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分之一的她》天冬玉竹

7、再见韦笑笑

　　这天，临近中午，曲小画在看出版图书的排版。

　　高泽峻上完洗手间回来：“小画，快下班了，先下去吃饭吧。”

　　公司有专门的食堂，饭菜种类繁多，便宜又好吃，多数员工午饭基本都会选择在食堂解决，偶尔才会点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曲小画：“好的，泽峻哥。”刚好快要结束了。

　　高泽峻：“方璇，结束没？和我们一起下去吃饭？”

　　高泽峻这个职场前辈很有分寸，曲小画两人去吃饭时都会叫上另一个员工，方璇和高泽峻同一批入职，两人关系不错，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曲小画三人成了午饭搭子。

　　方璇还在收尾，键盘在啪啪作响，她敲下最后几个字，边点保存边道：“来了来了。”

　　方璇是个精干利落的职场女性，留着及肩的短发，办公时一副银框眼镜，比曲小画大不了几岁，却气场十足。

　　但曲小画和她接触几次下来，发现这位前辈私底下不仅不摆前辈架子，还时常给自己补充一些工作上高泽峻忽略掉的细节。

　　曲小画在他俩手下学到了许多。

　　三人乘坐电梯来到三楼食堂，高泽峻选择了炸鸡窗口，曲小画最近偏爱云省的米线，今天依旧选择这个，碰巧方璇就是云省的。

　　见曲小画又去吃米线，方璇摇头道：“他家一点都不正宗，真不知道怎么就对了你的胃口，公司对面那家才正宗呢，改天请你好好品尝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过桥米线。”

　　曲小画看着办公室里气场十足的职业精英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讨论哪家的米线才正宗，颇有些忍俊不禁，道：“行，那我就等着方璇姐的请客啦。”

　　今天排队的人有些多，曲小画排了许久才到自己，端着米线出来时看到方璇在远处给她招手，她走过去刚坐下。

　　方璇就道：“今天人怎么这么多？高泽峻都快吃完了。”说着指了指高泽峻吃了一半的炸鸡饭。

　　曲小画刚想回答，高泽峻就道：“估计都是新入职的员工吧？听说这两天许多新员工入职。”

　　“说起这个，听说咱们部门也要有个新人进来呢？”方璇神秘的道。

　　高泽峻没听到这个消息，“小黄跟你说的？”

　　方璇和人事科小黄相熟。

　　“不是，老大说的。”方璇边吃边说，“那天你们都下班了，听说是上面大老板的女儿。”说着往上指了指。

　　高泽峻不置可否，这种话题曲小画掺和不到，也没有说话。

　　三人边吃边说公司最近发生的事。

　　“小画？我看着背影特别像你，走近一看还真是。”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曲小画身后响起。

　　曲小画回头，原来是韦笑笑。

　　她身边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精致的五官加上浓密乌黑的波浪卷，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曲小画这边，散发着十足的个人魅力。

　　“笑笑？你也在这儿？”

　　曲小画十分意外，也分外欣喜，大学之后很少回家，高中的同学渐渐都不联系了，算一算，两人快两年没见了，此时遇到老同学彼时的情谊再次泛上心头。

　　“对呀，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这儿，还好今天碰到了。”韦笑笑也同样开心。

　　方璇也和那位女子打招呼，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主要是曲小画和韦笑笑。

　　那位女子叫叶箐，是韦笑笑的同事，两人是新闻部的记者。

　　午饭时间，不好说太多，两人和曲小画等人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韦笑笑离开前说下午下班再联系。

　　两人离开后，高泽峻吃完了也先回去了。

　　见高泽峻离开后方璇神秘兮兮的说：“你没发现高泽峻刚才话有点少吗？”

　　曲小画想到几人说话时高泽峻好像刚吃完饭在擦嘴，说：“是有点少，估计是炸鸡太干了吧。”

　　方璇忍不住笑道：“什么炸鸡太干了，我还说他心里太涩了呢。”

　　曲小画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此时食堂里大多数人都吃完饭回去午休了，就零零散散一些人散布在远处的餐桌上。

　　方璇还是压低了些声音道：“你来的晚不知道，你泽峻哥之前和我们公司这位美女名记是一对呢。”

　　这还真看不出来，曲小画有些意外，高泽峻为人宽和，性情开朗，做事体贴，这么一想两人在一起也不算意外，但不知为何，曲小画想到明媚动人的大美女和高泽峻站在一起，还是感觉有些违和。

　　如愿看到曲小画意外的神情，方璇心满意足的继续道：“叶箐是新闻部门的，有一次工作上和咱们部门有些交接，你泽峻哥当时是负责人，叶箐是那边的主干，两人有了来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在一起了。”

　　“诶，你别多想。”方璇见曲小画神色有异，解释道：“咱们公司可不限制什么办公室恋情。”

　　她又继续说：“本来两人挺好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叶箐和高泽峻提了分手。一直到现在，你泽峻哥还放不下呢。”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以后和高泽峻说话注意一些，我看你和你那同学关系挺好的，叶箐你们少不得会有些来往，我跟你说，凭我对高泽峻的了解，他今天中午又得睡不着了，这纯情男人。”方璇边说边摇头。

　　这是真八卦了。

　　......

　　下午下班后，曲小画接到韦笑笑的电话，也是奇怪，她俩的号码都没变过。

　　电话打过来时曲小画正在收拾东西。

　　曲小画：“笑笑，你在楼下了吗？我现在就下来。”

　　怕对方等的着急，曲小画加快收拾的动作。

　　手机对面传来韦笑笑带着歉意的声音：“小画，抱歉哦，我临时有个采访，咱俩今天约不了了。”

　　曲小画表示理解，道：“没事的，那你先去忙嘛，别耽误了你的工作，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聚也是一样的。”

　　记者的工作就是这样，总会有些突发事件，然后临时火急火燎的往现场赶。

　　待韦笑笑终于有时间和曲小画见面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两人选了一家小酒馆，下午的时间，客人不多，适合聊天。

　　两人酒量都不怎么好，喝上一点就两颊泛红，时间还早，曲小画便点了两杯柠檬水解解酒。

　　韦笑笑酒量比曲小画还差，不过喝了两杯低度酒，她就喋喋不休起来。

　　原本还在诉说高中时期的男朋友是如何在异地迅速劈腿给自己带绿帽子，接着就说到曲小画有多过分，自己有多难过，要不是这次再次遇见，或许两人都不会再联系。

　　韦笑笑：“你毕业之后那两年，我俩过年的时候还能聚聚，后来呢，你回我的信息少了，我想着，你忙着赚生活费、学费，忙着养活自己，我不打扰你，可是你呢？曲小画，你居然一次都没有联系所我。”

　　语气越发恶狠狠，仿佛曲小画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男朋友劈腿了我都不敢和你说，怕打扰你，你考上好大学了，前途光明，要不是这次我运气好，面试上了，我们估计都不会有机会见面。”

　　韦笑笑话语里尽是委屈，曲小画心里莫名一酸，想到当初自己赖床不愿意起床，韦笑笑和男朋友每次出去吃午饭时都不忘给自己带一份。想到韦笑笑多次帮自己接热水，每次做完题回到宿舍热水瓶里热水都是装满的，想到她买了东西总会说：“小画，快来，吃一点。”想到她小心翼翼的扒拉自己的被子低声说：“小画，起床了。”想到她给自己充好电的台灯，说：“用我这个吧，不伤眼睛。”想到记忆里的韦笑笑总是充满盈盈笑意的叫自己“小画......”、“小画......”

　　韦笑笑说着说着，又开始控诉。

　　“你这个人很奇怪，大家在一起生活时，你明明很热情周到，待人真诚，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帮忙。但只要一从你的生活中离开，你就能切断所有联系，不主动联系你，你根本不会想起再去维系这段感情，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曲小画有些无措，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朋友的指责，第一次知道自己竟如此可恶。

　　这边韦笑笑还在控诉：“我一开始努力的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你只是太忙了，你只是没空而已，暑假你不回家，那寒假我们总能见面，可是寒假的时候，你没有联系我，一次都没有。”喝醉的人，说话有些颠三倒四，重复了好几遍都不知道。

　　韦笑笑突然认真说道，好像酒醒了一般：“曲小画，其实和你做朋友真的很累，如果我们分开了的话。”

　　曲小画心里蓦地一抽，仿佛被一支利箭击中，血液开始凝结，一阵抽痛袭来。

　　在曲小画的认知里，朋友都是阶段性，她对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展露微笑，然后在进入下一阶段后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从来没有哪个朋友能贯穿她的全部。

　　今天，有个人和她说，你这样不对。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活着，只是活着。

　　她想起自己初中时曾有过两个亲近的朋友，但不知为何，两人好像合不来，三人一起走着走着，总会有一人落在后面，她没有察觉，许久之后回头说：“走呀，你怎么了？”

　　对方说了句没事，随后追上来。

　　后来，三人去了不同的学校，其中有个女孩很快有了新朋友，朋友圈里的好友合照将先前和曲小画的合照覆盖，两人渐渐不再联系，另一个女孩一开始还和曲小画联系，后来，随着两人交集越来越少，曲小画的私聊界面不再出现她的头像，只是每次曲小画发朋友圈时，总能从点赞消息里看到对方的头像。

　　曲小画后知后觉，好像在不经意间，失去了些什么。

　　她尝试过再次去联系那个女孩会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很遗憾，对方并没有给予曲小画想要的东西。

　　曲小画的人生尚有许多事情待她去探索，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韦笑笑并没有醉的不省人事，尚且还有一丝理智，但她想借着这个酒劲说出来，说是不甘也好，说是报复也罢。

　　她不喜欢曲小画对待聂霜和对待自己一个态度，当初，聂霜闯进她和曲小画两个人的世界，友谊这条船从来容不得第三个人，曲小画没发现，她作为那个天平，在教室里，她永远偏向聂霜那边，砝码只有在宿舍时才会转移到自己这里。

　　“你和聂霜还联系吗？”韦笑笑突然道。

　　曲小画不知道韦笑笑为什么突然提到聂霜，心里忽然闪过初中时那个女孩落在身后的画面。

　　她乖乖回道：“不联系了。”

　　“呵。”韦笑笑轻哼了一声，仿佛有些不屑。

　　曲小画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好韦笑笑，韦笑笑方才的声音有些大，服务员频频看向这边，倒不是丢脸，但是如果此时有人出现给她一个方法去哄好韦笑笑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去执行，但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李芳呢？”韦笑笑又问。

　　曲小画有些茫然，想不出还有李芳什么事，她从来不是自己亲近的人。

　　在亲疏关系中，曲小画喜欢以自己为圆心，把身边的人由亲到疏一圈一圈往外扩，高中时，李芳至多到第三个圈，现在，她已经消失在自己的关系圈了。

　　“没有。”曲小画还是乖乖道。

　　见曲小画真的满脸茫然，不似作假，韦笑笑心里缓和了一些。

　　“笑笑，很抱歉我没有及时给你回应，但我想说。”曲小画看着着韦笑笑的双眼，诚挚的说。

　　“高中三年，我们一个班，一个宿舍，上下铺，从未有过争执，我知道你和聂霜有些合不来，也记得那次你生气了提早下晚自习离开，记得我追着你到楼下小花园和你解释，很抱歉毕业后没有主动联系你，但毕业后能再次相遇，我相信是缘分使然，我以后学着怎么和朋友相处，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一番控诉后，韦笑笑酒醒了大半，突然有些脸红，怎么趁着酒劲什么都说出来了。

　　“反正你从来都是理性周到的。”她别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