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痣》夏次见o

2、心动

　　绯闻对象是十二班的，叫段白亭。
　　闻霁压根不认识。
　　是在某一天课间，教室门口来了几个女生向班里同学打听谁是闻霁，闻霁正准备出去，温璐拉住了她；“别去。”
　　于是，闻霁这个当事人，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居然有了个前男友。
　　对，甚至都不是男朋友，而是前男友了。
　　绯闻内容是：段白亭忘不掉她这个初恋，准备重新追回来。
　　段白亭在班上的人缘还不错，于是十二班的同学纷纷八卦段白亭初恋长什么样，有些胆大的直接就跑到班上来打听。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到了闻霁的长相，在十二班大肆宣扬：“段白亭，你初恋长得好漂亮啊！”
　　然后来十班门口打听她的人越来越多。
　　闻霁很怀疑说出那句话的人看到的真的是她吗？还是单纯想把她捧高一点恶作剧一下。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眼睛小，鼻梁不高，皮肤也不白，不胖但也不非常瘦，圆圆的脸，五官没一个突出的，组合起来不难看，给人一种乖乖女的感觉，但绝对没有好看到别人能对她产生极大兴趣的程度。
　　虽然酷爱言情小说的闻霁不止一次幻想过这种桥段，可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
　　每次大课间出操的时候，闻霁都能感觉到有几个女生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好奇地看她，而她只能更用力地低头试图用刘海挡住自己。
　　尤其是站在操场上的时候，十二班就站在他们班旁边，闻霁的脖子完全不敢往左边扭动一点点，解散后也是以最大速度飞奔回教室。
　　但某一次她还是直接被十二班的一个女生叫住了。
　　“你是闻霁吗？”
　　“是…”
　　“你就是段白亭的初恋？”
　　闻霁直视那个女生，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因为暗恋段白亭而吃醋来找她茬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吃瓜的表情。
　　她的脸直接冷了下来：“我不认识这个人！”
　　然后转身跑开。
　　闻霁心里就一个想法：不是姓段的这哥们到底是谁啊？我哪里招他惹他了？
　　见到段白亭后，闻霁想起来这个人了。
　　是她的小学同学，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但他小学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所以当初闻霁压根没想到会是他。
　　“说，到底怎么回事！”在一次周五放学后，忍无可忍的闻霁直接到十二班把人叫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和你谈过恋爱！”
　　“没谈没谈，是我单方面喜欢你，我没想到我们班女生那么八卦，对不起对不起。”
　　在闻霁的印象中，段白亭是个挺老实的人，上学早所以比她还小半岁。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很可爱，她一直把对方当弟弟看，毕竟她真的有个弟弟。
　　年纪小的男生似乎很容易对女同桌产生好感，闻霁无语：“现在不许喜欢了，在你们班上说清楚。”

　　后来找她的人渐渐没有了，不知道是因为警告段白亭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更多人见到她本人后失去了兴趣，总之闻霁的日子终于清净了下来。
　　但是并没有清净多久。
　　绯闻里面那句段白亭准备“重新追回来”好像是真的。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段白亭会和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坐到她旁边；月考的时候，段白亭会窜来窜去跑到她面前跟她说话，哪怕她只看自己手上的书压根不理他；有时候放学，段白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直接抢过她的书包背在肩上，然后闻霁不得不去追，他的一伙兄弟就在身后发出不怀好意的笑。
　　这和小说里一点都不一样。
　　闻霁不觉得欣喜，她一点都不喜欢段白亭，他的行为对闻霁实实在在造成了困扰。每次走出班门闻霁都小心地左顾右盼，生怕碰到段白亭。在食堂避无可避的时候，段白亭端着餐盘坐到她身边，她冷着脸转身就走也很难受：她还没吃饱啊！
　　她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家长。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她也相信在她没有给任何好脸色的情况下，段白亭不会追很久。如果他这种行为也算得上追的话。
　　她开始思考段白亭为什么会喜欢她。
　　青春期的喜欢都浅薄，难道因为她长得还行？
　　闻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看出来这张脸有什么吸引力。但她还是对旁边的理发师说：“剪短。”
　　“剪多短？”
　　“到耳朵这就行。”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看见她乱七八糟的头发问了句怎么回事。闻霁搪塞头发长难打理，妈妈也就没再说什么。
　　事实证明闻霁的想法是对的。第二天段白亭再次来班门口找她时，看见她难看的发型，说了句：“你剪头发了啊。”然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
　　闻霁松了口气。
　　这下的清净是彻底清净了。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为什么剪头发，所以温璐看着她的头发时一副“你怎么忽然想不开”的表情。
　　“真的很丑吗？”
　　“真的很丑！”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闻霁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脖子的长度。听温璐说段白亭在追他们班的班花，手臂上用刀刻了女生的名字。那个时候都流行这样追人，闻霁听了有点后怕。
　　少年的爱莽撞却纯粹，将喜欢的人的名字刻进血肉，以为够痛就证明够真心。但伤口会结痂，那些热烈能够坚持到伤疤脱落吗？
　　脱落后他还会记得那里曾用力写下过一个人的名字吗？
　　有时候段白亭在走廊遇到闻霁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些兄弟都会瞥她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真难看，怎么能跟郭晴比。”
　　郭晴就是段白亭正在新追的班花。
　　闻霁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不适合短发，她也见过郭晴，长得真的很漂亮。
　　但她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十几岁的年龄，谁不爱美呢？
　　所以一直有点没心没肺的闻霁，开始因为长相自卑了。
　　她从前没在意过这件事，可现在总是接收着负面的消息，她做不到完全忽略。

　　那些难听的话里，唯一反驳的声音，来自贺春迟。

　　“你发型变了大家肯定不太习惯，也没人说你脸长得难看。”
　　“班花怎么了，我觉得你也是我们班班花。”
　　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靠近闻霁悄悄说。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人来人往，声音不大却够过路的人听到，表情坦荡，仿佛这些话不是安慰，都是出自肺腑。
　　闻霁很想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地看着对方，然后大声说：“贺春迟你真好！这学期你的语文作文我都帮你写！”
　　但她眼睛太小了，就算眼里盈满了泪水也没有“泪眼汪汪”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她的心里有点奇怪。
　　痒痒的，
　　像有一朵朵小烟花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