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女校》屠梦

38、雪场修罗场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

　　小镇房子的屋顶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入目皆是纯洁苍茫的白。

　　施旖和楚依依在酒店餐厅吃自助早餐，她们慢悠悠享受热巧克力和现烤的面包甜点，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面美丽的雪景，等待还没到的人。

　　今天她们和16班约了早起一起去雾凇漂流。

　　最近小镇下大雪封路，游客比较稀少，酒店餐厅人不多。她们很快就看到驰恒和沈毅宁出现，接着林骁和姜延、夏岚和李思迁都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都来施旖这桌一起吃早餐。

　　姜延端着自助餐盘和一杯咖啡，悠闲坐下来品尝。

　　林骁看到姜延喝咖啡，随口问：“延哥，怎么一大早喝咖啡，昨晚没睡好？”他观察姜延，确实发现他神色困倦，眼底一圈青色。

　　姜延喝一口咖啡，悠悠说道，“是没睡好。”

　　“为啥？我也没打呼噜吧，”室友林骁不由得反省自己，又戏谑地看向姜延，“是不是出来旅游太开心，激动得睡不着？”

　　姜延斜睨他一眼，目光转回来的同时，恰好对上施旖的视线，他戴着黑色针织帽，整个人看起来倦意十足，眼皮都微耷着。“是啊，”他把咖啡放下，神色平静地说，“激动得睡不着。”

　　“……”施旖吃面包的动作一顿，感觉在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害，我们都还没开始玩呢。”林骁说，开始和大家讨论今天的行程，“等会我们先去雾凇漂流吧，然后再去滑雪……”

　　施旖心不在焉吃一口面包，像是没有在听周围的人讨论。

　　她端起杯子喝一口热巧，随意抬起的目光还是不自觉聚焦到了姜延脸上。

　　脑子里又闪过昨晚的画面，雪景、温泉、濡湿的头发、朦胧的脸庞、幽暗的眼眸。

　　最后他把施旖的手拿下时，脸上依然迷人张狂的笑容。

　　令人心跳不止。

　　施旖垂眸，不再想这些事。

　　酒店大堂传出轻快柔和的圣诞歌曲，大堂门口还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挂满了红色和金银色的圣诞球，树下堆放着精致的礼物盒，窗外是冰天雪地的茫茫雪景，整个酒店沉浸在一种圣诞节即将到来的浪漫氛围中。

　　沈毅宁吃着早餐，突然把话题转向楚依依。

　　“依依，”他意有所指地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楚依依正喝着热牛奶，被他这一问吓得呛到，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沈毅宁赶紧帮她拍拍后背，不住地安抚，“没事吧没事吧。”

　　楚依依的反应有点激动，抬手拒绝沈毅宁的安抚，“没事，我没事。”

　　从施旖的角度看，楚依依有些不自在，而且耳廓肉眼可见红了。

　　看来他们两个昨晚的故事也很精彩。

　　八人沿着小镇小路走去雪岭，顺便欣赏一下小镇雪景。

　　早上出太阳了。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漫山遍野的雪松上，落在松软的白雪和屋顶上，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整个小镇安静极了，宛若沉睡的童话小镇，能清楚听到雪地靴踩在雪地上的细碎声，还有沿途小溪流动、碰撞结冰石块的叮咚声。

　　施旖偶尔能看到加塔的身影，他隐藏在暗处尽量不出现，默默保护施旖。

　　众人边走边在雪地上玩雪打闹，最后到达雪岭雾凇漂流的起点。因得昨晚的大雪，山间雪雾弥漫，整片雪岭的树被泼雪般染成纯白，雪花挂在枝桠上，像巨大的白色棉花糖树。

　　漂流船两个人一艘船。

　　工作人员大叔看着明显同行的一群人，大声问道：“两个人一艘船，谁先来！”

　　众人面面相觑。

　　见没人说话，沈毅宁举手第一个站出来，“我们先来，”他扭头寻找楚依依，把她拉上，“依依我们一起吧！”

　　于是两人率先上船，他们简单套上透明防水衣，坐在橡皮艇两端。大叔把橡皮艇小船在斜坡上一推，小船滑入缓缓流动的溪流中。

　　有了沈毅宁先开口，驰恒转身看旁边的施旖，犹豫着问：“施旖，要不我们坐一条船吧？”

　　施旖还未开口，那位大叔推来一条船又催促：“下一队上来。”

　　施旖随意点点头，便走过去上船了。她并不在乎和谁一起坐，其实她对这个项目没什么兴趣，天气很冷，冰雪雾气弥漫，谁家好人这么冷的天漂流啊？

　　施旖把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戴着护耳针织帽，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基本只露出黑溜溜的一双眼睛。

　　她感觉睫毛都要结冰了。她坐上橡皮船，驰恒坐在她对面，施旖把自己的腿合并侧盘起，以免碰到驰恒。她见驰恒亲切又尴尬地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把长腿自然地放在小船中间。

　　船要出发的时候，施旖隐约听到后面的夏岚在问姜延。

　　“姜延我们一起吧。”

　　她没听到姜延的回应。大叔把她们的船轻轻一堆，顺着结冰的滑道滑入河流中。

　　天气很冷，但幸好出了太阳，阳光穿过周围密密麻麻的冰雪雾凇林，一片片结晶的树枝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景色美极了。两岸边全是堆积的白雪和冰块，还好水流没有大面积结冰，小船在这浅浅的河道上不至于搁浅。

　　橡皮艇就这样顺着水流慢慢流动，施旖长长的眼睫沾染雪花，脸色白到透红，和她戴着的粉白色帽子围巾相映衬，身后浓密的黑色头发披散，在这入目纯白的世界中极其瞩目。她专心观看周围美丽的雪景——算不上欣赏，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冷到她现在不想思考，也不想说话。

　　全程被忽略的驰恒试图和她聊天。

　　“施旖，你的睫毛都结冰了。”

　　施旖淡淡笑了，轻得听不见。

　　“冷吗？”

　　“还好。”

　　驰恒又看向远处的景色，“你看那片松树林，密密麻麻像一排的圣诞树。”

　　“嗯。”

　　气氛活跃不起来，驰恒预想中的和施旖坐小船来一场浪漫又有趣的冒险之旅，变得有些冷场。

　　船轻缓飘动，施旖被针织帽挡住的视野展开，看到了身后那两艘船，夏岚和李思迁坐一起，姜延和林骁坐在一起。

　　没和夏岚一起坐。

　　施旖不自觉看向姜延，他也刚好看到她，或者是一直在看。世界冰天雪地，一片纯白，他戴着黑色针织帽，黑发掩眉，长发狼尾藏在厚实的灰色围巾下，看她的眼神像看周围的景色一般平静，带着倦意。似乎没有明显的情绪波澜，又似乎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执着和深意。

　　漂流到了比较急的河段。

　　小船速度加快，前方到了坡度较大、比较狭窄的河道，小船触碰石块和岸边不断颠簸。“施旖抓紧了！”对面的驰恒喊道，施旖双手始终抓着橡皮船的把手，以防止自己掉入河中。

　　但湍急的河流冰水仍然溅到了身上，施旖一阵皱眉，还好穿了防水衣。

　　终于离开了湍急的河道。驰恒看到施旖身上雨披的水迹，担心问：“没事吧？”

　　“我没事。”施旖抖了抖身上被打湿的防水衣。

　　驰恒伸过手，帮施旖拍了拍裤子上的水迹。施旖把腿收回来，委婉地笑了笑，“没事了，就这样吧。”

　　身后传来李思迁和夏岚的惊叫声，他们也正经过狭窄的河道，冰水溅到了夏岚的身上，她着急闪躲，大叫着晃动小船，把李思迁吓得够呛：“诶！诶！诶！夏岚，你别动啊！等会船翻啦！”

　　所幸有惊无险，后方跟过来的姜延和林骁，只剩下林骁一个人激动的欢呼声，他的画风完全不同，仿佛在坐过山车一般开心，夸张叫着：“呜～芜湖～”诚然，只有林骁项目体验感拉满。

　　漂流终于结束，大家上岸后，趁着时间还早，大家开始坐缆车上雪山滑雪。这是他们提前一晚就商量好的行程，来鲁伯朗必须体验滑雪。

　　鲁伯朗小镇有许多滑雪道，他们选择的是开阔雪山的中级雪道。早晨的阳光正柔软洒在雪山上，把雪道变成了更加刺目的白。

　　施旖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黑白滑雪服，黑色安全帽和护目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施旖对滑雪不是很熟练，能保持平稳地滑下去并刹车，虽然不会花样，起码能保证自己不摔跤。

　　他们之中也有比较会滑雪的——比如夏岚，她对自己的滑雪技术很有自信，滑雪设备也比较专业，一身黑粉装备，又酷又拽。她主要玩单板刻滑，可以在滑下去的过程中自由转弯，以高速八字刻滑的方式帅气地滑下去，引得大家欢呼叫好。

　　“夏岚真挺会滑啊！”林骁不禁感叹，看着一旁明显很会滑雪的延哥，碰了碰他的肩膀，“延哥，快！你也露一手！”

　　姜延的脸都隐没在黑色针织帽和黑色护目镜里，只露出冰霜一般没表情的下半张脸。

　　他似乎一早上心情都一般，从漂流开始，就没见他笑过。

　　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一句话没说，单板在雪道上随意滑动几下，看着十分游刃有余。接着他停下，把目光聚焦在雪道上，一个重心倾斜，单板加速滑了下去。

　　他原本还只是平常地滑下去，很快就开始加大幅度刻滑，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贴地角度也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一个平花跳跃旋转，他手撑贴地开始摩擦雪地快速刻滑下去，带动着周围的雪花纷乱飞舞。

　　施旖甚至以为他要摔倒了，周围的人群却一阵欢呼，姜延又轻松地站起来再次跳跃旋转，在阳光下扬起一片雪花，他像一位游刃有余的冲浪者在乘风破浪，直到雪道上的黑色身影变成模糊的小点。

　　“我靠，延哥滑雪太牛了吧！”林骁目瞪口呆。

　　有了夏岚和姜延做示范，剩下的人再炫技也比不过了。施旖和楚依依都比较少滑雪，主打一个慢悠悠直线下滑。施旖很少滑中级雪道，她以前都是在初级雪道体验一下就完事儿了。

　　中级雪道的坡度明显快了很多，施旖技术生疏，像考了驾照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车的人，谨慎地控制左右脚的力度和方向。

　　驰恒刚巧滑到她身边，或许是特意过来的，他对单板的控制明显轻松许多，一直跟随施旖的步伐，忍不住好笑又担心地问：“还行吗？”

　　“我可以。”施旖简单回答，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倔强。

　　然而，技术太生疏导致施旖忽略了油门和刹车的区别，在某个坡道速度太快了，施旖右脚用力踩下去导致失衡，车紧急刹车，伴随着驰恒惊叫一声，施旖一个踉跄就往前扑倒在了雪地里。

　　施旖的反应很从容，她跪趴在雪地上，身上穿着防护服并没有让她觉得疼，只是有一点点挫败。

　　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滑下去呢，就差一小段路了，可惜。

　　身旁的驰恒赶紧蹲下来扶施旖，“没事吧，”他手抓着施旖的手臂把她扶起来。

　　“没事……”施旖借着驰恒的力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滑雪板，在她面前紧急刹车并扬起了一片雪花。

　　施旖拍着身上的雪，抬起头，刚好触及姜延低头看她的目光，他的背后是阳光照过来的方向，施旖眯着眼看他垂眸的冷酷表情，他看着施旖，又看着驰恒，感觉脸色不太好。

　　驰恒还在扶着施旖的手臂，在一度有些沉默的气氛中，姜延突然对施旖伸出手，“旎旎，”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叫施旖旎旎，语气依旧柔和，但似乎多了些霸道，“我带你滑吧。”他说。

　　施旖还没回答，旁边的驰恒抢先说，“姜延，施旖自己能滑，”他的手还扶着施旖的手臂，语气带着某种宣战的味道，“我带着她就行。”

　　“……”

　　施旖听出了两人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动了动手臂挣脱开驰恒的手。

　　“不用了，”施旖目光移向即将到达终点的雪道，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强调，“我自己一个人滑。”

　　施旖轻踩滑板，从两人中溜了下去。

　　她就想滑滑雪、看看雪景罢了。

　　可惜技术不够她专心享受风和自由、欣赏雪山辽阔壮丽的雪景。

　　大家自由滑了一会雪后，注意到滑雪场上拉了一条横幅和海报引得众人围观。

　　似乎是在搞活动，旁边还有一大堆的可爱玩偶铺在雪地毯上，像是奖品。

　　“是的是的，双人滑雪，只要双人一起挑战这条高级雪道，就可以获得一人滑雪免票和一个玩偶奖励。”工作人员正在解答围观群众的疑问。

　　“双人怎么滑啊？”又有人问。

　　“一起下去就行了，但必须同步，比如牵着手或者抱着都可以。”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说，“建议情侣一起挑战，可以加深感情哦～”

　　“啊？双人一起滑高级雪道，太难了吧！”大家吐槽。

　　“是啊，一个人都滑不来，还双人呢。”林骁也跟着吐槽。

　　“我们有学生冬游卡，免费，也没必要免票。”沈毅宁在一边评论。

　　“你是根本滑不了吧。”楚依依笑着拆穿他。

　　“诶！我还真……滑不了，”沈毅宁认怂，“我一个人滑高级雪道还可以，带上你的话……”他看向楚依依，啧声摇摇头

　　“什么意思啊？”楚依依拍他，“你嫌弃我拖后腿是不是。”

　　“诶不过，”林骁好像突然被点醒，看向姜延和夏岚，“延哥和夏岚不是都很厉害吗？可以挑战一下啊！”

　　“对啊，你们俩可以啊！”沈毅宁也看向滑雪最厉害的姜延夏岚，他俩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一身黑和黑粉，看着就很有实力。

　　只有楚依依看了眼他俩，又默默看了眼施旖。

　　施旖全程抱着滑板酷酷站在一旁，黑色护目镜下是一张不苟言笑的冷漠脸，仿若这个活动和场面与她毫不相关。

　　姜延也不说话，在他流转看众人的目光中，没人留意他特意在施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施旖目视前方，没在看他。

　　夏岚转头看姜延，勉强接受建议的样子，但笑容完全掩藏不住，“可以啊，”她委婉表示，“我和姜延可以试试。”

　　姜延胸口起伏了一下，仿若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研究着海报上的贴着的一些过往参与者的照片。

　　他情绪很淡地撇撇嘴，好像很漫不经心地给出一些见解，却语出惊人，“这种双人活动……”他意味深长地说，“得抱着滑下去才有意思吧。”

　　“……”

　　“……延哥，”林骁不确定地看着一脸冷淡说出这种骚话的姜延，“你啥意思啊，”他神色犹豫地问，“你要抱着……夏岚下去啊？”

　　众人吃瓜惊讶脸。

　　连一直状况外的施旖都把脸转向姜延，虽然黑色护目镜下的眼神让人无法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施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但她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姜延不会，也不应该抱着夏岚滑雪。

　　他不应该抱着夏岚滑雪。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她就不自觉地想到姜延抱着夏岚的样子，只是有一瞬间这种想法，她就蹙了眉头。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思绪杂乱间，当事人夏岚却明显在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露出那一贯温柔美丽的笑容看着姜延，刚准备表示：“我可以……”

　　“不是。”

　　姜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夏岚惊讶转头看他。

　　姜延好像在回答林骁的问题，目光却转向施旖的方向。

　　他拿起滑雪板，厚重滑雪鞋踩过雪地发出坚定且毫不犹豫的声响，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他走到施旖面前，对着墨镜下始终冷漠平静的施旖发出邀请。

　　“旎旎，我可以抱着你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