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鱼汤引发的惨案》卫茅蓝

1、01

　　五月多雨，是槐花盛开的好时节。

　　大燕皇宫，御膳房内。

　　热雾缭绕，汤膳的香味久久不散萦绕不散。一个衣衫湿透的中年厨子终于直起腰，看着刚刚端走鱼汤的太监浑身一软瘫坐在灶台边，被热气熏红的肥壮五官透出不符合年龄的无助茫然。

　　装着雪白槐花的篮子被他打翻，落在他的衣服上，带出一阵清新的香气。分明是清新怡人的香味却让他有些烦躁，这些槐花像是长出了嘴要咬人，他慌乱拂开身上的花，手不注意被竹篮化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翻出来，鲜红的血珠滴滴答答掉在白色的槐花上。

　　“何老四……没事的，没事的……”

　　御膳房外浓云翻滚，乌云吞噬最后一丝光辉，渐渐膨大，像是下一秒就会落下雨来。天色越来越暗了。

　　“师父！”一个瘦弱的帮厨小厮跑进来，几步跑到何老四的旁边看到他的手惊了一下，赶忙给他包扎，“师父，别急，刚刚我盯着，他们已经把槐花雀鱼汤送进蓬莱殿了。不会有问题的。”

　　何老四还是汗如雨下心里闷得紧，握住徒弟的手，紧张吩咐道：“小五，快，快把剩下的鱼汤处理了，倒进下水沟里！一滴也不要剩下！”

　　“师父……你不是说剩下的我们自己吃嘛，等丞……”

　　“啪！”何老四给了小五一耳光，“不许再说了！快处理！”

　　小五懵了一瞬，终于感受到了异常，弹簧一样起身找到一只大碗开始盛锅里奶白的鱼汤。何老四也脱下身上染了血迹的围裙胡乱地扒着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槐花，一副要毁尸灭迹的模样。

　　只要他够快，就可以。

　　可是，槐花好像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味道令他作呕……多到何老四觉得两只手不够用，多到他开始忧虑起那碗被送到蓬莱殿的鱼汤，会不会还没入皇帝的口，就已经被皇帝嫌恶推开。

　　祁贵妃的刀直抵他的喉咙……恐惧和无处不在的槐花香令何老四低头，胃部翻涌大口大口地呕吐出来！

　　“师父！”

　　天际已经被染成闷红色。

　　同一时刻，蓬莱殿，灯火通明，一群太监和宫女守在殿外候着，等着贵人吩咐，不敢打扰。这是两个月以来，皇帝第一次来蓬莱殿，谁都明白贵妃能否重获恩宠在此一举。

　　此刻房间内，祁贵妃妆容艳绝，正笑容晏晏端过放在桌尾的鱼汤端到皇帝面前，嗔怪道：“皇上这几日胃口不佳，臣妾特意让人熬了槐花雀鱼汤，皇上可要好好尝尝……”

　　皇帝不动声色，面上没什么表情，“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朕这些时日会常来你这里。”

　　因为哥哥办事出了纰漏被冷落这么久，终于又得了皇帝的好脸色，祁贵妃千恩万谢，唇上的弧度更大，“多谢皇上。”

　　奶白的鱼汤表面浮着几朵槐花，皇帝喝了一口。

　　祁贵妃目光落在汤上，眼见皇帝又喝了一口，她喏喏道：“皇上……”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

　　“轰隆——”

　　狂风怒吼，一道明亮的电光劈开天边浓云，雷声滚滚而来。一个瘦削的身影匆匆赶来直到蓬莱殿门口，“曹大人！皇上在用膳……”

　　不顾侍女的阻拦他躬身行礼朝着房间声音洪亮如钟，“皇上！曹卫有急事求见！”

　　突然，“嘭……”
　　一道瓷器碎裂的声响响起，太监惊慌失措，声音尖利大喊：“皇上！”

　　曹卫闻言推门闯了进去，看到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皇帝，他急忙扶住人，“传太医！传太医！”

　　“此事不可宣张！”

　　祁贵妃花容失色，大喊：“不可能！不可能的！”

　　曹卫厉声呵斥，怒气几乎冲出眼睛，他对身后的人道：“将祁贵妃压入大牢，严加审问！”

　　将皇帝扶到床上躺好，曹卫问道：“皇上今晚吃了什么？”

　　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上前，着急道：“皇上只喝了一碗槐花雀鱼汤，其他的还没来碰。”

　　“让太医通通验一遍！”

　　“是！”

　　哗啦——

　　半夜十分，云团终于闷不住，雨点哗啦啦全都掉下来，颇有淹没天地的气势，皇城所有建筑像是漂浮的小舟，在水花中摇曳。
　　太医验出了鱼汤里被下了催情的药物，还有一些不明的毒太医无法分辨，偏偏那个毒就是造成皇帝昏迷的元凶。

　　被架着跪在曹卫面前的何老四脸色煞白，说了今晚做鱼的食材，“鱼是贵妃娘娘特意派人送来的，槐花是我让徒弟从凌家食府买来的。”

　　“凌家食府……”曹卫抬手，“聂从，你去处理。”

　　黑衣青年微微一愣，立刻垂眸应是，转身朝着宫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