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日记》雾徐

3、chapter03

　　一打开家门，迟欢便感受到了家里气氛的凝重。

　　顾女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表情严肃。而爸爸则立即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欢欢回来了。”

　　“先吃饭。”
　　“先过来。”

　　顾女士和爸爸异口同声。

　　爸爸：“先让孩子吃饭吧，吃完饭有的是时间聊天。”
　　顾女士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吃完饭还要写作业。迟竣你能不能别说话。迟欢过来。”

　　迟欢主动走到顾女士的面前。
　　“为什么要学理科？”
　　迟欢反问道：“妈妈，我为什么不能学理科？”

　　顾女士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为什么不能学理科。你的文科比理科好！而且妈妈早就和你说过了，等你考上了北城大学的法学系，实习的时候，你就可以来妈妈的律所。以后工作了，妈妈也可以帮你。”

　　迟欢苦笑一声，顾女士是一名金牌律师，在北城的律所工作，所以顾女士一直想让她学文科，想让她也成为一名律师，想让她留在北城。
　　顾女士总是这样，将自己的想法强按给她，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妈妈，我不想学法。我想当一名医生。”

　　顾女士冷笑，“当医生？迟欢你吃得了苦吗？”
　　“为什么吃不了苦？”迟欢抬眼与顾女士对视，语气平淡：“妈妈你不要忘记了。你和爸爸工作忙的时候，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在别人吃着父母精心准备晚饭的时候，我却在啃面包。”

　　顾女士语塞。

　　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
　　爸爸上前，站在她们母女中间，“孩子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孩子要是不喜欢也是白费。”

　　顾女士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霜。
　　“迟竣，我们生下孩子就得对孩子负责，我们这么依着孩子，不是对孩子的前途不负责吗？”

　　负责任？

　　“妈妈，爸爸，你们生下我后，就把我丢给外婆、奶奶，这是对我负责？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你们却义正言辞的指责我，然后告诉我要对我负责？”

　　迟欢强忍着泪水。

　　在迟欢的记忆里，他们为了工作，为了升职，只会在节假日会出现，其余时间，连打视频都是奢念。后来，外婆要去舅舅家照顾咿呀学语的弟弟。奶奶身体不好，即便万般不舍，还是只能去姑姑家养身体。
　　即便如此，爸爸妈妈还是没有放下工作。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可是保姆也有自己的事，不能无时无刻照顾她，所以有的时候，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迟欢心一狠，“你们早干嘛去了。”

　　“我，真的可以一个人，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明天你们就回北城吧。”
　　迟欢赌气道：“讲真的，你们跟叔叔、阿姨没什么区别。”

　　你们跟叔叔、阿姨没有什么区别。
　　顾女士气的全身发抖，捂着脸痛哭：“妈妈和爸爸怎么就和叔叔阿姨没有区别。”

　　迟欢劲直回了房间，连晚饭也不想吃，躲在被子里偷偷的抽泣。后来还是爸爸偷偷给她点了一个外卖，当面监督敦促着她吃完。爸爸和她说顾女士一直很关心她，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保姆了解情况。不能回南城是因为手里有几个很难料理的案子。让她不要生顾女士的气。

　　还生气吗？
　　已经没有余力生气。

　　次日，看着紧闭的主卧大门，迟欢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一声“爸爸妈妈，我去上学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有些懊恼，昨天说的话太重。顾女士这么爱强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下楼时，温若初已经等在7幢前了，由于她们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约定好每天早上一起骑车上学。

　　“欢欢，给。”温若初知道迟欢家里没人，会叫她妈妈多做一份早餐给迟欢。
　　“谢谢。”

　　小区到学校只需要十分钟。
　　一路上，有不少骑车上学的人。其中就包括时序和顾嘉恒。有时能碰上，有时碰不上。

　　大概今天是运气好，迟欢发现时序和顾嘉恒就跟在她们的后面。压抑的心似乎因为他渐渐地缓和了不少。
　　温若初和迟欢并排骑行着，左前方忽的冒出一个人，温若初赶忙向右转，迟欢为了避开她，身体失去平衡，猛然倾斜，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欢欢！”

　　温若初听见声音，丢下自行车，跑去扶起压在迟欢腿上的自行车，担忧的问：“欢欢，你怎么样。”
　　后面的人绕开她们继续往前。
　　时序和顾嘉恒在旁边停下，小跑了过来。

　　时序问：“还能起来吗？”

　　迟欢抬头看了一眼时序，时序正站在她的旁边，低着头看着她。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被时序看到了！！！迟欢觉得腿上的疼痛不如心里的难受，只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美好的一面。

　　迟欢咬着嘴唇，“可以。”

　　温若初扶着她的手臂和腰，她借力刚从地上起来，牵动伤口，大腿的右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瞬间渗出汗水。即便穿着校裤，也能感觉到已经擦伤破皮了。膝盖一软，身体又向前倾斜。
　　时序忙伸手扶住了她。她一张小脸白皙若冷瓷，一分色彩都没有。纤长的睫毛轻颤着，额间出现细细密密的汗，咬唇压抑疼痛。

　　看来是疼极了。
　　心里不知要有什么来形容。

　　他对温若初说：“先带她去医务室看看。她坐我的后座，你自己过来。”
　　迟欢下意识的拒绝：“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可以的。”她不想麻烦别人，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即便和喜欢的人能够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顾嘉恒眉眼之间也有些着急，“哎呀，温若初这小身板载不动人。你就安心坐在时序的后座吧。”
　　温若初内疚的吸了吸鼻子：“是啊，欢欢。”
　　时序对顾嘉恒道：“那她的自行车就交给你了？”
　　顾嘉恒做了个‘OK’的手势：“交给我吧。”
　　他缓和气氛的打趣道，“你可是第一个坐时序后座的人。我都还没坐过。”

　　时序：“你这大体格子，我也载不动啊。”
　　顾嘉恒：“…拜托，我也不重。”
　　时序：“快滚。”

　　温若初扶着迟欢走到时序自行车的后座，时序长腿一迈，微微偏头：“抓着我的衣服，或者扶着我的腰。”
　　少年的侧脸迎着朝霞，更衬得轮廓线条流畅清晰，鼻梁高挺。迟欢为之着迷，这就是她喜欢的男孩。
　　迟迟没听到后座女生的声音，时序有些疑惑，“迟欢？”

　　迟欢忙回神，心脏砰砰的跳。
　　这是时序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原来，她的名字这么好听。

　　看向他宽阔的背脊和瘦削的腰肢，迟缓不敢逾越，时序在她的心里是光风霁月的存在。

　　等了一会儿，时序感觉到自己的校服一重，低头，有一双细腻的小手抓住校服一角，而小手的主人一直低着脑袋，时序看不到她的表情。
　　“坐稳了。”
　　“嗯嗯。”

　　自行车慢慢驶入校园。大概是时序自行车的后座坐了一个女生，一路上回头率满满。迟欢不敢抬头，也不愿让别人看清她的脸。

　　时序骑得很慢，或许是考虑到后座还有一个伤员的缘故。迎着早晨的风，迟欢只想慢点，再慢点。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可以暂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序猛然握住手刹。

　　由于惯性，迟欢整张脸被动贴上了时序的后背上，双手也因为自我保护，抱住了时序的腰。
　　迟欢瞪大眼睛，然而不敢留恋，连忙从后座下来：“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时序也转动着目光，轻滚喉结：“我…我知道。”
　　方才，贴上他后背的不只有她的脸颊，他还感受到了…柔软。时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女生。

　　时序摸了摸头发，耳尖染上薄薄的绯色，不敢直视迟欢的眼睛：“那个，教导主任在前面…”
　　“哦。”迟欢尴尬的满脸通红。

　　江至桥挺着啤酒肚，小跑着过来，“你们两个！啊！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谈恋爱？？”
　　看到时序的脸，江至桥满脸不可置信，“时序？怎么是你？”
　　时序还没从方才的事缓过来，望天望地，对于主任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就算你是年级第一，你也不能无视校规！现在是高二，明年就是高三，距离高考只有两年时间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迟欢着急的看看时序，看看主任，时序怎么还不解释。

　　“不是的，老师。”
　　教导主任看了她一眼：“啊，你是哪个班的？”
　　迟欢：“1班。”

　　江至桥一噎，两个小兔崽子还都是1班的，重点班的学生怎么还有心思谈恋爱？一定是平时功课太少了。
　　面对女生，语气稍稍缓和：“就算你们是1班的，也不能谈恋爱。”
　　迟欢无奈的开口：“是我受伤了，时序同学送我去医务室。没有谈恋爱！”

　　但是主任显然不信，一脸严肃：“你把我当瞎子吗？啊？刚刚你还抱着他的腰，我都看到了。”
　　迟欢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时序怎么了，一直不解释。
　　偷偷瞄了一眼时序，时序将自行车移到路边。

　　时序终于开口：“要不是你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我有必要突然刹车？她也……她也不会抱着我的腰。”

　　江至桥还是半信半疑，跟着他们去医务室，直到校医说大腿擦伤了一大片，符合骑车摔倒的情形。再加上姗姗来迟的温若初生动的‘当时情形再现’，江至桥这才放下心来，苦口良心的嘱咐了众人注意安全，不要早恋，高考只有两年时间了。

　　时序靠着门框，一脸无语。

　　江至桥笑着对换好药的迟欢说：“不好意思同学。是老师误会你了。”
　　迟欢：“没事的。”
　　“那你在医务室再休息一下。”

　　江至桥看着一脸痞气，身形懒散的时序，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他的胳膊，往外走：“你给我回班级。那里留一个同学照看就行。”
　　时序：“我会走。”

　　教学楼前，教导主任公然教育年级第一时序。这一个消息立即传遍了学校。

　　“时序，虽然你是年级第一，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喜欢迟欢同学。”
　　江至桥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语气。
　　时序懵了：“我不喜欢她！”
　　“你要是不喜欢，你刚才脸红什么？”

　　“我…”时序又想起，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江至桥指着他的脸：“你看你看，又脸红了。”
　　时序简直要抓狂，“我真的不喜欢她！”
　　说完也不再管江至桥什么反应，直接跑回了教室。

　　江至桥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骗得了我，骗得了自己吗？还说不喜欢。”

　　一边感叹，一边摸着啤酒肚：“年轻真好。”

　　虽然时序和那个叫迟欢的女生是很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且郎有情、妾有意，但是现在才高二！还有两年就高考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再怎么般配也不能在一起，这么想着，江至桥连忙赶去了1班班主任的办公室。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一定不能让两个般配的孩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