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影》一壶水半瓶子

4、第四章

　　晨曦微露，暖阳初升，客无心在睡意朦胧时就被隔壁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有点起床气的他满脸怨气的去盥洗了。推开窗户时一阵冷风刮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忽然想起昨夜被盗走的玉佛。

　　一尊玉佛而已，怎引得四大门派中的杏林院前来，若之前的人只是为宝玉而来。那么如今再看，玉佛中或许藏着什么东西。这东西还真是烫手，不若祸水东引，他便顺势不管玉佛的去向，也落得自在。

　　客无心从窗户中探头看了看，楼下的小商贩陆陆续续挑着担子开始吆喝，小镇上的商铺并不多，来往街道的都是一些农户。

　　无论怎样，这几天被人追杀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客无心下了楼，看到郭飞和车不疑正整装待发，从郭飞手中接过肉包子吃了几口，正思索着如何摆脱两人。但转念又想，不如借着车不疑将玉佛被盗的事扩散出去，从而让江湖中人不在追逐自己。

　　“这位车兄，你我二人同行恐怕不便。”客无心缓缓开口。

　　车不疑正等俩人过来请他带路去杏林院，抱着胳膊一副倨傲的样子，见客无心径直略过他，大步向前走去，着急忙慌的拦住了人。

　　“客无心！你难道不想去杏林院找回你的玉佛？”

　　客无心耸了耸肩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人。

　　“对于我来说，杏林院的人刚好拿走了我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车不疑依旧不死心，继续激将他。

　　“那你就是和铁玉真有奸情！不然你为何不敢去一趟杏林院。”

　　“这可……可真是冤枉我喽，你们万泉山庄可不要诬陷好人哦。”客无心伸个懒腰，丝毫不慌，凭她铁玉真是谁，又关他什么事呢？

　　车不疑见说他不动，忽然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如果我有件事想委托你来办呢？”

　　客无心掏了掏耳朵淡淡从人面前走过，不过，他似乎看到了好几张百两银票，这可够他跑几趟活了。在人面前猝然止步，接过银票数了数一千两银子，还真是大方。

　　他佯装极不情愿的样子感叹道，“那我只好为自证清白，随车兄走一趟了。”

　　客无心似是委委屈屈的跟着车不疑上了玉璧山。

　　郭飞犹疑许久悄咪咪问道，“客兄，若是不愿意，咱们甩了这个车不疑就好，何必委屈求全，你若是缺钱花，可以找我要，不必客气。”

　　车不疑此时正乐开花呢，越是为难客无心，他心中越是欢快。

　　客无心搂着郭飞的肩膀十分感动，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么，真好，随后在人耳根处嘀咕，“这杏林院是天下第一医毒双绝的门派，咱们两人不熟路，万一死在护派阵法中多不值当，刚好有这个引路人。”

　　而这两人并不知的事便是，客无心此时身中剧毒，飞花轻寒，内力被侵蚀，不得不去一趟杏林院，他忍着痛故作无事的与两人打着哈哈，毕竟这两人都是半路成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车不疑此时回头见两人模样，心中不爽。

　　“客无心听闻你轻功一绝，怎么这半天还落在我身后，莫非你就是徒有虚名罢了。”

　　客无心指了指山路，以及周边的路障，苦笑道。

　　“车兄，我虽与你上山是来证明清白的，但也不能把小命送在此处吧，这周边的毒瘴陷阱，我和郭兄不小心掉进去是要丢了性命的，自然比不得你这个准女婿走的容易。”

　　车不疑被准女婿几个字说的心中舒服，下颌微仰，捏指打在前方的树上，一路噼里啪啦直响，他一掠而起，客无心和郭飞也紧随其后。到半山腰时，车不疑体力不济歇在半山腰村落的大石头上，转身看到那两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白眼都快飞出天际了。

　　客无心倒也不是不累，飞到中途他气息凝滞差点掉下来，还好没被两人发现。

　　而此处，除了偶尔的鸟雀啁啾，徐徐清风吹的林叶沙沙作响，竟没有一点人声。客无心好奇的走进村子，在门口见到的是一块破败不堪的石碑，上面的字都不全，他俯身看了半天，才隐约见到一个吴家村。目光所视之处，房屋塌陷破败，他提足掠上屋脊查探，的确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是举家迁移了，可房中的锅碗瓢盆皆在，甚至有几户门口的牲畜像是被饿死的，只剩一具具被野兽啃食半残的尸体。

　　郭飞不解道，“客兄，这是在作甚？”

　　客无心摇了摇头，他又在管什么闲事，天下之大哪能事事关心到位。这村落的人，像集体失踪了一样，而能在杏林院山下作乱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车不疑冷不丁在人身后，抱臂斜眦道。

　　“走不走了？”

　　“走！”客无心不假思索的说道，车不疑也不啰嗦，提气继续翻身跃起，三人避开路上的毒雾毒瘴气，好容易才看到四根石柱以及那醒目的杏林院三个大字。

　　“可算到了。”小和尚此时也有些乏了，四大门派果真不一般，他平日练功都不觉得有半分累。

　　“哼！你二人也算是托了我的福，见识了四大门派中的杏林院，莫要以为在江湖中颇有点名气就不得了了，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车不疑颇有点自得的炫耀。

　　“不过车兄，你也不算杏林院的人啊。”郭飞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

　　车不疑与人一记白眼，若不是半路杀出的客无心，他怎会被退婚。便不在理他二人，直直进了山门，忽然四根石柱射出冷箭，密密麻麻向他们三人而来，三人左右闪避，小和尚郭飞一记金钟罩抵下百箭，然而天上猝不及防撒下许多粉末，他们三人躲闪不及中了招，即刻便觉周身瘙痒，挠出了血痕。

　　“是谁？在下万泉山庄少主车不疑前来求见铁玉真。”车不疑吓得半死，忙亮出身份，他和铁玉真自小定亲，杏林院中无人不知。

　　“原来是玉真师姐的未婚夫婿啊。”一个大约十五六的男孩啃着梨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瞧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

　　“江别尘！你快给我们解药，蚀骨粉时间久了会死人的！”车不疑着急道。

　　客无心很久以前就听闻过蚀骨粉的厉害，起初中毒人只会觉得身上奇痒无比，便不自觉抓挠，直到身体溃烂挠出血肉，深见骨时都不觉得疼，他忍着痒，摁住了郭飞的手。

　　“别挠。”

　　“小屁孩，你这么胡作非为就不怕你师姐打你屁股？”客无心的手臂已经出现一道血痕，他忍住奇痒，一步步靠近江别尘。

　　江别尘在听到铁玉真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些许畏惧，然而小眼睛滴溜一转，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昨晚我师姐同我师父说了，要和这个车不疑解除婚约，既然如此我杀了他，说不定她还会感谢我呢。”

　　车不疑定力太差，已经被蚀骨粉折磨的满身血痕，客无心见他如此，于心不忍封了他身上的大穴，将人打晕了过去。

　　“哦？是么，那如果来者是客无心，你师姐又是怎么说的呢。”客无心知道那日，铁玉真没有杀他，一定是想引他来杏林院。

　　“客无心？”江别尘面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给他。“如果你不怕这是毒药，就吃了它。”

　　客无心拿着瓷瓶犹豫之际，小和尚已夺过药瓶吞了一颗。

　　“客兄，反正怎么样都是一死，痒死实在是有些滑稽。”

　　他们两人也赶忙给车不疑服下了解药。车不疑也慢慢转醒过来，此时他满身的伤痕，醒来时有点恍然，全无之前的嚣张。客无心走在前面探路，郭飞在后面背着车不疑，三人就这样进了杏林院。

　　这时走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同他们作了一揖，轻声问道。

　　“不知阁下的朋友是生病还是中毒。”

　　几人刚被那江别尘戏弄了一番，忽然又冒出来一个男孩，立马戒备的看着，客无心见他谦逊有礼不似刚才的那位，才回答道。

　　“是中毒。”

　　男子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乌漆麻黑的药庐，上面写着毒圣药庐。

　　“那请贵客往这边走。”

　　客无心跟着男子，进入了一个种满毒草毒花的院子，他打量着周围，竹编筐里满是蜈蚣蝎子蛇，不同剧毒的东西，忍不住发问。

　　“莫非我们现在要去见那医毒双绝里的毒圣？”

　　男子走在他前面应道。

　　“是的，医毒双绝，一个擅长解毒，一个擅长救人，都是造福百姓的善人。”

　　客无心忍俊不禁，盗贼善人呐。

　　“公子为何发笑，是我说的不对么。”男孩见他如此，略微疑惑，眨巴着眼睛歪头问道。

　　“他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可笑罢了，与你无关，子规你下去吧。”随着熟悉且悦耳的声音想起，客无心便知道他已经找到了铁玉真。

　　“是。”子规与几人作了揖，退了下去。

　　“这位善人姑娘，我并非有意取笑，不过偷拿别人的东西得确不对。”客无心见人风采更甚，白衣飘飘，一双冷冷的凤眸，勾魂摄魄，忙稳了稳心神。

　　“那日，我的确去找过你，不过你丢的东西可不是我拿的。”铁玉真瞥了一眼小和尚背上的人，眉峰紧蹙，面色有些不悦。“这人怎么同你们在一起，即刻把他扔下山去。”

　　客无心见她不承认盗取玉佛的事，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车不疑好歹是他的雇主，见侍女来抢人，忙过去阻挡。

　　“姑娘这是何必，车兄只是对你用情至深罢了，便是你不喜欢他，那也让他养养伤再丢下去吧。”

　　铁玉真想了想也作罢了，毕竟她也不想和万泉山庄成为死敌。

　　客无心见侍女们将车不疑扶下去治伤，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郭兄，你且去瞧瞧车不疑的伤。”

　　小和尚呆呆的看着铁玉真，听到客无心叫他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跑走了。

　　客无心提着茶壶予自己倒了一杯茶，全然没有半点做客人的自觉，抿了一口桂花茶，齿溢清香。

　　“姑娘，如果你喜欢玉佛，尽管拿去好了。”

　　铁玉真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这茶里，我放了断肠草。”

　　说罢，客无心便觉得肚子疼的不行，竟喷出了一口热血，他错愕的张口，嘴里突然丢进来一颗大药丸。

　　“赶紧嚼，不然不出半个时辰，你的肠子就断了。”铁玉真淡淡说道。

　　客无心赶忙嚼了几口，火辣辣的疼痛即刻消散，这下是不敢胡乱吃毒圣药庐的东西了。

　　“你以为玉佛转手到了杏林院你就能摘干净了？恐怕没了玉佛，你会死的更快。”铁玉真见客无心吃瘪，清冷的面上划过一丝笑意，客无心经过这遭，全然没了欣赏美人的心情了。

　　“好啊，你把玉佛给我，我这就下山去。”客无心调整好气息，作势要走。如今他还真是骑虎难下，就算他跟全武林的人说，玉佛不在他身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信他。

　　“等等，玉佛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铁玉真挑眉看他。

　　客无心脚步加快了几分，肯定不是什么不好事，不答应。同时他也明白了，铁玉真为何要给他下飞花轻寒这样的剧毒。

　　“帮我坐上杏林院掌门的位置，玉佛我自然给你。”铁玉真极速掠至他身边，冷冷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杀意。

　　“姐姐，你是有什么错觉，我一个小虾米，无权无势的，怎么帮你夺取掌门的位置？”客无心知道这人用毒了得，光飞花轻寒就已经让他难以抵御，若不及时解毒，内力恐怕会被消耗殆尽。

　　“你当然可以。”铁玉真冷冷的说道，她的肩头有一只百年难遇的冰魄蟾蜍，毒性十分强横，客无心看着那只蟾蜍，觉得人得识时务，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客无心真是想不通，他们这些大人物都需要自己帮忙，他能帮什么？不过，此时最主要的还是找到玉佛要紧，既然躲不掉，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而且美人诚心邀请，留下来做做客也不错。

　　“玉真姐姐，我还不太了解你们杏林院，不如你同我讲讲，你有哪些竞争对手，我们好有个应对之策？”客无心笑嘻嘻的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乖巧十分。

　　铁玉真十分满意，她也同人坐下，与他说起杏林院。

　　“杏林院乃我师父枯木逢春所创，他老人家喜欢云游四海，不喜被束缚。如今的杏林院被我师兄宋云峥掌管着，不过他在几位师兄弟中，无论是医术毒术还是武功都略逊一筹，而后就是与我并称医毒双绝的孟九安，他行医救人备受百姓爱戴，乃我劲敌，最后一位你已经见过了是我的小师弟江别尘。”

　　客无心摸着下颌思索，这么说来真正的对手便是这位行医救人备受爱戴的孟九安喽。

　　“玉真姐姐，我实在看不出，你居然有此野心。”

　　“难不成在你们男人心里，女子满脑子都是寻个好儿郎聊寄此生？”铁玉真讥讽道，她自认为与儿郎相比也不逊色，怎么人人都拿她是个姑娘说事，这门主的位置非她莫属了。

　　客无心被她说的哑然，的确是他鼠目寸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