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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太守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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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陈展鹏怎么认为,宋铮却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位不知真假的“陈公子”推到幕前。
第二日整个白天,宋铮看似在闭目养神积攒精力,脑子里却是在疯狂为陈展鹏的戏份搭建框架填充故事。
陈展鹏没有皮影形象,但那并不会影响演出效果。相反,一个不露脸又神秘的太守公子形象应该更能勾起民众们的兴趣。
傍晚,宋铮和阿玖再次抱着皮影箱子坐上马车。
宋尚上马后略带担忧地看了眼宋铮:“老师,您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
宋铮手指一顿,用大脑进行头脑风暴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疲惫,本以为没人能看出,没想到宋尚竟然这么敏锐。
该说不愧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商人吗?
“无事,只是在地下呆久了,难免会有些萎靡。”宋铮弯起眉眼,对着宋尚笑了下,“多谢宋公子关心。”
宋尚回她一礼,“这是学生的本分。老师不必太过忧心,我们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想必我们很快便能重见天日。”
“我知道的。”
宋铮收回眼神,靠在靠座上悄悄舒出口气。
两只白玉般微凉的手分别摁住她的太阳穴,宋铮一愣,侧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阿玖正专注地看向窗外,态度自然得就像这两只手不是他的。
宋铮轻咳一声,忍笑道:“表哥,你这样我会感觉闹鬼了。”
阿玖撇过脸不满地看她一眼,手下动作的频率却是不变,“别误会,只是怕你状态不好影响一会儿的表演。”
好好好。
宋铮换了个姿势,几乎要贴到他的胸膛上。
“无意冒犯表哥,表妹只是稍作歇息,不想影响待会儿的表演,表哥万万不要多想。”
阿玖轻哼一声,自觉向前挪了挪,更好地撑住宋铮的肩膀,帮她做着太阳穴按摩。
上次让他帮忙按摩肩膀,手法还奇形怪状的,没想到头部按摩这位大少爷却意外得心应手呢。
到达表演地点后,宋铮头脑果然清醒很多。
时间紧迫,三人迅速搭建好皮影戏台,宋尚赶着马车到隐蔽的角落。被赵天亭明里暗里引诱过来的百姓依次到位。
宋铮轻吸口气,举起一个并无五官的皮影剪影:“吾乃瑞和太守之子,适临泰宁,欲揽泰宁人文山川之胜,却遭山贼劫掠银钱。吾今身无铢两,困窘至极。闻泰宁县令爱民如子,且与父相交甚密,唯寄县令伸出援手,解吾困厄。”
皮影剪影迈着八字步噔噔噔噔到衙门之前。
“吾乃瑞和太守之子,今身无分文,闻县令乐善好施、爱民如子,特来寻求县令相助。”
县令形象的皮影弯下腰,似是疑问道:“尔缘何身无分文?”
“乃泰宁官路之上山匪所劫也。”
“大胆!”县令大呵一声,疾言厉色,“泰宁一向和平安宁,怎会有山匪存在!来人,将此人拿下,投诸狱中!”
阿玖双手挥舞着皮影,操纵着几位衙役动作迅速将人带走。
幕布之上仅余县令一人,他仰头叹息:“倘令太守知悉吾所犯之咎,此县令之职,恐难保全。不若暗使手段,将此人毙于囹圄,永除后患,方可高枕无忧。”
幕布之中传出太守之子一阵濒死的嘶吼。
幕布之外,人皆哗然!
一老者疾呼:“这这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啊!”
“若最近关于县令的传言皆为真,这泰宁便是呆不下去了!”
青年侧头看向友人:“真的假的?县令把太守家的公子杀了?这,这简直是拿全泰宁的性命开玩笑!”
“坏了,太守不会一气之下屠城吧?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他知晓啊!”
“你在说什么疯话?乱世已过,新皇还好好在皇宫处理政事呢,那瑞和太守哪来的胆子屠城?”
“据说瑞和太守只育有一子,独苗苗被人杀害,谁还管皇不皇帝不帝的,这不得直接指挥军队将崔贺抓去泄愤,将我们踩成烂泥?!我要收拾东西尽早跑路了,尔等随意!”
“......”几人看着逃窜而去的书生,默然无语。
“他是不是太悲观了?”另一书生摇头苦笑,“在下于瑞和太守处恰有几分薄面,不若待在下去试试太守态度?”
“好好好,兄台,我等全仰仗您!”
且不论人群如何惊慌失措,在混乱中爬上马车成功混出城的宋铮却是满心轻松。
“这次我们表演的真快,衙役还没寻到我们的踪影便让我等逃之夭夭了。”
阿玖哼笑一声,“表妹这波祸水东引玩的真是巧妙。可若太守亲口表露陈展鹏并非他儿子,且太守公子目前安然无恙,表妹又待何解?”
“表妹选择不解。”宋铮抓起阿玖的胳膊,将他的手指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明示他开始工作,“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让太守注意到泰宁县的异常情况才重要。”
帘外驾车的宋尚轻飘飘开口:“弟子还以为老师想做‘所言之事皆为真’的神仙人物。”
这是没想到她突然转变计划、更改表演戏份,在佯做不经意地抱怨么?
宋铮苦笑一声,似是无奈道:“打从听你和赵小姐的安排表演皮影时,为师便已做不成‘所言之事皆为真’的神仙了。”
将所有的锅全都砸到崔贺身上,忽略赵地斧的作为,忽视赵天亭的影响,采用春秋笔法咣咣咣给崔贺丢锅,好像仅凭崔贺就完成了所有恶事......
虽然好像确实由他主导。
罢了,反正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几十里外的瑞和府中。
陈书禹端坐在书房批阅着手下的公文。
府中门吏行色匆匆,穿过曲折的小径,绕过半月形的池塘,轻轻叩响书房的木门,“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沉稳威严的声音自屋内传出:“进来。”
门吏低头进屋,反手关上门,下跪启禀道:“街道有传言,展鹏公子前往泰宁县游玩,撞破县令丑事,遭泰宁县令灭口。”
陈书禹手下一顿,在这条公文上留下一枚墨滴。他将毛笔放到笔架上,抬头看向门吏:“谁说的?”
“并无准确消息来源,但此事已成为街谈巷议。”
“......我知道了。”他垂眸片刻,面上仍没有太大波动,“唤影三来。”
“是。”
门吏低头弯腰退下,片刻,一名黑夜人悄然闪入书房。
陈书禹盯着他,“影二最近可曾传来什么消息?”
“公子以衙役身份外出抓人,被贼人劫掠,现处于泰宁城外五里处一农家地窖,暂无生命之忧。”
陈书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什么贼人?”
“自谷岭县而来,自称表演皮影戏的艺人。目前在泰宁县利用皮影揭发泰宁县令私养山匪,劫掠民众。”
陈书禹垂眸看向桌上沾染墨滴的“泰宁县县令崔贺敬呈”公文,又从一侧的小盒子中抽出一份其上“泰宁赵天亭恭呈”的信笺,将两张纸并排放在书桌上,凝视半晌。
“去驿站询问钦差大人,明日可否来府一叙。”
“是。”
“安排人准备车马,后日启程,前往泰宁。”
“是。”
“下去吧。”
暗卫离开后,陈书禹低头,宽大的手掌抚过两张信件,轻轻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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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真的不需要亲自前来。”陈书禹面带无奈地看向这位过分年轻活泼的钦差大人,“犬子失踪之事乃是风言风语,连累钦差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属实愧疚难安。”
“陈大人此话差矣!圣上特遣派钦差深入民间,便是想让我等涤清天地黑暗恶念,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如今太守之子疑被县令谋害,此等恶劣事件,本官岂能置之不理,若大人让本官置之不理,本官便只能在驿站坐立不安寝食难安,陈大人定是不忍心的对吧?”这位钦差大人抬手挥挥自己的绯红官袍,眼眸闪亮,明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陈书禹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若是此时他的儿子真的生死未卜,他可能会忍不住和这位钦差大人打起来。
话落间,马车缓缓停下,陈书禹依照礼仪抬手示意钦差先行下车。
沈尧自马车上一跃而下,昂首挺胸便往县衙走去。
县衙守门的小吏见几人气度不凡,气势汹汹,早已派人前去请示县令大人。
此时沈尧站在衙门外,歪着头从袖子中摸索半天,终于摸索出一个小牌牌,“喏,本官乃朝廷直派钦差大人,‘见官大一级’,来见见你们县令。”
那俩小吏互相看了看,满头冷汗,俯首跪拜,“小人已去知会县令大人,请钦差大人稍候片刻!”
沈尧面上似有不解,“你是要本官在这里等着?”
那俩小吏战战兢兢,尚未出声,便被背后来人一脚一个踢翻。
迎面而来的男子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只是眼下略带青黑,像是长期被什么杂事扰乱心绪。
来人面向沈尧双手抱拳,高拱至额头,深深弯腰作揖,“下官泰宁县令崔贺,拜见钦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