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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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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八吃痛得捂着脸,顿时火冒三丈。
耕地时惯用的牛鞭子没在手里,于是空手就要扇七亩。
七亩怎么可能随他愿,一声长啸闪过身去,更是吓得万老八他家那头牛挣脱了绳,跑出去十几米开外。
万老八连自家牛也不管了,不依不饶,就想追上去找七亩。
“完了,七亩来脾气了,快躲着点儿。”
一直以来照看七亩的拐子爷生怕七亩吃亏,赶忙瘸着腿拉开万老八,并装神弄鬼的同万老八嘀咕道:“可别,可别,一会儿七亩发起性子来,这些牛啊人的全要遭殃。”
林家村的人也上来打掩护,好几个人都挡在七亩面前,像是那牛真要伤人似的。
云杳一直就在七亩边上,这会儿一片乱更是占了一席好位置,他站在七亩脑袋旁,俏皮地戳了戳牛角,然后伏在牛耳边说道:“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万老八对牛不好,每每耕地鞭子不离手,从不让牛歇一歇,咱们七亩打出牛肚子就没伤过人,今天牛尾能打在他万老八脸上,就半点不冤。”
七亩甩了甩发痒的耳朵,心想这小竹笋口改得可真快,刚才还这头牛,现在就咱家七亩了。
也对,打今天起,小竹笋就是已故林广安的夫郎,银花婶家的二亩六地还有那人只要吃饭睡觉和傻笑的儿子都被小竹笋给继承了。
也不知道小竹笋会不会耕地,细胳膊细腿的能扶住耕犁不,往后自己可是要跟他合作的,这小竹笋可别拖他后腿坏了他一世伟名。
“我就说嘛,这些牛你是相不中的。”
云杳的手从牛角一路往下摸到了牛脸,不过一早间的工作,这熟稔劲就要赶上拐子爷了。
“对了七亩,我从家里带了好东西来,要不要吃?”
听到吃,七亩的鼻子自发动了。
这一股清香是来自哪儿的?
小竹笋身上的味道。
七亩作为牲畜的本能,鼻头拱上了云杳身上的包袱。
云杳会意一笑,“别急,我现在就给你拿出来,现在天热,得抓紧吃了,我一大早天没亮就上自家地里偷的。”
自家地里偷的?
云杳将手伸进包袱,一边摸索着一边解释,“可不就是偷的,今天之前那是我家,今天之后就不是了,娘是将我买断了的,就怕往后他们找上我扯皮。”
刚说完,云杳就将自己藏得严实的青瓜给掏了出来。
瓜蒂上还带着蔫掉的花,看着新鲜爽脆。
七亩配合着接进嘴里,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清新微甜的汁水,用来解酒再合适不过了。
一根进肚,意犹未尽。
于是他又拱了拱包袱,意思是还有没?
云杳像是有备而来,手又伸进包袱,这次一口气摸出来两根。
银花婶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东西:“这孩子,走一路热一身汗,自己没舍得吃怎么全喂牛了。”
说得七亩那是黑脸一红,没再好意思张嘴接下。
谁都知道,七亩是听得懂人话的。
银花婶见状,即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笑,“是,别的牛吃这么好东西我心疼,但咱们七亩吃我不心疼。”
七亩想了想,嘴张得没之前那么大,只衔走了其中一根略小的。
云杳将手里的青瓜一掰为三,中间最嫩的给了银花婶,自己则咬了一口带苦的瓜蒂,一副好牙口将青瓜嚼的嘎吱脆响。
“娘,我就说这些牛没有七亩能看上的,他们还不信。”
七亩嚼着口中青瓜的余味,品着小竹笋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自己没招成亲倒是给他松一口气似的。
果然是才进林家村门的,这想法还没入大流。
后续的招亲大会,直接就是一场乌龙。
拐子爷好说歹说把万老八劝走以后,剩下的那些牛主人也没了先前那雀跃劲儿了。
待云杳一走,七亩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回了原处,来的牛一头头牵到跟前,他愣是眼睛都没睁开过。
云兽医路上吹嘘自己的药吹得有多凶,这下被嘲讽得就有多狠。
“我说您老人家今儿回去以后,赶紧把你那些发了霉的药给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白耽误大家功夫。”
“就是就是,还一发揣两,这么能吹你咋不到街上吹糖人去。”
云兽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叫骂道:“你们自家的牛不争气入不得七亩的眼,反倒赖到我头上来了,我药不好?那你要不要试试看,包管把你那立不起来的毛病冶好来。”
“说谁立不起来呢,一把年纪了说话咋半点脸皮不要。”
话题就这么从牛身上转移到了人身上。
虽说这招亲不成,但做好的席面总要有人来吃,今天主要是为了庆贺七亩上族谱而治的场面,牵了牛来的都能占得一席。
林家村穷那是整个渭水都出了名儿的,就今天这顿五桌席面,还是拐子爷预收了七亩的“种子”钱才置办起来的。
一早就明说了,但凡今日参与了招亲报名的,不论成功与否,分文不退。
于是乎各自都卯足了劲在吃,恨不得把村里众筹的种子钱给吃回来。
原本来叫云杳回家吃肉的银花婶也坐下了,自己多吃一口,外村的就能少吃一口。
席面上是没有肉的,一点水酒也都喂了七亩,外村的人吃着骂着,拐子爷全当听不见。
云杳吃得可欢了,他和银花婶就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都想着是林家村的东西,万没有自己不吃匀给他们吃的道理,哪怕家里已经备好了一桌了比这儿好数倍的喜宴。
特意为七亩设的宴,七亩是一口没吃,待酒劲下去了些,七亩便起身往祠堂前的河里走,准备去河里凉快凉快。
这天儿,真的能热死牛。
*
在乡下,尤其是到了农耕时节,松快的日子是少之又少,待七亩入族谱的热闹劲儿过后,乡亲们要面对的依旧是繁重的农活。
云杳从不是那矫情的,入门第二天,便已是琢磨着要下地了。
银花婶见外面日头毒辣,一把将人拉住:“傻孩子,哪有这功夫下田的,等傍晚的,日头下去些,让你大哥跟着你一起。”
“大哥”这会儿正做在廊檐底下傻笑呢。
大哥是林广安的大哥林广定,打小也是个聪明的,但一次高烧险些没了命,好不容易救回来人却傻了。
二十五六的年纪不及三岁娃娃,事事要人照料,也是累得银花婶一把年纪没个安生。
林广安两兄弟都生得高大壮实,之前家里廊檐搭低了些,两兄弟每每进出都得低着头才行,但大哥林广定是傻的,总也忘记这茬,于是他的脑门总也免不了青一块紫一块。
银花婶心疼这个傻儿子,便架着梯子在廊檐上绑着一大包棉花,虽说还会撞,但伤得没那么重了。
“杳哥儿,咱家那耕犁重得很,你自己是扶不住的,把你大哥带过去,耐心教着看着,你自个儿还能省不少力。”
杳哥儿捆好发髻,绑了袖子,不以为意的说道:“娘我知道你今天要去集上卖东西,你就放心吧,我干活时会带着大哥的,保管不会有人欺负他。”
是啊,林家村的人穷,但好在团结友爱,只不过村里还有不懂事的孩童,老喜欢欺负傻大个儿林广定,银花婶向来是把这大儿子走哪儿带哪儿的。
岂知是云杳会错了意。
银花婶解释道:“这孩子,咋听的话,娘这是心疼你,大林虽然傻,但力气大,咱们俩都吃不过他一个人,你让他成天傻坐在那里干啥,不得拉出去消耗消耗?”
云杳歪着脑袋听完,会意后有些羞恼,“哎呀,我就说娘一点不偏心,可疼我了。”
银花婶一把年纪,家里都是些心粗的大老爷们儿,认识云杳前哪里听过这么肉麻的话,褶皱的一张脸竟也泛出红晕,“这孩子,怎么这么会哄人。”
一老一少说着笑着,廊檐下的傻大个也跟着笑,原本看着挺阔刚毅的脸,这一笑,全然没了颜色。
这才是云杳进门的第二天,按理来说新婚的哥是不用急着干活的,但云杳全然已把这儿当成自已家了,再者村里统共就两头牛,谁家排到什么时候耕地都有数,错过了就得等。
为了让种子快下地,谁都不会耽搁。
林七亩承包了林家村三分之二的耕地,恰好今天排到了银花婶家,明天傍晚之前,就要交接给下一家了,云杳必须要在这之前将二亩六分地犁出来。
“大哥,走,跟我把耕犁抬地里去。”
林广定傻是傻,但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那耕犁少说有五六十斤重,云杳使了半天劲都没扛上肩头,林广定一旁见了,有样学样,像扛棉花包似的直接扛了起来。
云杳眨了眨眼,不吝啬夸奖道:“大哥威武。”
林广定只是傻笑。
待他俩去到祠堂牵牛时,林七亩还睡着呢!
这三伏天,谁也不会傻到冒着太阳下定耕作,要么傍晚,要么天不亮都下地了,林七亩早间在地里干了两个多时辰,耕完了两亩地,歇了一个白天,也差不多够熬了夜。
云杳的出现总是让七亩两眼一亮。
两只藕白的胳膊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当中,晦暗的祠堂都像是要被点亮,圆润的脸止还挂着汗珠,白里透着红,既水灵又好看。
真是个让牛看了赏心悦目的夫郎啊!
怕是整个林家村的小哥儿都拉来,也比不上他三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