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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年与仙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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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灵渊宗,聚气峰
自从“离星遥”飞升后,他的旧居启音阁便成了宗门圣地。
晨起清扫,日落明烛,一日不曾间断,虽已无人居住,但一切一如三百年前。
而紧邻启音阁的另一处居所,可就没有这般的好待遇了。
那边荒草丛生,积灰破败,别说有人打理了,没被拆掉就已经是对它最大的仁慈了。
这两处聚气峰上唯二的修士居所,一盛一废,高下立判,正如它们各自曾经的主人一样。
废屋的主人是灵渊宗三百年前的一名微未弟子,原是没有资格住在聚气峰这种灵华宝地的。
但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取得了宗门天骄离星遥的青睐。
离星遥视那人为知己挚友,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把他拉来自己隔壁作伴。
后来,离星遥飞升后,那人也跟着销声匿迹了。
有人猜是他以前缠着离星遥时候,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道,现在靠山走了,他怕遭报复所以提前溜了。
至于这个说法对不对,根本没人在乎。
因为那人本就是宗门里的边缘人,除了离星遥外,谁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关心他去了哪儿。
甚至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人就记得宗门里还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了。
而现在,那个被冷落、被遗忘的人回来了。
以另一种身份,被动地接受着万众的瞩目。
月影仙君独自登上聚气峰,他浅浅地撇了一眼废屋,接着没有任何留恋的走进了旁边的启音阁。
他径直来到庭院内的梧桐树下,抬首望见古树上挂着得那只灵气环绕的祈福锦袋。
那是他当年亲眼看着离星遥挂上去的,他曾好奇地问过里面放得是什么。
可离星遥却不说,还笑着警告他,只能等自己飞升走了以后再打开。
这一等便是无期,人间、天上时,他都一直记得这个锦袋,只是从来没有勇气回来取下。
月影仙君呆呆地注视着那只已经灵气减退的锦袋,金光一现后,锦袋上系着的金丝悉数断开。
可不待锦袋落到仙君手中,一道白影抢先一步从半空中劫走了它。
白影落地显身,正是之前献酒的少年修者。
“放肆!拿来!”
月影仙君沉着脸,伸手要少年交还锦袋。
少年不屑地冷哼一声,手中冒出一团火焰,锦袋顷刻间化作一团灰烬。
眼见珍惜之物被毁,月影仙君罕见地动了怒气,指尖金光聚汇,身后影影绰绰。
少年压根没有惧色,他快速抽出佩剑,旋即舞出一道凌冽剑气。
月影仙君急速侧身,利剑贴着他额发划过。
他钳住少年衣袖,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行刺本仙君?”
少年不说话,只是盯着仙君的脸看,越看越觉得恼火。
他以掌风推开对方,而后笑得嘲讽意味十足:“仙君?哈哈哈哈……好一个仙君!”
接着,他双手快速结印,脚下立现一朵红莲虚影,映得人与剑皆是赤红一片。
少年将剑尖对准月影仙君腰间的剑鞘,挑衅道:“仙君大人,你不是剑修吗,为何还不拔剑?是不想呢,还是不会呢?要不要我来教你两招?”
说罢,少年足尖轻点,凌空跃起,白衣红剑尽显杀意。
他翻手挽出一道剑花,一剑斩断日月光影,若非月影仙君及时以神力结成防护,此时已成剑下神魂。
一剑过后,月影仙君当即变了脸色,这少年用得是红莲剑法!
其威力虽不及离星遥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但此套剑法自离星遥之后便已绝迹。
仙君震惊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少年眼色阴鸷,他垂下剑,再次一步步逼近仙君。
直到二人仅有一臂之隔时,他唰得解开了自己的道袍,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你干什么?”
月影仙君立刻别过头去,但又忍不住扭回脸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果然,他看到少年胸口处,赫然有一条狰狞丑陋的剑疤。
“难道你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月影仙君连连否认,这太荒谬了,他是亲眼看着那个人咽气的啊!这少年怎么会……
仙君大叫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不如你自己来判断一下吧!”
少年一把拉住月影仙君,将他颤抖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温热的剑疤下,一颗鲜活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月影仙君呼吸急促,嗓音暗哑的不似人声:“……你真得还活着?”
他抽回手,后退了几步,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地狂笑了起来。
笑声盖过了哭腔,长指遮住了泪眼。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又抬起头来,眸光幽深地凝望着少年,一字一顿道:“离星遥,你还真是难杀!”
少年紧握利剑,澄澈的眸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墨尘,想让我死没有那么容易!况且,我就算是死,也会拖着你一起的!”
“啧,性格还是那么恶劣。”
墨尘挑着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离星遥看着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摆出那副令人讨厌的表情,顿时火大。
他飞起一脚,直踹墨尘心口。
墨尘不躲,身后探出六根黑色锁链,结结实实地挡下了对方那足矣踢碎狠脏器的一击。
这六根锁链,离星遥熟悉的很,它们是墨尘的保命法器。
如今有了仙法的加成,这六根破链子也成了神器了,敢在他离星遥面前舞弄叫嚣了。
墨尘目光不善地盯着模样陌生的离星遥,身后的黑色锁链呈现出进攻的姿态。
“离星遥,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唔……咳!”
墨尘刚放完狠话,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感到体内此时气息紊乱,五脏六腑疼得好像被刀子搅来搅去。
他以铁锁强行支撑住身体,眼神怨毒地转向离星遥:“你在酒里下毒了?”
后者勾着唇角,表情十分畅快:“怎么样?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巧了,我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离星遥给墨尘喝得,正是当年墨尘给自己喝得那种毒药。
只不过凡人之躯的离星遥,中毒后当场修为尽毁,即便不死,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废人。
而墨尘现在已是仙体,此药只能让他受些折磨,并不能损害其根基。
离星遥走到墨尘面前,用力扯掉护住他的锁链,冷眼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少年人毫无犹豫地对着身下人接连猛踹,直至自己都觉得累了时方才停下,他揪起对方的领子,质问道:
“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始终真心待你,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害我?就为了抢我气运?就为了成神?”
墨尘一边咳血,一边甩开离星遥的手,神情癫狂:“是人是神是魔我都不在乎!我那么做得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恨你!咳咳!因为我恨你啊!”
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嘴里再次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他指着离星遥控诉道:
“离星遥,你太冷血了!你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有愧于我在先!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我也要夺走你的!我,我只是……我只是在复仇!”
墨尘越说越激动,但真心话却只肯说一半。
另一半,他说不出口,也不能再说。
他知自己三百年前就已经疯了,为离星遥而疯,与其他人无关。
离星遥是他的光,可就是那样的耀眼的光,引诱出了他心底最不堪的暗。
光与暗本就不该同生。他与离星遥也是如此。
“居然是这样吗?哈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原来你一直信他不信我……”
听了墨尘的回答,离星遥仰天大笑。
看来墨尘跟自己一样,都不过个笑话。
只是这两个笑话结出的苦果,最后都让他一个人吞下了。
好不公平啊!
“即是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墨尘,不管你是处于什么原因,当年之事都已发生,不能就那么算了!”
少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仙君,又道: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我上书仙界告发你,一经查实,你自会受到天罚;二是,我让你继续做你的月影仙君,但前提是,你要助我重新飞升。”
“离星遥,你的气运已与我完全融合,你怎么告发我?你说得话有谁会信?”
“你是用什么方法融合的,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会不知?你以法器强行逆天而为,此等举措怎会不留痕迹?只要仙界的帝君肯对你体内气运仔细探查,便可知晓你的真正身份!”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少年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选吧!一还是二?”
“我选三,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
墨尘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又一口污血的吐出,头脑清明了不少。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定定地看着离星遥,眼中戾气渐浓。
“你方才出剑时,我便发现你的修为并没有完全恢复。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你若能做到,大可一试。”
离星遥神态自若,他凑近墨尘,在对方耳边轻声说:
“好心提醒你一句,上书的告文我早已拟好,三个月内我若不解除法术,告文便会自动送上仙界,届时你必死无疑。只是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死后,能不能进冥河?”
墨尘摊摊手,无所谓道:“进不了冥河,就下炼狱呗,反正当神仙也挺无聊的。”
“什么?!你窃取了我日夜勤修得来的成果,到头来竟还敢用‘无聊’两字来形容?”
离星遥怒火中烧,抬腿又是一脚,但这次却被黑色锁链缠住。
墨尘拉着锁链的另一端,表情颇有些无奈:“怎么还来?你再这么踢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抗不住了啊。”
离星遥黑着脸不说话,手上已开始结印。
见对方开不得半点玩笑,且大有一副现在就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墨尘眼珠转了又转,在红莲出现前开口道:
“飞升何其困难,你比我更清楚!凭你当前的情况,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离星遥停下手中动作,收回腿时还不忘了勾着锁链拽墨尘一个踉跄。
他理理衣服,脆声道:“我要你助我诛杀新出现的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