”

　　少年惊愕地望着她，扔却没有动。

　　白珏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敲向自己的头。

　　“咚”的一声。

　　白珏感觉似痛非痛。

　　“这个叫正当护卫。”白珏盯着他。

　　邓炽双眸无神且黯淡，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拿着它，去把你的自尊心讨回来。”白珏把手中的空水瓶放在他手中并握紧。

　　“你敢吗？”

　　邓炽硬咽了一下。

　　无限的秋风穿梭降落，光线斑驳，他的脸上惨白如霜，身躯微微轻颤，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他拿起空水瓶，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朝着那几个社会青年砸了过去。

　　白珏没有动，又点燃了一根烟。她看着那个方向，没有所动。

　　秋风乍起，泛黄的树叶腾空而起，在少年身上沙沙作响，好似金黄耀眼的云霞。

　　社会青年彻底被激怒了，转身步步逼近，将他围在中间。可谁能想到，这个看似软糯的男孩，瞬间像变了一个人。

　　他好像不怕疼，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朝着他们打去。

　　社会青年的脸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三四下拳头，一次比一次重，脑子还一阵发蒙。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反击时，警铃声突然响起，他们顿时慌了神。

　　随后，五个少年都被带上了警车。

　　白珏轻轻抖了抖手中的烟，走到那片瓶子树下，弯腰捡起一个又一个水瓶，放在麻布袋子里。

　　捡完后，白珏扛着一麻袋空水瓶，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

　　悬铃木下，风叶骤然飞起，好似人间蝴蝶，围绕在少女纤细的身影上，渐渐地陪着她走的越来越远。

　　她得把他赎出来。

　　好在他们打架的地方有监控，霸凌学生是会受到处分的。

　　白珏在警局签完字后，站在外面等他。邓炽一瘸一拐地走出警察局，他惊愕地看着白珏。

　　她站在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身上，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睛，清冷冷地，将她明艳的脸上显的又冷又艳。

　　白珏见他发愣，伸出了手。

　　她轻声道：“给你牵。”

　　邓炽微微低头看着她，没有伸手。

　　白珏喊道：“伸手。”

　　邓炽犹豫地把手伸出来一点，白珏看准时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怕他松开，又道：“牵了我的手就不能松开了喔。”

　　白珏牵着他来到了马路边上。她柔声道：“等一下我。”

　　邓炽嗯了声，像轻飘飘地羽毛一样。

　　白珏转身，朝着对面商业街里的药店走去，买了酒精、棉签和消毒贴。

　　回来时，见他坐在地上。

　　忽而金风拂面，树梢上发出簌簌声，悬铃叶正肆意地疯扬，斑驳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微风拂过他发梢。

　　下一秒。

　　少年侧脸映着光，靠在树旁，眼眸中带着一丝忧郁地盯着树梢，微微曲弓的长腿，身上散发着独特的不羁。

　　白珏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少年

　　——“浮世骄阳，人间万象。”

　　邓炽似乎听到了，愣了一下。

　　霎时，他想站起身。

　　白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些无措地抬眸又闪避。她笑了笑，柔声道：“别起身。”

　　邓炽便不动了。

　　白珏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

　　邓炽惊慌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少女。他的脸和耳根渐渐泛红，又慌忙躲开视线。

　　白珏拿着棉签轻轻地为他擦拭脸上的伤口，然后贴上创口贴。

　　“学会保护好自己。”白珏说道：“即使是被人辱骂的东西，在手上也能成为伤害对方的最利的武器。”

　　邓炽轻轻触碰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抿了抿唇：“谢谢。

　　白珏站起身，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邓炽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的声音随着风中传来。

　　“白珏。”

　　邓炽扶着树站起身，艰难地朝着她的方向追去。

　　“能不能……wait for me.”

　　……

　　邓炽轻轻敲了敲门，手上提着一盒紫菜馅的馄饨，放在桌上。

　　邓炽温声道：“吃点。”

　　原来车里的咕咕声，他是有听见的。

　　白珏没有拒绝，她掀开包装盒，用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馄饨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一向挑食的她，竟一口气把馄饨都吃完了。

　　邓炽静静地看着她，递给她一瓶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好吃吗？”

　　白珏摇了摇头：“不好吃。”

　　他先是微微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等会你睡床，我睡沙发。”

　　“好。”

　　“我先去洗个澡好吗？”邓炽站在浴室门口，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白珏瞥了他一眼，“嗯。”

　　她打开微博，热搜上全是商扇的生日祝福，而自己在酒吧内被岑河摁在墙角的照片被记者拍下，挂在了微博上。

　　这下可好，她俨然成了网友口中的“小三”，在商扇生日那天，她似乎是在亲自勾引岑河。

　　她那常年寂静的微博，现在满是红点和谩骂。令白珏没想到的是，网暴居然这么快就来临了，还真是“暴”力。

　　她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波接着一波。

　　浴室的水声停了，紧接着门“哗”地一声被拉开，邓炽洗澡的速度比白珏预想的要快得多。

　　白珏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邓炽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现在心烦意乱，没心思欣赏这美男出浴图。

　　白珏原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生脱了衣服都是瘦巴巴的，没什么看头。

　　可她一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后缓缓下移，没想到邓炽裹在红橙色宽大队服下的身材竟如此之好。

　　真是绝了。

　　他肩膀宽阔，清瘦却不干瘪，没有夸张的大块肌肉，但胸膛和腰腹的线条紧致顺滑。

　　白珏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看了一下手中，幸好没流鼻血。

　　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身材，正合白珏的口味。

　　“我也去洗澡。”白珏迅速起身移开视线说道，尽量掩饰自己那有些失态的眼神。

　　她快步从邓炽身边经过，眼睛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走进浴室，把头发扎成一个不容易沾水的丸子头，然后打开花洒，简单地洗完了澡。

　　时针指向凌晨四点。电视上播放着电竞纪录片，娓娓道来的旁白让屋子里的氛围更加激情澎湃。

　　邓炽穿上衣服，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白珏擦着头发，看着他：“你还不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

　　见她不说话，邓炽顿了顿，递给了她MV的合同试探性地问道：“你打算住哪？”

　　白珏点点头，接过邓炽递过来的合同而后又轻轻放下。

　　“京北。”

　　邓炽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他又朝她走了几步，关缺道：“你没事吧？看你心情不太好。”

　　邓炽怎么看出来的，微博超话？

　　白珏微微皱眉：“那些热搜你也看到了。”

　　邓炽眉头一皱，“别担心，我们可以想办法澄清，那些照片肯定有问题。”

　　白珏轻哼一声，“澄清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网友可不管真相。”

　　邓炽沉默了一会儿，“那也不能就这么认了，我会陪你一起解决。”

　　白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嗯，睡吧，明天还有事。”

　　白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恶意的评论。

　　这时，沙发那边传来邓炽的声音，“睡吧，别想太多，有我在。”

　　白珏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不知何时，困意袭来，她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