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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朝闻道
      序言
      若我毕生求索到的全是错的、假的、无意义的,那么求索本身是否有意义?蜉蝣闻道,朝生暮死,可六合之内,谁不是蜉蝣?

      (一)
      某年某月,无何有之地。
      有那么一片宁静的湖,湖里世世代代生着蜉蝣一族。
      蜉蝣的幼虫在湖底蛰伏数十年,然后蜕变为成虫,它们飞上湖面,沐浴着晨光,头顶过艳阳或是细密雨丝,当夜幕中最后一抹月色敛入翌日晨曦,便是它们生命的终点。

      湖泽很大,湖底水草招摇,湖畔生着一畦一畦的芦苇,无风时,它们便静穆地伫立着,若是有微风拂过,它们便自在而惬意地曳动起来。

      这里除了静谧的湖泊,还衍生出不知多少淙淙溪流,以及纵横交错的河网。

      这便是蜉蝣闻道所能看到的全部世界。
      他尽其所能飞得极高,极远。

      他是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飞上湖面的天空的,它已经见识过湖面轻纱般的薄雾,惊奇于日光在树梢间晃动,随鸟雀清啼洒落在水中,泛起粼粼微光。
      他尽力振翅,往湖上空飞,他感受到了周围越来越暖和,温热的气流拖着他向上、再向上。
      他已经飞得比绝大多数的同类都要高,这种高度足以使他看到湖的全貌。
      适宜的温度、和煦的南风、广阔的视野,还有眼底从未见过的景色让闻道心情大好。
      太阳升到最高了,闻道漫无目的地在高空游荡,他开始将目光投向湖泽远处。
      河网交错,几乎每一条水流都向更远的地方奔流而去,闻道的目光打量过每一道水流,追逐着它们往远处蜿蜒流淌,直到目光被参差花树所阻隔,再也望不见。
      它们要去何方呢?
      闻道忍不住暇想,于是他飞得低了,他靠近了其中一条水流。

      “喂,你要到哪儿去呢?”
      这是一条湍急的溪流,它一刻不停地向前赶,听了闻道的发问,它匆忙简短地回答道:“哗啦啦,哗啦啦!”
      哗啦啦是什么意思呢?
      闻道不明白。
      他追着溪流往前飞,前方出现了一条瀑布,溪流一跃而下,洁白浪花四溅,闻道仿佛听到耳边有一千片开怀笑声蹦来跳去。
      他终于听懂了溪流的语言。
      “哗啦啦,到前面去!”
      “前面是什么地方呢?”闻道追问。
      可是溪流已经自顾自地行远了。

      (二)
      闻道心里疑惑不解,或许自己应该问问其他同伴?他这样想着,便往湖边赶着飞去。

      由于带着许多疑惑,他飞得比之前急一些,也没什么心情观赏景物了。
      他终于飞回了湖面,夕阳的斜晖照着湖水。天空中飘过几朵红云,整个湖面都呈现出温暖的橘红色。

      成群的蜉蝣依旧在空中尽情的狂欢,无忧无虑,就像刚刚飞出湖面的闻道一样。
      “闻道,你为什么愁眉苦脸?”
      他们一见到闻道心事重重地飞过来,便关切地向他发问。

      闻道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们,“你们有谁知道前方是什么吗?”
      闻道看到他们交头连耳,猜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随机听到他们之间爆发出一阵大笑,“什么前方?”
      闻道解释道:“这湖泽之外的溪流说他要向前去,你们知道他说的‘前方’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他们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面飞远了。
      闻道还待在问,他追上去,他们却支支吾吾,不愿再听他这般穷追不舍地提问。

      太阳彻底落山了,闻道依旧没有问出所以然,月亮升起来,闻道感到了疲惫。
      露水在他翅膀上凝结,使他飞得有些吃力,闻道渐渐飞得低了。

      他感到自己要累坏了,于是短暂地停在草叶尖上,一个苍老的声音陡然想起。
      “可怜的蜉蝣啊,你还在忧愁什么呢?你只剩下半天生命了。”
      闻道吓得赶紧飞起来,向身下看去,大声道:“你是谁?”
      那是一种带壳的生物,它长着四只脚,似乎没有脑袋,声音正是从长了青苔的壳中传出来的。
      闻道悬停在空中,警惕地打量着他,只见那壳中缓慢探出个脑袋,脑袋顶部长满花斑,“我是一只活了八十多春秋的老龟。”
      闻道变问,“什么春秋?春是什么?秋是什么?”
      老龟缓缓叙道,也不管闻道懂不懂,“春是一个季节,秋也是一个季节,其实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现在么,这里正值暮春,嘿,你已经快活到头啦!”
      闻道几乎什么都没有听懂,只不高兴地说:“我怎么就快活到头了!”
      老龟想了想,“说别的你也不懂,看见头顶那个发亮的圆盘了吗?它落下去的时候,你就活到头了。”
      “所以趁你还活着,好好享受吧?”

      闻道听了,呆愣了半晌,沉重道:“为什么我会死?你也会死吗?”
      “死到底是什么呢?”
      “我又该怎么享受活着呢?”
      老龟笑起来,声音沙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都会死,死……死就是一动不动,也不会呼吸,更不会有心跳。”
      “至于享受嘛,我已经八十岁了,我每天也一动不动,就是最大的享受喽!”
      “好了,我要睡觉了,跟你说话很有意思。只是我太累啦。”
      接下来,任闻道怎么追问,老龟都一动不动,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这老乌龟!闻道心里暗想。
      简直和死了一模一样……
      闻道没有经历过死亡,但他本能地意识到,死亡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毕竟如果让他一直一动不动还不呼吸,这得多无趣又难受啊!

      (三)
      闻道看着天上升起的玉盘,它刚刚还挂在东边,可是现在,它已经快挂在自己头顶。
      闻道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沉重,他知道,老龟说的是对的,他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

      他感到了无尽悲哀,他开始后悔自己与老龟展开对话,后悔浪费时间追问溪流去往何方。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可以和自己的同伴们彻日彻夜地狂欢,哪怕在月亮西沉之时就旋即死去。

      对,他还可以用剩下的时间和同伴一起狂欢呀!
      一天这么短,他总不能向老龟这样一动不动呀,那样太傻了!
      他也不能这样盲目悲哀下去了,一定要找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才行!

      他想着,飞回了湖面,看到他们依旧在跳舞,他振作精神,大声道:“嘿,我回来了!”
      他们立刻大笑起来,参差不齐吵吵闹闹地回应道:“怎么啦闻道,你不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吗?”
      “你们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吗?”闻道没忍住,终于指着头顶上方问道。
      他的同伴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嬉笑起来。
      “就是那个亮晶晶的圆盘?”
      “我们当然看得到!”
      “圆溜溜的,很漂亮呀!”
      闻道的心情便沉下来,脸上也失了笑意。

      有什么意思呢?
      他很想对着同伴大声喊。
      咱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月亮落下的时候,我们都会死!
      闻道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飞走了,他知道,如果同伴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他们便会和他一样不快乐。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都是那只老龟,把我害成这样!
      闻道心里突然生出强烈地愤怒。

      他决定去找老乌龟的麻烦!

      (四)
      他飞到老龟所在的石头旁,老龟四肢伸展,伸着脑袋一动不动地趴在石头上,树上落下的露水敲打在长了青苔的壳上。
      闻道对着老龟破口大骂,“你这个坏东西,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会死,你就是希望我过得不安宁!”
      老乌龟不回答他,闻道有些气馁,他整顿精神接着大声骂,可是骂了一会儿,老乌龟依然一动不动,树上的有声音传来,“别骂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

      闻道诧异地抬头望去,树上不知何时栖了一只猫头鹰,她单脚站在树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一只爪子抓着半只老鼠的尸体。

      闻道看她面目凶煞,还抓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心里感到一阵害怕,就要振翅飞离,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时日无多,马上就要失去生命,便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又想到老乌龟活了八十春秋,而自己在地里沉睡了那么久,一朝飞出湖面,却连春秋是何物都不知道,顿时感到莫大的委屈和愤怒,竟也不想逃走了。

      “所以,你是说他死了吗?那他是不是不会呼吸了,他的心也不会跳啦?”闻道大声说道。

      猫头鹰换了一只眼睛打量他,“是啊,可怜的蜉蝣,等到月亮落下,你也要死了。”
      闻道沉默片刻,“那你能活多久呢?”
      猫头鹰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怪笑,“我?我活得可比你长久多了!”
      这句话刺痛了闻道,闻道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说,“可是你也会死,你活得说不定还没有老乌龟长久!”
      他感到愤怒和不甘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砰砰、砰砰、砰砰!

      猫头鹰并不生气,她以一种十分古怪的语气道:“你想活下来,其实是有办法的。”
      “只要月亮永远不落下,你不就不会死吗?”

      “你在捉弄我!”闻道并不领情。
      这怎么可能呢?他想。

      “这就看你自己喽!”猫头鹰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她从枝头一振翅,扑棱棱飞了起来,“信不信由你,月落之前,你需要找到一条特别的河,循着着它的去向飞,说不定,‘他’会帮你。”
      她一边大声说着,一边飞远了。

      (五)
      闻道听着她的话,想起黎明时分自己飞到最高处时所见的景象。
      综横交错的河流编织成网,每一条河流似乎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的舒缓,有的湍急,有的水势浩大,有的细流娟娟,有的蜿蜒曲折,有的平直向前,有的两岸花树参差,有的河滩泥沙堆积,有的水中鱼儿游弋,有的顶上飞鸟盘旋......
      哪一条河不是特别的呢?

      闻道振作精神,重新飞向高处,月色下,他看到数不清的河流静静流淌,每一条河流都不一样,他一时犹豫不决,心中困惑极了,不知道自己该追随着哪一条河流。
      闻道苦思冥想,得不出答案,也忘了时间。
      等他好不容易从苦恼中抽身抬头,他感到了更大的苦恼——月亮已经更加向西沉落了。

      猫头鹰在骗我!

      闻道万念俱灰,他终于几近放弃了,他累坏了,他停在树枝上一动也不动,他又想起了一动不动的老乌龟,他自称活了八十年,可他实实在在于闻道眼皮底下失去了生命。
      闻道想着,再次飞起来,他可不想像老乌龟一样一动不动地死去,那样多无聊啊!
      月亮又往西方偏离了,闻道知道,自己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月亮怎么可能不落下呢?

      闻道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想,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他想起了自己去过的那条河流,他告诉闻道他要去前方,可是前方又在什么地方呢?
      他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遇见了老乌龟。
      他的同伴不知道这个答案,老乌龟似乎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而他的生命所剩无几,却也依旧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闻道心想,也许,我应该去追寻这问题的答案。

      他沿着河流,开始了自己的跋涉,既漫长又短暂。
      河流哗啦啦地往前流,闻道一言不发的跟在它身后。
      对于闻道,这段路程无比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流对他说话了,“你也要去南海吗?”
      闻道便问,“南海是前方吗?”
      河流哗啦啦地往前流淌,“是的,南海就是前方。”
      “南海是什么样子呢?”
      河流叮叮咚咚地从断石上一跃而下,化成飞瀑,闻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他看到月光下的林间空地上多出一间茅屋,草屋边上是一排一排开垦过的田地。
      河流绕过草屋,对闻道说:“我没有见过南海,但我知道南海是一个很远很美丽的地方。”
      “那我也要去南海。”闻道思考片刻,如是说道。

      “可怜的蜉蝣,月亮一旦落下,你就要死去了,不过这件草屋里住着人,他自称与天地并称为三才,说不定他能帮到你呢!”

      于是蜉蝣便飞过如水月光,翻过未阖上的窗牗,见到了人。
      这位老叟此刻还没睡觉,此时正半躺在床榻上抠着脚丫子。他打着酒嗝,桌案前杯盘狼藉,闻道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是这味道熏得他摇摇欲坠,闻道忍下内心的不适,朝他打招呼,“尊敬的人,您好!”
      老叟眯着醉眼打量他,“稀客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说吧,你找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要紧事?”
      闻道说:“我要去南海。”
      老叟听了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榻上弹起来,“你再说一遍!你你你要去哪儿!!啊!”
      “南海!谁告诉你这个的?”
      老叟看着他,酒醒了一大半,“我告诉你,这里是北海,离南海最是偏远!”
      闻道说:“他们说您能帮我,那您告诉我,我到底能不能去南海?”

      老叟叹了口气,“若是月亮没有落下,你就可以去南海。”
      他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喏,沿着这个方向飞,你就可以去往南海。”
      他捋着花白胡须,正而八经道:“我说了,南海离这里很远很远很远,你须要一刻不停朝前飞,才有可能赶到南海,明白了吗?”
      闻道听了,内心顿时充满了希望,连带着疲累的身体都轻盈起来,他颇为感激地朝老人道了谢,一刻也不停地朝着老人所指的方向飞走了。

      老人又打了个响亮地酒嗝,“终于打发走了!”
      他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响亮的鼾声。

      (六)
      闻道不知道老头只是随便指了个方向,他一刻也不停的朝着老人所知的方向飞去。

      月亮愈发西斜,天空上密布着阴云,它们遮住清辉,空气变得湿润起来,不断有水凝结在闻道的薄薄的翅膀上。
      他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奋力振翅,甩掉翅膀上的水珠。
      闻道已经很累很累了,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这使他飞得愈发的低,树叶上的露水不断落下,闻道必须得费很大很大气力才能避开。
      他看不到月亮了,他猜测月亮已经只差一点就要落下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水滴砸在他身上,闻道被巨大的雨点包裹着朝地上摔去,钻心的痛苦传来,闻道听到“咔嚓”的声音,他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划过天幕的白色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闻道接着那一霎的微光,看见自己一只翅膀折成了两截。
      那一刹那,绝望盖过了疼痛。
      闻道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再也去不了南海了,倾盆大雨洒落下来,闻道躺在地上,万念俱灰地等死。
      水涨了起来,一点一点淹过了闻道的半个身体。

      就这样死去吗?

      痛苦逐渐回流,让他恢复几分清醒,闻道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爬起来,他不能这么死去!
      他奋力挣扎,攀上一片树叶,雨水砸下来,疼痛之外,闻道感到了冷。
      水彻底涨上来,树叶托起了闻道身下的树叶,水流推搡着树叶漂流,闻道身上湿漉漉的,他感到自己对身体的感知开始消失。
      闻道知道,自己正在死去,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
      “蜉蝣,你就要死去了,还想去往何方呢?”

      闻道竭尽全力,只说出两个字,“南海。”
      南海。
      雨点从天上不断落下,她回答道:“我正是从南海来,南海,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
      雨娓娓道来,可闻道发不出声音,他睁着眼睛,模糊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从极其遥远地方传来。

      雨点轻轻叹口气,“那我送你去南海吧。”
      闻道眼神黯淡的光突然明亮而炽热起来,他微微挪动脑袋,算是点头。

      乌云之上,月亮彻底落进遥远的地平线,闻道伏在树叶上,顺着湍急水流跌宕起伏,闪电不断划亮夜空,将周遭景物照得彻亮,雨水模糊了闻道双眼,闻道眼前的树木、花草不真切地黏在一起。
      雨的声音再度响起,闻道费力分辨,那声音问:“为什么要去南海呢?”
      闻道无力回答,他感到自己短暂的一生在脑海中如江海倒流,他花了整个前半生的时间换来对世界的浅薄追问,又花了三分之一个后半生接受自己的死亡,再花上三分之一个后半生寻找生命的意义,最后,他将自己最后的时间用于追寻一个答案。
      我真是失败,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依旧碌碌无为。
      闻道心里默默地想。

      雨的声音似乎也沉默了,她原是从南海漂来的云,南海和北海隔了万万里远,蜉蝣又怎么可能抵达南海呢?
      她作为云时,很早便注意到了闻道。
      她想:如果闻道知道早晨的河流说的前方并不是南海,如果闻道知道猫头鹰所说完全是一种捉弄,如果闻道知道老头只是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如果他知道自己知道的都是假的,错的,无意义的……
      他又会怎样想呢?

      雨不间断的落下,闻道没有瞑目,他的眼睛里还有最后一丝神采,他强撑着一口气,他不愿意死去。
      树叶剧烈颠簸几下,在水中急急转了几个大弯,周围景象豁然开朗,闻道看到雨雾中无边无际的水世界,水天一色,浩瀚无垠,波涛翻涌——这就是南海了!
      他欣然微笑起来,于隆隆雷声中阖上双眼。

      暴雨停了,涨水的湖面上漂浮着无数蜉蝣的尸体,闻道混在其中,是无数死去蜉蝣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他们生于这片湖,最终也被留在了这里。
      艳阳悬挂在湖顶,投下一片璀璨的金光。

      喜鹊从枝头飞跃向青空,昭示着崭新的一天早已开始。

      尾声
      来年春,当又一批新生的蜉蝣飞出湖面,从南海飘来的云朵听见一只蜉蝣在与湖底的鱼儿交谈。

      “月亮是什么?”
      “我又怎样才能飞到太阳上去呢?”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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