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五十年前,蓝星在荒星边界建造了一座偌大的实验中心。
用于研究他们不久前发现的荒星物种——虫族。
因为早在这座实验中心建成之前,蓝星联军与暴虐巨大的虫族已经爆发了一场中型战争。
联军刚开始并不知道虫族是荒星原住民,他们在宇宙中发现了这座有剧烈矿场反应的荒星。
他们登上荒星后便大肆爆破开矿,剧烈的爆炸声惊醒了在百里之外,地底深处虫巢中终日懒散生育中的虫母。
在虫母惊惧的尖啸中,她成千上万的子嗣们倾巢出动,这些巨大的、暴虐的、甲壳坚硬枯燥的兵虫如黑云压城般赶到了爆破现场。
联军被吓坏了,他们即使迅速做出反应撤回飞船内,但兵虫的速度奇快,弹跳力更是惊人。
它们高高跃起跳到船身上,来不及进去的士兵被原地斩杀,锋利的足弓和爪子轻易的破开了飞船的铁皮。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三百人的联军伤亡惨重,只有不到10个人依靠紧急救生舱奄奄一息的飞回了蓝星总部。
幸存者带回来的影像和情报令蓝星举国震惊。
高层当下决定带上最好的武器和十万兵力前往荒星开战,为二百多位惨死的战士手刃仇人。
这一战,便打到了现在。
他们占领了一小部分的荒星领土,在这部分领土上建造了最好的实验中心,以研究虫族的结构和弱点。
在这五十年间,实验中心的首席教授也换了另一位,现任教授是由前任首席一手带出来的钟离。
虽还年轻却是前任首席最优秀的学生,于是便顺理成章的继任了首席教授的职务,全权负责实验中心所有研究项目。
这天是联军副将军莅临实验中心,钟离带领他参观目前为止所有的研究成果。
“虫族的智力并不低,普通的兵虫都有十岁左右青少年的智商……”钟离指向一旁;
盛满绿色液体的钢化透明容器装着一只只比较小的兵虫尸体。
“在前任首席还在的时候,我们发现虫族的社会体系和我们蓝星的蚂蚁、蜜蜂很相似;它们依靠一种近乎于意识的脑电波交流,有一位虫母,对虫母有着极高的忠诚和服从性。”
“而虫母……”钟离神色凝重起来;
“她能用意识控制所有的兵虫、工虫,她就是一个强大的“链接控制中心”,那就说明,虫母的智慧并不会低于我们人类,兵虫们各种让我们措手不及的战争策略也能够侧面说明虫母的智慧。”
“光是兵虫就有上万,个个战力能抵过我方十几个士兵,战争在继续下去,被消耗殆尽的,肯定先是我们。”
副将怒斥:“我蓝星50亿人民!能上战场的青壮年有足足15亿以上!怎么可能会先被这群虫子耗死!”
钟离不卑不亢抬手从光屏里调出最近收集到的资料;
“我们一个战士需要18年才能上战场,而虫族最短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成年,越高级的幼虫数量越少,虫卵孵化的时间越长。可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兵虫也只需要短短三个月就能完全成年。”
他调出一段拍到的影像,视频中的虫巢附近,体型较小没有爪子的工虫有序而源源不断的搬运着一枚枚半人高的半透明白色虫卵。不久后,巢穴入口竟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十只更巨大,颜色鲜艳的刺激眼球的虫子。
“我们猜测这就是虫母的配偶们,战斗力比兵虫更强的王虫,这些年里,即使虫族没有与我们匹敌的科技数量损耗巨大,但虫母一次能产上千个卵,弥补兵力的速度是我们远远达不到的。”
“副将,”钟离诚恳的看着他:“虫母有着不亚于我们的智慧,我的建议是应该尝试和她交流,终止战争。”
而副将的眼神此刻却布满深意:“小钟,既然他们智力不低,就会明白我们两个种族之间的血海深仇,讲和,换作是你,你会原谅杀了这么多同胞的敌人吗?况且,虫母再聪明,思维依旧单一。蓝星与虫族,从他们袭击我们无辜战士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不死不休。”
副将甩袖离去,钟离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可是再打下去,蓝星只会迎来战败。难道他也要花个五十年,仍然没有解决掉蓝星和虫族直接的争斗吗?即使只有一丝讲和的可能性,也应该去争取不是吗。
他还是回去继续和助手学生们研究兵虫的尸体了。
目前知道的是虫族的再生能力很强,能让它们一击毙命的方法只有攻击心脏。
而他们再生能力的关键,好像在于脑髓部位,它们的脑髓活性非常大,即使死去以后整个大脑依然会活跃一段时间后才会完全死去。
兢兢业业工作到深夜的钟离在片刻的休息时间里,忽然不由得想起了白天副将决绝的背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副将是代表总司令和总统出面,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司令和总统的态度。
而总司令是个好战派,蓝星人和虫族之间的冲突,又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呢?
…………
钟离的不安感是正确的,或者是人类对于某一刻一闪而过对于危险的预言。
几天后,实验中心被大群褐色兵虫袭击,触发了实验中心的自保系统。
一半实验室里的士兵、科研人员还有虫族都被火浪吞没。
钟离虽被爱戴他的学生们推进最远的实验观察室里,但剧烈的爆炸依然将他的身体以及意识,都深深埋在了尘土了……
*
好痛苦……
昏黑的意识被剧烈的疼痛拉回现实,钟离勉强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试着移动一下自己匍匐着的身体。
牵动了腰间伤口,顿时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呼吸急促的趴在地上缓和着。
他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双腿没有知觉,眼睛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一手厚的灰尘和硬块,在往前一点,摸到一滩粘稠的浆状物。
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在黑暗中忍受着痛苦动弹不得,慢慢的想起了爆炸发生的原因………
是因为副将神色匆匆的命人搬着一个大型的集装箱就来到了实验室里,钟离赶来后疑惑的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着急。
副将却没有正面回答,喘着粗气阴沉的盯了一会儿湿漉的箱子后,猛的抬头对上钟离的视线。
“为了这个玩意儿,我折损了四个连的士兵去送死,他们还都是孩子……”
副将身子微颤起来,语气中逐渐染上癫狂;“钟离,我命令你两天之内把用它找出能灭掉所有虫子的办法!”
说完,一个手势,身边的士兵们便将集装箱打开。
当里面的东西全部暴露出来后,饶是算见多识广的钟离也立马起了一身冷汗。
里面躺着的东西血淋淋的,粘稠的红色与蓝色粘液流了一箱,只有半个身体长度却依然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长。
它应该原本是有八条节肢,但现在全部被斩断,肚腹部位消失不见。
一颗椭圆的,类人一般的头颅光秃秃,上面只有一张像是撕裂开来的口器。
“这是……”钟离被这惨状惊的退了一步。
副将阴狠的撑在集装箱边上直直的看着里面毫无动静的半具躯体;“那些臭虫的母亲,我们用了大量的麻醉剂,又砍掉了她一半的身体才塞进箱子里。钟离……我们蓝星报仇雪恨的时候终于到了!”
钟离呆滞在原地,手中的资料卡没拿稳掉了下去。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虫族一旦失去虫母,它们全体都会陷入狂暴!就连没有战斗力的工虫都会为了夺回虫母冲上来撕咬你!你把整个实验室中心基地的人命当做什么!”
钟离冲上去抓住副将的衣领嘶吼,副将用力的甩开他;
“本将不用你来管教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再失败我就要进军事法庭了。两天,最多两天,我的团会挡在基地外围,你必须在两天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就算接受审判也会拉上你这个毫无作用的科学家一起!”
可就是在这会儿变故突发,警报刺耳急迫的拉响,本该昏睡的虫母扭动着残缺的身体痛苦的尖啸,嚎声近乎要刺破耳膜。
钟离摇晃着稳定身体,他知道不妙了,虫母一定是在给她的子嗣们发信号来解救她。
他们立刻去调取外面的监控,监控所及之内的边界线上已经扬起了飞沙。
“它们这次被彻底被激怒了!完全是全巢出动!你的团根本挡不住虫群!已经成了第一批养料了!”
钟离赶紧拉着发懵助手们欲往实验室深处逃生。
副将目眦欲裂的盯着监控里越来进的虫群,在最前面冲锋几只鲜艳王虫狰狞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却突然拔出军刀,直直冲向因为痛苦扭动而掉出集装箱的虫母,举刀刺向她的心脏。
蓝色的血液飞溅出几米开外,溅在了钟离的脚边,他顿住,不可置信回头看向已经癫狂的副将……
虫母在一声凄厉的长嚎后直接断了气,副将接着又挥刀泄愤砍掉了她比篮球还大的头颅。
同一时刻,实验基地整体遭受到一段不明的声波攻击。
那明明还在好几公里外的王虫霎时间划开了实验室的穹顶跳了进来。
它们感应到了虫母的死亡,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最极限的力量,横扫过慌乱的人群直冲虫母的位置。
“教授快走!”助手们抓紧着时间推着钟离去最深处的逃生出口。
可是王虫们太快了,副将举枪怒吼着“杂碎们!”冲上去,却还没靠近就被红色王虫的尾刺扎穿了。
王虫们无措急促的在虫母尸体旁,长着蜜蜂一般复眼的脑袋去触碰残破的虫母,发出阵阵悲怮的虫鸣。
王虫片刻间发现了欲逃走的他们,瞬息之间冲刺了过来,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类。
两个助手知道来不及了,不可能他们全部都会逃走,于是合力把先把钟离推进了实验室里。
“老师快走!”
在他们把自动门关死的一瞬间,红色和蓝色的巨大王虫甩动着尾词和足弓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甩了出去。
巨大的身躯砸在门上立马裂开了缝,这一刻时间都好像放慢了很多倍。
钟离踉跄的跑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个助手被甩出去砸在墙上鲜血淋漓,自动门已经只差再次的一击便会全然崩塌。在王虫的身后,实验基地的大门已经被赶来的兵虫们攻破,偌大的实验室中心基地塞满了虫群,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片红光闪过,不知是幸存者还是失去理智的虫子,直接触发了自保毁灭系统。
他拼命奔跑,为了不辜负这条牺牲两个学生的命,堪堪逃进逃生室里,下一秒就被剧烈爆炸的气浪轰飞,他也两眼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想必,那几只强悍也敌不过能毁掉半个基地的爆炸,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躲进了最深处最坚固的逃生室里,被压在这里也只会是一个等死的结果。
昏沉的脑袋越发清醒后,他也慢慢感受到了双眼的隐痛,最后缓缓发酵成剧痛。
他颤抖着去摸了摸,摸到了脸上一片干涸的血迹,他猜测自己的眼睛估计被炸伤了,有很大概率也磕破了脑袋。
他应该不是只昏迷了一会儿,而大概率是两天三天。
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人身体处于巨大痛苦中屏蔽掉痛觉,他的腿没有知觉可能就是这样。
但也是一旦处于这种状态下,那就说明他本身时日也无多了。
提醒午休的音乐没有坏掉,在此刻响起也说明他确实是瞎掉了而不是处于黑暗环境中。
他如今却只能清醒的,等待死亡。
比死亡更难熬的,是饥饿。
钟离度过了一段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时间,他不知过去了多久,耳朵也逐渐听不见提醒时间的音乐了。
他只剩下强烈的本能,饥饿到极限发疯似的想要进食,伸手摸索着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摸到了一些硬块,咬不动,感觉像是带壳的螃蟹,他抓到了那滩粘稠的软组织,不顾一切的往嘴里塞。
腥臭滋味让他入口第一时间就应激一般的干呕,他还是大口的吞了下去,吃完了周边所有所有难吃的软组织。
他的身体开始难受的发热,双眼的伤口发痒发疼。
他自醒来后一直竭力的想保持清醒,此刻隐隐有种支撑不住的无力感。
不知捱了多久,他的耳朵突然恢复了,坏死的掉腿上开始有疼痛感蔓延开来。
原本空无的眼眶也有了一种充盈的感觉……
钟离讶异着……不可置信……却脑中一疼,“听”到了一段不成句的呜咽,那明明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没有实体声音的信号,他却直接听懂了……
“没有……保护好……母亲……母亲、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