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素手做羹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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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穿过茂密的树林。次日傍晚，那两间熟悉的木房子终于出现在眼前。
找了一块水草丰茂的草地，将骑来的小红马拴好。我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问：“以后出行全靠你了，叫你‘红红’如何？”
小红马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竖起耳朵，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我走到木屋前，敲了敲门。
“连清，你在吗？”
无人回应。
这个点，估计是去采药了。
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应声而开。
屋内摆设一如离开时的模样，简单却温馨。
那张我睡过的木板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对面有个大柜子，柜子旁边有张小方桌、两把竹椅，还有一个半人高的药柜。
药柜上放着一盆含苞待放的幽兰，馥郁花香隐约可闻。
我走进屋内，将从山下街市上采买的一大堆东西置于桌上。
眼见夕阳西沉，想着连清也该回来了，我又搬出竹椅，坐在门口等着。
远处天空绯霞漫天，余晖染红了青山，绚烂璀璨。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在夜风与美景的安抚下，缓和了许多。
身体这么一放松，肚中便觉饥肠辘辘。我揉了揉小腹，起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除了一篮子野菜叶、一袋大米、一缸面粉、一小壶油、一坛酒、半盅盐外，硬是没发现一点能吃的东西。
小医师的生活真够清苦的，此处的老鼠，怕也比别人家的瘦一圈吧？
思及此，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天色渐暗，时光流逝，腹中饥饿感愈发明显。想起一些在莲寿寺时不太美好的往事，心潮起伏间，我走至灶台。
这些年我几乎都在外执行任务，很少有机会做饭，加之平日里不缺金银，所以吃食基本靠买。
从前从未觉得此事有何不妥，如今到了这深山老林，距离此地最近的晚湘村有二十多里路，顿顿下山买饭并不现实。
而且那个小村庄，连家能入眼的酒楼也没有。
接下来两个月，要怎么办？
连清帮忙解毒，若还要操心病人吃喝，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
想到这，我卷起衣袖，准备按照幼时残存的记忆，摸索着下厨。
幸好路过街市时，买了些鸡鸭鱼肉、豆腐等食材，可以用来练练手。
常年习武，我刀工还算不错，但炒菜的火候怎么也掌握不好，第一锅豆腐烂成了一团浆糊。
我不甘心，卷土重来准备弄一道“香煎鱼肉”。也不知怎的，鱼肉与铁锅牢牢黏在一起。
想来是油放少了，忙又往锅中添了许多油，热锅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我下意识后退。
下一瞬，熊熊大火忽地从锅中窜起！
我心头一惊，忙转身去水缸舀水。
一瓢水下去，火势非但未熄灭，反而带火的热油飞溅得到处都是。
灶台边堆放的枯叶与干树枝见火就着，不过眨眼间，火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暴涨！
青烟、火焰弥漫在整个屋内。
糟糕。
我心道不好，这木质厨房一旦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隔壁药柜里的药材，若因此付之一炬，别说请木屋主人帮忙解毒，他想毒死我的心……大概也会有的。
思及此，我丢下锅铲，飞身朝水缸扑去。
一瓢瓢清水从天而降，半刻钟后，满屋大火终于熄灭，我长舒了一口气。
正自放松间，有人破门而入。他急急忙忙，衣袂带风，似十分着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近日来朝思暮想的救星——连清。
完了……
“谁？”他警觉地瞪着我。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连……连清，是我……”
少年微微一愣，不确定地后退了两步：“忘月姑娘？”
“是。”
“怎么样了？”他放下药篓，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着我。
那眼神，好似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对不起……”我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小心把你厨房引燃了……”
“我看得到。”他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掩袖轻笑道：“我是问，你怎么样？”
“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家都烧了，这人怎还笑得出来？
许是我没反应，他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手帕，放到我手心，“脸上，擦擦。”
“哦，谢谢。”
我感激地接过帕子，胡乱往脸上一抹，眨眼间，雪白的手帕立马黢黑一片。
心中咯噔一下，忙将手帕翻了个面，去擦另一侧脸颊。
白净的手帕，再次变得黢黑黢黑的……
我：“……”
难怪他方才的眼神不对劲，可想而知，此刻的我有多么滑稽！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
连清却并未再说什么，走至灶台，点上油灯，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残存的烟雾弥漫在周围，空气中还有股浓烈的焦糊味道。
刚刚光线朦胧，只觉黑乎乎雾蒙蒙的，如今细看，更是不堪。
目之所及皆是未烧尽的木材与湿漉漉的地面，先前浇灭的柴火隐隐冒着青烟。
见状，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如此，宁愿饿着，也不做这什么劳什子饭了。
万一小医师因此迁怒，不肯帮忙解错花愁怎么办？
思及此，我顾不得满身脏污，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
“连医师，此事怪我，我会赔偿负责，你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连清从周围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我。
我静静地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若用银子不能打动他，那便只能另想办法了。
面前人勾了勾唇，缓缓开口：“不必赔偿，一些身外之物烧便烧了，姑娘没受伤就好。”
竟……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我兀自不太敢相信：“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他笑着反问。
我解释：“若火势再大些，烧到隔壁，你辛苦收集的药草便全毁了。”
“为何要为未发生之事生气？”少年眉眼弯弯，“就算药草毁了，再采便是。可姑娘若因此受伤或丧命，那在下会遗憾愧疚一辈子。”
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一时语塞，觉得自己着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心。”他再次宽慰。
我点了点头，正欲说些感激的话，他倏地面色一沉：“你又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裙角上。
“没有。”
我看了看方才为了灭火，不小心烧烂的衣裳，忙后退一步，否认道。
“让在下瞧瞧。”
小医师伸出手，走近了些，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
“真的没事。”我再次拒绝。
“是吗？”他紧紧盯着我，那双清澈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我是医师，我说得算。”
两人距离极近，有陌生、温热的鼻息洒在我脸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空气中，似乎还有股醉人的暖流。
我忽觉耳根发热，心跳又开始不太正常。
“行，你看吧。”尴尬地偏过头，我将身体往后仰了一点。
连清转身拿起油灯，缓缓蹲下身。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尖拂过脚踝时，有种冰凉的、奇怪的感觉从肌肤处传来。
我别扭地站在原地，只觉浑身不自在，周围的时空仿佛也被冻结一般，每一瞬都显得格外漫长。
“这还无事？”他瞳孔骤缩。
我俯身望去，只见油灯照耀下，脚踝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黑色伤口。
定是刚刚灭火时不小心弄得。
“不算什么大事，过两天便好了。”我赶紧往后一闪，拉开距离。
连清缓缓起身，目光依旧停在我被裙裾遮掩的伤口上。许久之后，轻叹一声：“很疼吧？”
“没……没有。”
我从对方身后绕到厨房门口，背对着他猛吸了几口气，那种不适感才稍稍缓解。
“疼便说出来，一直忍着，只会让自己难受。”
乍然听到有人同我这般说话，我再次哽住，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且稍等。”似是想到什么，他举起油灯，走出厨房。
月光皎洁，照得外面满地清辉如雪。
我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道青衣身影，最后定格在头顶硕大的圆月之上。
又到了七月半。
再过一个月，便是秦家忌日。阿爹阿娘若泉下有知——他们唯一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样，一定会失望透顶吧？
“忘月姑娘，坐。”
正兀自发呆中，连清不知何时走到身旁。还未等我作出反应，身体已被按在竹椅上坐下。
“碰巧在下有治疗烧伤的药膏。”
他蹲下身，将油灯放在我脚边，又从袖中取出药瓶。
眼见裙角即将被掀开，我忙伸手去拦：“你……你做什么？”
“上药。”对方抬头，眸光清澈，看不出一丝异常。
“我……”我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把药给我便好了，何必自己动手？”
“在下是医师。”他回得理所当然。
我哽了一下，觉得这答案好像的确没毛病，但转念一想，又总觉哪里不对。
“等一下。”
反应过来，我一把夺走药瓶，声音不自然道：“我……我手又没受伤，可以自己来。”
大俞第一杀手、无数人谈之色变的“黑衣罗刹”冷月，竟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面前结巴，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