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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挑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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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亦渊掐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吐出来。”
忻彻的被捏的有些疼,蹙着眉头松口,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趁他松口之际,魏亦渊把自己的衣服拉出来。
看着衣袖上一大片的口水,她的手指紧握,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上楼对温常绝说:“抬他走。”
温常绝还在愣神中听到她的话惊讶道:“啊?就直接抬吗?”
他看向自己的小师弟,有些为难,床上的人面色潮红,唇色却惨白,怕是在烧一会就要烧糊涂了。
他抓住两只胳膊打算把他抱起来,躺在床上的人挣扎起来,整个人像一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仙子姐姐,你…哈哈…不要挠我胳肢窝…”
温常绝无语了一瞬,把手往下移了点,“小师弟,你不要再动了,我带你去神农阁!”
一抱起来忻彻就难受的直哼唧,“我的头好晕,仙子姐姐…”,忻彻双眼迷离的看向温常绝,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
“呜——啊啊——哇,嗝…,呜——”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从忻彻嘴里发出。
“我不要走!你放开我!呜呜呜——”
温常绝感觉自己的耳朵遭到了摧残,不堪其扰,又把忻彻放回竹床上,再放下去的一瞬间,小孩立马止住了哭声,哼哼唧唧的趴躺在床上。
看着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唧的小孩,温常绝实在无法,打算先施个法把他弄晕,在抱到神农阁。
温常绝嘴里念念有词,“昏晕咒,起!”
白光从魏亦渊手中窜出奔向忻彻,就要打在忻彻的额头上时,一道金光打散了白光,随即也消散温常绝面前。
“他现在烧的糊涂,不能睡,要是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傻子了。”魏亦渊不知什么时候换好了衣裳,就站在屋外。
温常绝像是愣住了,好似后知后觉刚刚在做什么,他对魏亦渊说道:“可…,不把他打晕他不配合啊。”
这句话像是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魏亦渊看着他,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注视着低着头的人。
半晌过后,魏亦渊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她走到竹床旁边,把小孩抱了起来,忻彻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魏亦渊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
她弯下身把他放进被褥里,替他掖好被子,这才站起身对温常绝说:“你回去忙吧,吃了温退丹烧估计隔一会儿就会退下来,走吧。”
温常绝低着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忻彻躺在床上,他想要伸出手抓眼前人的衣袖,但被角被魏亦渊压着,别说伸手了,连转个身都困难,他在压实了的被褥里扭来扭去。
魏亦渊眼见他要挣脱,有些烦躁,她两只手都压在被褥上发丝垂落在床上,一双眼睛与他对视。
忻彻突然就和一双异瞳对上,那双眼里有着冷淡,疏离。
那一瞬,他好像不烧了,他想起了那夜他也是见到了那样一双眼,她一剑就阻拦了要吃他的野狼,她站在山雪中,墨发绿衣,看他的眼神比山间的夜雪还要冷。
忻彻对上那双眼,嘴里不自觉喃喃出声,“师尊……”
魏亦渊一愣,原来眼中的气势汹汹少了一半,她像通过这个小孩看到了其他人一样,也是像这个小孩一样发烧,只不过睡的不是被褥,而是蜷缩在草垛里取暖,也没有温退丹,靠自己硬生生的挨过了高热。
凡尘之事魏亦渊已经差不多忘了个干净,三百年时间足够她忘却一切,如今想起来不由愣神一瞬,这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仿若隔世。
一只滚烫的小手握上了她的手腕,隔着护腕魏亦渊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体温,他的手搭在魏亦渊的腕上,他难受的对她说:“师尊,我疼…”
魏亦渊起身不再压着被褥,她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温退丹真是个好东西,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烧就已经有下降的趋势。
魏亦渊看着他,想了想问:“疼,怎么办?”
魏亦渊认真的看着他,她是真不知道疼该怎么办,忻彻回望她,而后抿唇思考他开口,声音沙哑 ,“师尊,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
“我叫忻彻,你…知道我的故事吗?”忻彻似乎很想营造出一种神秘感,但效果不佳,显得搞笑滑稽。
魏亦渊嗤笑,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能有什么故事,她说道:“不知。”
忻彻似乎是看出了眼里的嘲笑,又连忙开口补充道:“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师尊讲讲你的事…”
“然后我…就会不疼了,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娘就会讲爹的故事,我…听着听着就不疼了…”
看着魏亦渊像是不信,连忙肯定的说:“真的!”
魏亦渊听明白了,合着就是讲一些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然后就不疼上了。
魏亦渊清了清嗓子,半认真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忻彻想了一下,急急忙忙的说道:“叫师尊!”
魏亦渊“……”,她有些无语,“这么说,你娘就叫娘了?”
忻彻用力的点了点头,“师尊好聪明!”
看来是真烧傻了,魏亦渊想。
“我姓魏,名亦渊,字子瞻。明白了吗?”
“哦哦,那魏…亦…渊…”魏亦渊的发音有些难,忻彻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读。
“没大没小,叫师尊。”
“哦,师尊…”忻彻懵懂的说。
魏亦渊又问“你知我几岁吗?”
“不知道诶。”忻彻好奇的看着魏亦渊。
“我今年五百一十一岁了。”
忻彻“!!”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很大,两只眼睛里都在表示不敢置信。
“然后,我在和你讲讲,我这五百多年来的过往…”魏亦渊停住了。
忻彻的身体不自觉的往床延处挪动,两只眼睛亮亮的,就差把“快说快说”贴眼睛上了。
魏亦渊面色沉重,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是事关我的声誉,你把耳朵凑过来些,我细细与你讲。”
忻彻挪动到她面前,耳朵还没有凑到她嘴边,一个脑瓜崩就弹到他的额头上,魏亦渊站了起来眼中染上了笑意,“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忻彻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眼中还有些被戏耍后的委屈,“你……,”
眼中已经染上了雾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呜……”,刚哭出一个音,猛的有什么东西窜进了他的怀里。
忻彻睁开他的眼,就见一只用灵力聚成的金色小猫在他怀里舔爪子,见他哭闹,就用金色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忻彻登时就不哭了,也如同小猫一般,好奇地看着那只金色小猫。
魏亦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说道:“烧已经再退了,你和它玩一会吧。”
魏亦渊已经百年未出关,这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多如牛毛,近一个月注定都得脚不沾地的四处跑了。
金书阁内,魏亦渊一只手拿着竹卷,竹卷上小楷笔力遒劲工整秀丽,她却看得甚是头痛。
她的另一只手拖着额头,长桌上的竹卷堆成了山。
此时,金乌西坠,晚照残阳,一缕斜阳洒在竹卷上,魏亦渊放下竹卷,苍白的手此时也染上了一抹夕阳的橘红。
魏亦渊沉默的盯着长桌上的竹卷,搞不懂,这唧唧歪歪的撰写者为什么可以把十句话用二十一卷竹卷来解释。
难道三百年年后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魏亦渊站起来,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后又走回来气恼的踢了一脚长桌,这才走出金书阁。
“唉,等等我呀,今日咱去吃啥?”一个身穿域盛山弟子服的男子追上了前面的两个人,嘴里还喊着,“师兄!师姐!”
踩着夕阳光辉人群三两结伴的前往食悦轩,人群熙熙攘攘,偶尔传出几句插科打诨的话,惹得旁边人哈哈大笑。
柏泽上神出关的这一天时间里,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浓重的人味,还有些不适应,本想绕到后面的竹林里直接用纸鹤飞回愈澜山。
她的脚步一顿,等等,忻彻好像也要吃饭?
自己已经闭关百年,自然是早已辟谷,就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的徒弟也不用吃饭。
看来得去食悦轩拿一些吃食了,这么想着,魏亦渊回愈澜山的脚步一转,跟随着人群一块儿去了食悦轩。
魏亦渊跟在人群后面,一群青衣里面闯进一抹玄色到底是有些明显,一直有一些偷偷的眼神打量过来。
一个青衣女修士挤到魏亦渊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哎,小道友 你是来拜访域盛山的吗?”
魏亦渊低头与一双杏眼对视上,那眼睛明亮,女修比魏亦渊矮了一个头正仰着脑袋看着魏亦渊,她笑嘻嘻的拉着魏亦渊的袖子。
魏亦渊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扯出来,“不是。”
青衣女修士很自来熟的又和魏亦渊搭上了话,“不是吗,算了这不重要,你也是要去食悦轩的吧,我们俩一块去吧,虽说你不是来拜访域盛山的,但是…,”女修卖了个关子,本想套路眼前人,但不知为什么对上那双蓝青异瞳就有些胆怯。
“咳咳,”女修掩饰的咳嗽了两声,不再卖关子,她压低了声音,“我刚刚看到了,你是从金书阁出来的,一看你就对域盛山不甚熟悉,金书阁里藏的全都是一些编书人为了赚银两而瞎写的竹简,八卷里面有一句正经话都算你运气好的。”
魏亦渊脚步一顿,随后恢复平静,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里已经把曲玥藴骂了一通。
女修对着魏亦渊挑了挑眉,说道:“我叫苏荷,这位道友看上去年轻,不如你叫我一声苏姐姐,待会儿到了食悦轩我定不让你吃亏,一定帮你推荐几道既便宜又好吃的菜,如何?”
苏荷笃定眼前人一定会答应,此人看上去也就才十七八岁,如果到时候自己给她介绍这又介绍那的,她肯定不好意思不请自己一块吃,正好这个月他的银钱花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魏亦渊“……”
苏荷见眼前人一直不说话,又开始找话题了,“道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魏亦渊边走边回答道:“魏亦渊。”
苏荷见她说话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魏亦渊的名字取的有多么好听多么富有深意……
就这么一直讲到了食悦轩的买菜口,苏荷对着一道红烧肉直流口水,她对着魏亦渊说:“魏道友,这红烧肉绝对好吃,不但好吃还便宜!肉又嫩又香,而且都吸满了汤汁!”
魏亦渊撇了一眼红烧肉,皱了皱眉,觉得十分油腻,但还是开口道:“那…拿…”,眼看着苏荷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她对打饭大伯说:“拿两份吧。”
付了银钱后,她把另一份给了苏荷,又在苏荷的推荐下买了鱼香肉丝,清蒸鱼,和一碗水煮西兰花,当然水煮西兰花并不是苏荷推荐的而是她自己拿的。
魏亦渊对苏荷说:“多谢苏道友。”她打算离开,这么多对于一个小孩已经绰绰有余了。
苏荷本来就没打算把饭菜带回屋舍去吃,就以为魏亦渊打算在食悦轩吃,看到她要走,连忙问道:“魏道友,不在食悦轩吃吗?这饭菜怕是到了山峰之后要凉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亦渊盯着饭菜,心里想着,自己是坐纸鹤回去一来一回时间也不长应当不至于冷了。
她对苏荷道:“这饭菜不是我吃,我早已辟谷。”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苏荷差点一口白米饭噎到,她震惊的看着魏亦渊的背影,不由心生可怜,看那模样也就才十七八岁,必定是家里人管的严,早早让人断了红尘事,所以买饭也只能借口给别人买的,然后自己悄悄的躲到角落里去偷吃。
苏荷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心里不知道已经脑补了一场多么凄凉的故事。
愈澜山上,石洞里,魏亦渊拎着食盒穿过竹林,就见忻彻和金色小猫玩的不亦乐乎,忻彻扔了一块石头,石头在小潭里跃起一两下随后沉下,他抓着猫的一只爪子道:“小金猫,你会吗?”
金色小猫懒得理他,只是懒洋洋的舔着身上的毛。
看这样子烧是已经退了,魏亦渊一挥袖,金色小猫就消散了。
忻彻眼看着小猫消散着急大喊,“小金猫!”
魏亦渊把食盒放在廊下,自己靠在柱子旁,看了一眼忻彻,开口唤她,“忻彻。”
忻彻听到连忙回头,就见一身玄衣的师尊如同那晚一般靠在竹柱上。
他听到魏亦渊叫他,和一只小狗一样奔向魏亦渊,“师尊!”
魏亦渊看他越跑越快,大有要撞上她的趋势,她道:“停,走过来。”
忻彻一个急刹,差点把自己绊倒 ,尘土飞扬,忻彻咳嗽了两声。
“师尊,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忻彻走到魏亦渊面前,边说边悄悄摸摸的想再离她近一点,沾染着泥巴的小手差一点就要摸上她玄色衣袍。
“绝尘决!”好在魏亦渊眼疾手快,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这一个咒语是她五百多年人生中,第一个念的这么快的咒语。
忻彻看到自己的手上的泥巴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自觉伸开小手,又闭上小手来回的看,随后他眼睛带上了崇拜的看向魏亦渊,“师尊好厉害!”
魏亦渊倚着竹柱的腰都快酸了,她疲惫的抬眼,“吃饭吧。”
一天没吃饭的忻彻自然是饿的,只是他娘亲教他呆在别人家里,主人还没有吃,自己是不可以先吃的。
“师尊,你先吃。”忻彻把一双筷子递给魏亦渊,脸上绷着严肃的神情,只是这看向饭菜的眼神都快流口水了。
魏亦渊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你吃吧,为师早已辟谷百年。”
忻彻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扛过肚子的反抗,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白米饭上,“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一盘红烧肉和鱼香肉丝被吃的所剩无几,反倒是清蒸鱼和水煮西兰花没动过。
魏亦渊皱着眉看他吃饭,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了,“不要吧唧嘴,为什么不吃这个?”
苍白的手指指向清蒸鱼和水煮西兰花,还有鱼香肉丝里被他剩下的胡萝卜。
忻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抬起明亮的眸子,对着师尊傻呵呵的笑,刚要讲话,就听魏亦渊说:“把吃的咽下去再说。”
“我是想…,把好吃的留给师尊。”说完他还小心翼翼的偷摸去瞧魏亦渊,见她没反应,夹了一筷子“好吃的”胡萝卜,递到魏亦渊嘴前,“师尊,你吃!”
魏亦渊冷笑,错开那一筷子胡萝卜,“既然好吃,那你就都吃完吧。”
她把红烧肉和鱼香肉丝的盘子放回食盒里,随后转身进了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