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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的乐观吗 ...

  •   妈妈说,感觉我天生乐观。小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很少哭,出门玩摔跤了也不哭,自己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哪怕是摔在了坚硬的石头路上;被人欺负了也不哭,第二天照常安静地去上学,哪怕心里惧怕;没完成作业被老师骂还是不哭,只是默默将作业补完重新上交,哪怕知道会再次迎来劈头盖脸的谩骂;就算是被父母打了也不哭,哪怕那是一次被冤枉的事件。

      初二的时候,被班里的刺头骚扰,非要让我在一个月后的生日宴上请他去,威逼利诱,但我没有同意,他有些怒了,弯下身子,抓起我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转了近一百八十度,将我的胳膊反绞在背后。

      “啊——”

      一阵剧痛瞬间从手腕蔓延到全身,这是我根本无法忍受的痛,我惨叫了一声,尝试挣扎着,却发现越挣扎越疼,我实在忍不了了,用腿向身后踢了两脚,试图反抗,刺头的力气非常大,在全校都很出名,甚至比一个成年男性还有力量,在这绝对的力量之下,就算是一个业余拳击手都不一定能反抗的了。而我在剧痛之下,那两脚的力量如杯水车薪,不仅没有一点用,还彻底激怒了他。我感到腿一软,他在我的膝盖窝里狠踹了一脚,我跪了下去。那时是在教室,地上的板砖开裂,我的膝盖正好卡在裂缝中,硌的生疼,但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在我跪下来那一刻,我就没有了尊严。

      “你给我松手!”

      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已经碎了一地,而他肆意的践踏着我的尊严。而且在跪下后,我的手腕受到了更大的拉扯,我终于忍不住了,咆哮道。但没有用,他又加大手上的力度,我疼的浑身发抖,泪水一滴滴掉落在地上,炸开一个个小水花,我想,他但凡再加一点力度,我的手腕可以直接被扭断,毫不夸张。

      泪雨朦胧之中,看到远处一小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她们在初一刚入学时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们是班里的后等生,我们曾一起不学无术,贪图玩耍,但没过多久我就幡然醒悟,并且在追梦学习的路上和她们渐行渐远。她们没有想帮我的意思,她们表情,似乎连同情都没有。

      旁观者的冷眼,不知事实的盲目跟从,从来没有停止。

      当时真的有感到寒心,但后来想想,谁让初一那会,她们叫我去玩的时候,我为了学习婉拒了呢?当初我丢下了她们独自努力,现在她们也没有理由来帮我,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后来那次他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冲她们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逃似的跑出了教室,直到过了很久人都走光了,我才敢进去收拾我的东西。

      过了没多久,一天刺头在班里和一群朋友们在偷偷策划拍我们班花的照片,然后卖给学校里一直喜欢班花的男生,狠赚一笔。班花就坐在我前面。大课间我写着作业,无意间扫到讲台上刺头手中正拿着一台新款照相机,他正在找角度准备拍摄,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我低着头悄声喊了一句:

      “练习册写完没?”

      “没呢,这题你帮我看一眼吧。”

      班花扭过头,用笔指着手中的练习册问我。初中是单人单桌,没有分配同桌,我和班花的关系很好,平时经常一起写作业,我理科成绩优异,教她做数学物理化学题,她文科天赋惊人,教我政治历史的做题技巧,我俩互相帮助,成绩突飞猛进。所以这次我没叫她名字,她也知道我在喊她。

      我给他讲解他指的这道题目,眼睛却不自觉地往上看,刺头黑着脸,眼神冷冰冰的,大步流星的从讲台上走下来,我害怕得浑身发抖,声音止不住的打颤,他走到我身边,二话不说,出拳在我太阳穴附近打了一拳,我的头向右一偏,撞在了墙上,顿时,我感到眼前全是星星,耳鸣声巨大,胃里翻江倒海,我离开椅子,蹲在墙根,双手护着头,椅子挡在我们中间,但挡不住他的拳头,他疯狂的往我的头上锤打,速度快到让周围人反应不过来,等到周围的同学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准备去拦住打红了眼的他时,他却自己停了下来,他放出一句狠话:

      “让你多管闲事,你以后再多管闲事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然后他走了。等我爬起来坐回座位上以后,我看到班花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在她眼里我正在讲着题,突然间就被打了,前后不超过半分钟,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为什么会被打,不过后面这个问题直到毕业了她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她。

      “云苏暖你没事儿吧?”

      班花一脸担忧,我摆摆手笑笑:

      “来,我继续给你讲。”

      我看得出来后面她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讲题,一直在心疼的看着我,我故意不看她,自顾自的讲题,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我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悲痛,教室里明晃晃的白炽灯,一针一针扎着我的眼睛,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哽咽,忍住眼泪,讲完题后,不等她说话,我就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离开了教室。

      这件事我没有对父母讲,后面我疑似轻微脑震荡,整整头晕恶心了半个多月。

      我习惯性地说没事,习惯性地把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习惯性地装的什么都不在乎。他们都夸我坚强乐观。我笑,我说没事,我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不是因为乐观与开朗,而是从心底的自卑和胆怯。

      因为我在乎。

      所以我不愿意让顾望川知道我想自杀,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对生活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淡漠,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懦弱,只要我还活着。我没死成。但没关系,我的衣兜里还放着一瓶剩了一大半的安眠药,只不过,安眠药计划可能要安排在下周,这周的后面两天都有雨,我希望可以死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晨光熹微,空气清爽,哪怕那天清晨的阳光再亮再刺眼,我也不会再醒过来了。想想就很幸福。

      我下意识的拍拍上衣口袋,想抚摸下即将促成我整个计划的药瓶,却发现我的口袋是空的,我以为是我记错地方了,没有在意,又用手摸了下其他口袋,还是没有。我有些慌了,这瓶安眠药可不便宜,小小一瓶就要好几百块,可千万不能丢了呀。我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可是一无所获,我开始仔细回忆从我把药揣进口袋里之后的事情,我揣上药,等待下课,下课后去打了电话,后面就去了天台,在上面摔了一跤……可能是摔的那一跤把药瓶摔掉了,我转身准备重新回天台拿药,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二点四十五了,还有五分钟宿舍就要锁门了,我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大腿,无奈地转身下楼,只能下午再来了,不管怎么样,不能迟到,迟到了要被记过,妈妈得骂死我。

      “你得表现好点,争取早点入团,不能辛苦了三年没有收获,别人都……”我都能想象得到妈妈会说什么了,其实我初中努力有比较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听妈妈唠叨,想让世界安静下来,安静地学习。我不是不爱学习,我初中相当努力,在学习中能找到乐趣,但上了高中以后,我就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曾经的我拼尽全力不知疲倦的学习,就是为了考上海城一高,而现在考上了,我却一下子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生机活力、信心满满。初中的我也是支离破碎,但是我有梦想支撑着,现在没了信念,没了精神支柱,我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浑浑噩噩的活着。

      午睡的时间是我比较喜欢的,周围很安静,我可以悠闲地闭上眼睛,回忆一下初中的事情,想想我那时的朋友们,虽然睡不着,但闭目养神,也能缓解不少疲惫。初三快中考的那段时间,学校组织了一场考试,要在全校一千五百人中选出一百六十人,每天晚上额外上两节课,九点钟下课。那会我和同班两个男生关系很好,我们三个都被选进去了培尖班,每天放学的时候,我们三个都会一起回家,海城的夜色像海,浪潮般的灯光把影子一盏盏彼此递交,天上的星星很耀眼,我们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骑着电动车横冲直撞,感受风吹拂面庞带来的凉爽,给枯燥无味的一天增添了乐趣。那时我真希望时间可以慢点走,不要那么快毕业,不要上高中,不要让我和朋友们分开,希望时间可以不要冲淡我们之间的情谊。后来毕业了,没有通讯工具的我几乎断了和所有朋友们的联系,我也再没有见过他们两个。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叮铃铃铃——”

      起床铃响了,我睁开眼睛,下了床,趁着舍友们还没有醒的时候径直走出宿舍,我飞快地下楼,我要趁着教学楼人还不多的时候回天台把安眠药找回来,不然待会人多了,就不方便上去了。你想不到周围哪个同学会是老师的眼线。推开楼下的大门,刺眼的阳光照进室内,照亮了一大片空间,我睁不开眼睛,有一种逃出现实世界的感觉。待我睁开眼睛,我愣住了,顾望川正站在门外不远处的栏杆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袋子,慵懒地靠在栏杆上,一条修长的腿向后踩在栏杆下面的石台上,见到我走出来,他一下子从栏杆上弹起身,向我走过来,没等我说话,他就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我,然后说:

      “同学,那个……你中午掉东西了。”

      我打开袋子一看,我的安眠药瓶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估计中午掉出来的时候被顾望川捡到了,他大概是怕被别人看到这个药,所以专门在外面套了个袋子,此外里面还有一小瓶碘伏和几根独立包装的棉签。他还蛮细心的。

      “谢谢。”

      我淡淡地道了声谢,转身就往教学楼走,他从后面追上我,拦在我前面:

      “你是哪个班的呀?交个朋友?”

      “不了,对不起。”

      我低着头没有看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走。这次他没有追上来。怎么会有这么热情的人?居然喜欢交朋友?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毕竟在我们学校,大部分人都已经快被磨光了棱角。

      我走进班里,感觉今天比往常这个时候要安静许多,人也少了很多,连一半都不到,刚刚坐下,乔韵淇从前面扭过来,眨巴着两只小眼睛,问我:

      “云苏暖,你认识咱们学校的顾望川?”

      “不认识,你听谁说的?”

      我感到莫名其妙,一边整理书桌一边问道。乔韵淇欲言又止。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定是有好事之徒又在散布谣言,她们一定是看到我和顾望川在一起说话,于是添油加醋地描述给别人。她们总是这样,讨厌一个人,不是对他视若罔闻,却是无比关注他的动向,让他成为她们的话题之一。

      我站起身,向厕所走去,怪不得今天人来的这么少,估计全在厕所里面开大会呢。这场面我见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那几次的主角不是我。我来到洗手池,在最靠卫生间的一个位置假装在洗手,一边侧着耳朵听,里面果然有动静。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还用听谁说吗?我看的清清楚楚,顾望川送她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小袋子,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听的出来,里面有盛浅予的声音,她尖利的嗓音太有特色了,听一次就能记住,我猜的一点没错,她们果然在议论这件事情,真是闲得可以,每天只会讨论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把精力全用在别人身上,有意义吗?我翻个白眼,继续听。

      “你说,顾望川不会和云苏暖好上了吧?”

      “不会吧?这才开学几个月啊?”

      “也许人家以前就认识呢?”

      “不像,开学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们两个在一块。”

      “那就是最近才拿下的,这也不奇怪,云苏暖这么媚的一个人……”

      光听我就能知道,盛浅予在里面做了一个用手指手表的动作,这是她议论一个女生最经常用到的手势,我见过无数次了,其实我早就想到她会做这个手势了,她也不止一次这么说过我。我懒得再听,故意在门口大声咳嗽了几声,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有种得逞的感觉,无声地笑了笑,离开了。

      换做是以前,我绝对不会这么淡定,否则也不会发生之前和她的那次争吵,但是现在我也慢慢不在乎了,事情发生的多了就习惯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又控制不了。

      就做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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