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胜事何其多》》墨色几许

3、又可以下山咯

　　/地点：沐林山毒障外/
　　一行人站立两列，为首男子掐诀喃喃念出一段咒：“天地玄黄，气升清浊，破！”毒障散开，可通人。
　　为首男子依照不日前法宝指示就在此山这片范围，怎么进入山中反而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莫非这些年默无音讯，连窥测天机的五灵珠也无反应，唯有三日前红石散发光芒映射出一阵画面，画面中的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之人，奈何画面维持不久，想来是因为呆在此山山内有什么东西屏蔽一切，其中有蹊跷。

　　“大人，这儿有户院子。”

　　“看来咱们这是闯入私人领地了。”

　　手下人受命叩门，金属门钹在一次次敲击发出清脆响声，在空谷中悠传，声久不能停。
　　一婢女打开一小缝探出头来，也不主动开口。

　　“我等此行并无恶意，想向您家主人打听件事，还望通报您家主人一声。”

　　婢女不急不徐掩上了门缓缓迈步而入，估摸半柱香时间。门大开。

　　“我家公子说了，来者皆是客，相逢便是有缘，各位请进吧。”婢女言闭避至一旁，微微屈身做出迎客姿态。

　　“公子喜欢清净，还望各位保管好手中刀剑切莫扰了我家公子雅兴。”

　　婢女见所行者均进了门，快步至前引路。引至室内，一道玉刻松柏山水曲屏隔绝内室。

　　“在下旧病缠身不方便以真容见客，还望阁下见谅。此行前来有何事相问。”

　　“所为一人而来，公子及仆从可否见过？”为首者从锦袍袖衣暗口处取出一方叠纸展开后递给婢女，婢女会意接过又递到自家公子手上。

　　公子端详一阵，画作又还于为首者手中。“如此娇俏可人的娘子可惜无缘遇见，要不到别处寻寻？”

　　“当真没见过？”为首来人敛颜方才客气神色荡然无存，眉头微调眼神寒冽借过曲屏审视对面人。
　　“当真。”有风汀一字一顿回复来人。

　　“实在抱歉叨扰公子了，还请淑女带路引我们出去。”

　　“无妨，我这身子羸弱无法待客，也不多留大伙了，春梨送客吧。”

　　为首者四处打量园中所行之处布局，院中多为女婢，处于深山应该少有见外人，见来了外人一个个毫无反应专心手上事，陈设典雅看着嘛像个读书人，谁知道呢，方才进内廷燃得是沉香，此香味重也盖不住那股子药味。

　　“大人，您没觉得怪异？”
　　“怪呀，当然怪。一个开门丫鬟见了这样一群手执兵器面无波澜，竟毫无害怕之意。且山脚有毒障遮目，恐是少有来客。我们这么冒然出现主人家不问客人来处欣然接客，这山庄必定不简单。快写信飞鸽传信给少主。”

　　/另一边：福兮城/

　　人只要脱离法宝只凭拳脚功夫遇上索命大妖毫无退路可言，叶莲还是同意了你跟他一同前往寻找录册。
　　公子起初是不同意的，任你怎么撒泼撒蛮还是撒娇也无果，但临出发前不知道因何又改变心意同意了。
　　经过三日跋涉，你与叶莲到达叛变者家乡福兮城，想从其家人入手看看能不能寻到有用信息。
　　据备份档案记载叛变者于达，因故乡发大水避灾迁至福兮城住在城南，妻儿皆在那次水灾中丧命，才会萌生修道成仙的想法加入有风氏门下，家中留有一母。
　　福兮城人口不算多，但身处集市有百姓借地摆摊买卖，人头窜动骑马不便。你们只好下马牵着马绳步行到城南。百姓们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这边卖的瓜果蔬菜，那边卖的鲜虾鱼肉，对比哪家价格划算些，哪家品质好些。
　　你知道叶莲姐姐不喜欢热闹，就在前面为叶莲开道。

　　“大伯让一让呀。”

　　“阿婆借过一下呀。”

　　“妹妹，去边上玩去。”

　　“弟弟，再故意挡道我把你糖人抢咯！”

　　你一手拿着抢来的糖人咂嘴品味，一手指着写着——福兮城南四个大字的牌坊开口：“到了到了，姐姐。”
　　叶莲回应了你一声，越过你，走到你的前头。“跟上。”
　　一到城南热闹已过，路上生了杂草居所也是瓦房搭旧瓦。与城北相比略显萧条，应该是相对贫穷人家居所。巷头第一家，你敲敲门无人回应，门没锁透过门缝隐约可见有个佝偻背影应该是他老母了，人年纪大了容易耳背，于是你加重敲门力道并提高嗓门连喊几声婆婆，她才有了反应，腿脚也不方便，招手让你们进门。
　　你简单说明来意，借口是看望部下家属实则打探于达情况，可这婆婆话太多了刚谈到点子上就扯到今日菜价，我和她说东她说西，关于儿子于达的事没说多少，七七八八别的没少说。最终叶莲受不了了，直接上家伙。婆婆经年劳作缘故，用手节变形严重拿出三两银两“我那儿子窝囊，当年他爹叫那豪强打死，我让他去官府报官为我们家主持公道，人家给了三两银子将他打发，活生生一条命就值三两银子。”
　　“我一直舍不得用，就一直随身带着。自此我便和他断绝了关系，老婆子我很少与人聊天了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今日小妹陪我这个老婆子畅谈，老身很是开心。半个月前他回了趟家，说他要去丰州做事了，我问他不在那个什么山中了吗，他让我不要管那么多，给了我些钱就走了。”
　　“可还记得此人是否携带一方正盒子。”
　　婆婆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我没直接看到，不过他带了个软布行囊，软面硬件包裹突出四方邻角。”
　　你心思细腻看得出老婆婆情绪低落忙于慰藉她，并没有注意到叶莲情绪的变化。

　　“看来丰都是非去不可了。”

　　“咕~咕~。”是只鸽子。
　　叶莲见状支起半边臂好让鸽子有地歇脚，她取出鸽子腿腕竹筒内字条挥动臂膀，鸽子借力又朝来时方向飞了去，字条上只写一字—急。
　　这是破阵阁急令，接信者必须速回阁中。
　　叶莲嫌你驾马速度太慢，弃了只马，二人共骑一马，三日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一日半。

　　十月过，秋风迎冬，天要转寒了。
　　院内秋色不复，顷地丹桂，徒留空枝。
　　你记得离去时公子房外花圃秋菊正浓，今朝回来百色挂残。
　　叶莲御马赶路不分夙夜无暇休息，你强忍着困意紧跟叶莲脚步，拐角处遇上了端着食盘的叶菁。
　　食盘托着两碗药汤，还冒着热气，看得出是才刚熬好就被端了出来。
　　叶箐脸色很差，同是疲感，与赶路奔波的你们相比她更像是操劳多日后的疲感。
　　你出声关心叶菁，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摇了摇头，回应：“不是我，是公子。你们离开这几日，公子病症愈发严重，......怕是等不到下个春日了。”
　　听到叶莲的话，你是难过的，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对你极好，你不希望公子死。

　　叶莲沉默好一阵。“我会尽快找到赤元之心。”

　　你心想：又是赤元之心，这赤元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公子大病初愈吗？

　　关于公子究竟生了什么病，你不是很清楚，因为没有人会去谈论。
　　在你来的十余年间，你只知道公子每日都需要服药。
　　药房依厨房而建，有次你肚里馋虫作祟会去厨房找点吃食，人在厨房可那股子浓药味夹杂蛇虫药引糊味实在反胃，你便不愿再踏足厨房。

　　谈话间便到了公子寝室，一阵喘息咳嗽传入三人耳畔。
　　一进门，暖气袭身，还未到寒冬公子房中就用上炭盆了。
　　叶菁到公子跟前将食盘放下，又俯身捡起脚踏上那方沾染了血的手巾扔进火盆，多了燃料火焰高升一节但转瞬又恢复如初。
　　药碗已放置了好一会儿，但房中炉火烧得旺，热气不散瓷碗仍烫手。叶菁取了一汤匙晾了晾，待冷却后将汤匙送至公子嘴边，一勺一勺喂着。
　　“妹妹说会早日找到赤元之心的，公子请放宽心。虽说录册丢了，破阵阁内修士无法去丰州办事，但还是可以花笔大价钱雇批江湖死士把事办妥。”

　　公子引气不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说一句要喘息好久才能继续说下一句。
　　“你以为...方家如今还能立足丰州...是能花点钱说除就除得了的。”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

　　“我新入破阵阁未录入名册，何不让我去！”

　　你蹙眉行至雕床踏板，席地而坐将半个身子伏在床边。
　　公子不语，动作轻缓揉你脑袋。谁也不开口，享受此时的安详。
　　安神香最能定人神怡，香味绕于鼻间蹿入鼻腔，困意再此袭来，你沉沉睡过去了。
　　你有个习惯，如果睡得沉稳惬意就会恢复成原身狐狸样。公子瞬觉手心空了，在叶莲帮助下撑起半边身子嘴角染笑定定看着脚踏上的毛团子。

　　有风汀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面如果自己实在不能活命，他渴望你能在他时日不多日子里继续温暖他黑暗扭曲的内心，一方面又期待在录册丢失情况下你实为最佳人选能为他找到赤元之心让他能够继续存活于世。

　　那种矛盾与纠结让他内心遭受猛兽撕咬又快速愈合在无数次撕裂与愈合中，他最终还是想抓住那抹生机，放手让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