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她救我于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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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夏手扶着墙准备往上走，但是摸到的触感黏腻恶心，她又把手缩了回来。
楼道里的等忽明忽暗的，她好怕从哪冒出来个怪物把她给吓死。
裘夏一步步地爬上了三楼，过道里都是垃圾，她找到能落脚的地方，最终到达302门前。
她看着白色起锈的门，心里一阵打鼓，她给老班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找到他家了。
然后把手机收好，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康辰宇，你在家吗？”
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打开门的速度过快，带起了一阵风。
“康辰宇！我还以为...” 裘夏看见高高的个子就知道肯定是他。
“谁让你来的！”康辰宇吼出声，喘着粗气。
裘夏被吓到了，康辰宇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眼睛里一下就蓄满了泪，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干嘛对她那么凶。
“我，我怕你，出事。”裘夏咬着下嘴唇，努力不然眼泪掉出来，声音还带着颤。
康辰宇看着全身像发着柔光的裘夏，她不应该来这里。
米白色雪地靴被黑色的脏水弄乌七八糟，手上也沾了些脏东西，粉白的指尖却有了黑色。
那张可以牵动自己情绪的脸现在却因为自己委屈的不行，眼神仿佛在说他是大坏蛋。
自己最不想给她看见的一面，今天彻底暴露在她眼前。
腐烂发臭的家庭，随时会疯掉的他。
康辰宇喉结动了动，“你快回去。”说完就打算把门关上。
裘夏往里推，不让他关门，“我不走！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来上学，我再走！”
康辰宇不想让她继续呆在这里，直接走出来也不关门，拉着裘夏往楼下走，“你不应该来这里，我送你出去。”
裘夏拉着他的手，死命往后坐，“我不要。”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康辰宇站定，背对着她，“你确定不要？”
“嗯。”裘夏用力点头，泪珠被甩了出来。
康辰宇把她往家里带，裘夏进屋后才看清家里的样子。
客厅只有沙发和一张桌子，满地都是酒瓶。
家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基本上没有任何常规电器。
“这就是我家。”
然后又把裘夏拉到自己房间，“这就是我每天睡觉的地方。”
房间真的很小，就连裘夏这样身材的女生都觉得很逼仄。
康辰宇手攥紧拳头，“觉得我可怜吗？同情我？”
裘夏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怎么能那么想自己。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也没有同情你。”
康辰宇仿佛自暴自弃地坐在床上，“你对我那么好，不是因为同情是什么？”
裘夏觉得他这句话太伤人，“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你值得我对你好，我一直以为你也把我当朋友，但原来你只觉得我对你是同情是施舍。”
她以为两个人关系已经很好了，互相帮助互相照顾，还互相送东西，但没想到只是她一厢情愿。
“康辰宇，你太坏了。”
裘夏说完擦了下眼睛就要离开，但刚走一步，又想起了什么，把包拿下来掏出里面的试卷放在桌上，“卷子给你。”
背上包刚转身，就被康辰宇从后面抱住。
“别走，我错了。”
裘夏被他这么一抱，更委屈了，低着头泪珠就砸在地上，“放开我。”
挣扎半天都不管用。
康辰宇把她转过身来，然后直接双腿打开跪下，握着她的两只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你打我，打我消消气。”
裘夏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康辰宇手劲太大了。
“我不要，你干嘛啊。”
康辰宇握着她的手，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我坏，我该死，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啊。
裘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后大门就传来声音。
裘夏回头一看，是喝得烂醉的男人，脸上挂着彩，穿着裘夏送给康辰宇的羽绒服，上面还破了个小洞。
“你谁啊？”康海平发现家里有外人。
“我是...”裘夏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康辰宇拦着背后。
“不关你的事。”
说完便拉着裘夏往外走，但是康海平挡在门口。
“让开。”
康辰宇的耐心已经快没了，他不想让裘夏看见他暴虐的一面，她已经很害怕了。
康海平探头打量裘夏，嗤笑了一声，“就是你的小相好吧？送你吃的，送你穿的，跟养个小白脸一样。”
裘夏没忍住，出声反驳，“你别说他。”
康辰宇喘着粗气。
康海平笑了，“你那么护着他？你就不怕他发起疯来连你都打？”
“闭嘴！”康辰宇瞪着康海平，他再说一句，自己就弄死他。
“你看！快疯了吧！和他妈一个样！看到我脸了没，都是他打的。”康海平把脸凑到裘夏面前，让她看个仔细。
裘夏感受到康辰宇身体在发抖，抓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她安抚性的牵住康辰宇的手，然后壮着胆子反驳康海平，“他打你是为了自保，你有看见过他身上的疤吗？你作为父亲，没有好好爱护自己的孩子，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康海平把酒瓶摔在地上，“你懂什么！迟早他也会这样对你！他和他妈一样有精神病，精神病懂不懂！”
裘夏大喊，“精神病怎么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是你们这些坏人，拿病当借口刺激他！”
裘夏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把康海平推开，拉开门把康辰宇往外面带。
“你们都不要他，我要他。”
裘夏都不敢回头看，拉着康辰宇就往楼下跑，踩着泥洼的水坑，一直跑出了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跑到河堤边，裘夏实在是跑不动了，原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本身体育就一般，今天真的超强度负荷了。
她转身看康辰宇，“你，还，好吧？”
说话都不连贯了。
康辰宇往前走了一步，“你听到他说的了，我也是精神病，随时可能会发疯。”
“那等你发疯了，我再跑行不行？”裘夏现在都不伤心了，肾上腺素让她精神抖擞。
康辰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会让你跑走的。”
裘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裘夏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会发疯的。
其实康辰宇早就认定，什么情况下裘夏都不能离开他，和发不发疯无关。
“你说的那句话还算数吗？”
裘夏疑问，“哪一句？”
“你要我。”康辰宇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谁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忍住没有把裘夏压在地上撕咬吞食。
这三个字就像是兔子把肚子露出来告诉鹰，你吃掉我吧。
裘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那句话了，但是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自己管他吃管他穿还管他学习，和要他有什么区别。
她点点头，“算的。”
康辰宇笑了出来，但是裘夏觉得他笑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高兴和开心的笑，而是诡异又满足的笑。
康辰宇把裘夏的手抬起来，“忍一下。”
裘夏不明所以，看着他把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放进嘴巴里，她急忙往外抽，但康辰宇死死按住。
“啊！”
一股钻心的疼从指尖传来，嫩白的手指上多了一圈血牙印。
其实康辰宇还想把血舔掉，但是怕吓到裘夏。
裘夏已经被吓到了，眼睛里都是泪水，“你干嘛啊，好疼。”
“留个证据，怕你反悔。”
裘夏哭了出来，“为什么不在你自己身上留证据，你是狗吗？”
“汪汪汪。”康辰宇真的学狗叫了。
裘夏愣住了，他爸说的发疯是不是幻想自己是狗啊？
康辰宇直接坐了下来，看着黑暗中的河堤。
“想听故事吗？”
裘夏看着他那样子应该是不会再疯了，于是也坐下来，顺便给老班发个信息说没事。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玩乐队的，吸引了很多女孩，我妈就是其中一个，不顾父母反对未婚先孕有了我，刚开始他俩感情还可以，后来我爸在外面乱来，被我妈知道了，她就开始自残来吸引我爸的注意，再后来她自残已经不管用了，就开始拿刀割我。”
裘夏听到心好难受，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
康辰宇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我妈一直都有精神病，但只有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才会犯病，只是她刚开始就瞒着我爸，直到后来才瞒不住，我爸也越来越害怕她，毕竟谁愿意一回家看到拿刀的人等着自己。”
“我妈其实对我很好，不发病的时候给我做好吃的玩好玩的，讲故事玩游戏，发病的时候就拿刀对着我说「小宇乖，疼一下爸爸就回来了」，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我疼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爸回来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裘夏满脸都是泪，她到底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后来就算割再多次，我爸也不回来了，我妈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抱着我道歉，说她错了，说她下次不会这样了，为了弥补对我的过错，她割了我多少刀，就会在清醒的时候割自己多少刀，后面甚至让我把她捆起来，直到有一次，她割在了血管上，再也没醒来了。”
裘夏伸手把他往侧拉，把头往自己腿上带，“不要说了。”
高大的身躯此时如同刚出生的婴儿，蜷缩在他的小奶娘怀里。
“没事，我已经对这些事没感觉了，我爸看到了我妈自杀的场景，吐了好几天，乐队早都解散了，没有酒吧愿意找他驻场，所以他就每天靠酒生活，觉得是我和我妈害得他变成这样的。”
裘夏眼里的泪像是流不完，“你爸爸妈妈都坏，但你是无辜的，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没有好好爱你。”
康辰宇把头朝里转九十度，看着裘夏红彤彤的眼睛，“现在不是有你要我吗。”
裘夏哭得更厉害了，“我得多努力才能补上这个缺口啊。”
女娲补天是吧？
她哪里有那个能力。
康辰宇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逗笑了，“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裘夏脑子都哭懵，“不行，还得看题目，该考试了。”
康辰宇是彻底被打败了，她怎么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能随意改变他的心情。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我和考试，哪个比较重要。”
“考试。”
这个答案想都不用想，裘夏才不会他们放在一起做比较。
康辰宇牵起裘夏的左手，他应该咬的再狠一点，刻印到骨头上最好了。
一晚上都是裘夏在哭，等她哭完了，都十点多了。
裘夏顶着两个核桃眼，说自己要回去了。
“我送你上车。”康辰宇熟悉路，牵着裘夏往大马路上走。
裘夏吸了吸鼻子，“那你还回家啊？你爸打你怎么办？”
康辰宇捏了捏她的手，“他打不过我，放心。”
晚上直接把康海平一捆往那一丢就可以了。
裘夏还是有点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小心，要不然报警吧，告诉老师也行啊。”
康辰宇听着他的小奶娘巴拉巴拉的念叨，配合的点头，“嗯嗯，你说得对。”
然后拦下一辆车，拉开车门把她送进去。
裘夏扒着车窗，“明天来上学吗？”
康辰宇弯腰揉了揉她的脸，“来。”
“那你早点啊，欠了好几套听力呢。”
康辰宇就不能指望裘夏的小脑袋瓜还能装进别的东西。
“知道了，再见。”
车辆启动，裘夏伸出头，朝康辰宇挥挥手。
康辰宇摸了摸牙齿，像是在回味咬下裘夏手指的滋味。
血感觉都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她救我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