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痣》夏次见o

6、中考

　　闻霁真正开始努力的时候，才发现她以前真的没有全力以赴过。
　　爸爸妈妈在南方的生意有了点起色，给她的钱更多了。她不再早起跑一条街去买便宜的包子，每天在家里背半小时单词后叫弟弟起床，给他几块早餐钱，然后自己去学校吃早餐。
　　她去买了当时很火的“学霸笔记”，才发现有些知识点原来那么简单。
　　有时候温璐照例把新版的《花火》、《爱格》传给她的时候，她摇摇头，转身烦起了章淮辞。
　　“为什么要在这里画辅助线呢？”
　　“因为只有在这里画了才能凑出解题条件。”
　　“你是怎么知道这道题需要画辅助线的？”
　　“……”章淮辞无语。
　　闻霁的数学常年在及格线徘徊，解题的时候总是喜欢走入死胡同，还特别爱钻牛角尖，问出的问题经常让章淮辞气得用笔敲她脑袋：“第二小题的条件不能在第一小题就用啊！”
　　闻霁觉得成绩好的人可能就是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于是她也经常去问温璐。
　　温璐的数学不算特别拔尖，但教闻霁还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温璐的数学也是从90多分慢慢提高上去的。或许她更能理解闻霁的困惑。
　　“你要多看题干闻霁。如果一直想不出来，就在草稿纸上画图或者乱算，算着算着就会有灵感的。”
　　闻霁感动地抱住对方：“璐璐还是你最好了！”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闻霁和温璐找了个阴影处坐下，摊开数学练习册。
　　四下无人，闻霁悄悄问温璐：“你有想过去市重点吗？”
　　“我感觉有点困难。”温璐没正面回答，闻霁有点丧气。如果连温璐都觉得有难度，她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贺春迟离她越来越远吗？
　　她不太清楚自己有多喜欢贺春迟，有时候她觉得支撑自己喜欢对方的东西太脆弱。
　　不过就是成绩好了一点、长得好看一点、偶尔会关心一下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自己对贺春迟的喜欢会真的有那么坚定吗？
　　只是，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想和一个人做同学。
　　从来没有。
　　她打开草稿纸，一边演算一边小声说：“我想去。”

　　贺春迟长得高，百日誓师的时候排在七班后方。闻霁隔着自己班上前两排的人影盯住那个身影，看他拳头紧握，在空中划出弧线。
　　“决战中考！我必成功！”
　　她也慢慢将拳头举过头顶，大声说：“我必成功！我必成功！我必成功！”

　　政治书里有一句话叫做“量变达到质变”，闻霁的数学成绩在某次考了120分后像打开了任督二脉，她再也不会问章淮辞一些很愚蠢的问题，偶尔有那么两次，她还能比同桌先解出来难题。
　　她的起床时间更早了。夏天清晨的空气微凉，有时会起一层薄雾，闻霁在心里想着物理知识点：这是液化现象，需要放热。
　　偶尔在校门口排队会看见贺春迟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不那么真切。她垂下眼，默背手里的化学方程式。
　　中考的那两天天气晴朗，最后一堂考的英语，检查了两遍试卷，还剩下半小时。闻霁往椅背上靠，盯着墙上的闹钟。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市重点、跟贺春迟继续做同学、爸爸妈妈的夸奖。
　　这些一直很在意的东西，此刻变得虚无缥缈。
　　大脑放空，这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三十分钟。
　　以后也再不会有了。

　　6月底，闻霁查到了自己的中考分数：644分
　　她从来没想过的数字。
　　她承认有运气的成分在。那年中考的数学题难，从前水平比她高一点的同学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她太大差距。班主任统计了全班的分数后发现，闻霁是班上的第一名。
　　比章淮辞高了1.5分。
　　这是她第一次总分考第一。
　　7月，闻霁收到了市重点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夏天是闻霁最快乐的一个夏天。
　　爸爸妈妈的生意做得比较稳定，回了一次家，在诚县买了房子，并决定把弟弟带去深圳读书。姐弟俩暑假就在深圳的各大商场乱逛，每天晚上爸爸妈妈都会带她们出去下馆子。父母偶尔得空时，会带他们去海边游泳。妈妈给闻霁买了新手机、新的行李箱和很多新衣服。
　　她马上要一个人去市里读书了。
　　那个年代高铁还没有那么发达，从诚县到市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要坐6小时的大巴。闻霁不觉得远，她的心里都是对新生活的憧憬，而且，她觉得自己更独立了。
　　9月，闻霁和温璐一起坐上了去市重点的车。

　　她们是市重点新校区的第一批学生。校园很大，英伦风格。六人寝的宿舍很新很宽敞，就连独立卫生间都配了两个。教学楼后面种满了日本晚樱，此刻不是开花的季节，树叶郁郁葱葱。
　　她看着学校的环境，心想：原来成绩好，真的很有用。

　　闻霁在校门口碰见了和父母一起来的贺春迟。她向三人打了个招呼，贺春迟对父母介绍；“这就是闻霁。”
　　不是：“她叫闻霁，我们一个初中的。”
　　而是：“这就是闻霁。”
　　原来贺春迟私下是提起过她的吗？

　　她的心里盛满欢喜，多得似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