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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寺院有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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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事宜尘埃落定后,新科进士纷纷赶赴曲江池边的宴会,曰关宴。
往日关宴多由进士凑钱,这次则不同。京师商会早早放出消息,要由商会出资办宴会,声势浩大,兰徽是背后的主办人,索性赵月华也出了钱。曾媓特地御赐御菜御酒,轰动京师。
这次关宴极其隆重。宴席上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应有尽有,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皆来围观,还有人抱着“捉婿”的心思来结交一二。
赵月华去了曲江。
她没有亲临关宴,而是登上曲江池畔的曲江楼。
赵月华本想独自前来,和音一定要陪她一起。
“今日曲江旁的所有地方必定人满为患,为护公主周全,和音一定要跟着公主。”
赵月华从蔓儿处确认消息,曾媓不会出宫,便允了和音。她平日里刻意在见曾媓时不带着和音,因她不能保证曾媓一旦对和音起好奇之心,不会牵扯到兰徽。
从高楼远远望去,春花烂漫中,人群络绎不绝,尹相和明侍郎也在其中,蔓儿更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进士们寻芳逐胜、结友定交,一派欢乐祥和之兆,她见了心中平添几分欢喜。
按惯例,需从新科进士中推举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乘马游遍京师,选取一朵最的花带回关宴上,添添喜气,人称其为“探花郎”。
这天,京师大大小小的园子都为探花郎开放,全城的美人都在街头巷尾驻足,想一窥探花郎的风采。
前宰相宋言、羽林军大将军曾少臣、现宰相尹知山都曾当过探花郎。
这次,被选为探花郎的正是文状元万秉之。
“哟,月娘也在。我记得你往日不爱凑这等热闹的。”赵月华的三姑母平城公主恰好也来到曲江楼。
“见过姑母。月娘想着还是应当效仿姑母多出来走动走动。”赵月华向平城公主行礼问安,“倒是依着姑母平日喜好,应当是去关宴中与进士举杯共饮,怎会来曲江楼远远欣赏?”
“关宴去过多次也腻了。登高远眺却别饶风致。”
“月娘可有瞧上的好男儿?姑母替你牵线,定不让你家悍夫阻挠,”平城公主不欲多解释,话锋一转,打趣赵月华,“你这侍女我第一次见,英气逼人,可有心仪对象,要不要我为你寻一良人?”
和音在旁听到话题引到她身上,听起来像是要为她做媒的样子,眼底抹过一丝不知所措。
“月娘觉得新科进士各有各的好,还是知足常乐最好。月娘就不打扰姑母欣赏美景了。”赵月华知晓和音被平城公主的热情惊到了,便赶紧扯开话题,她同平城公主往来不多,不敢交心,见平城公主要久待曲江楼,就不欲与她多谈。
“可惜可惜!”平城公主的叹息在赵月华身后传来,接着是大笑吟起民间杂诗来。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关宴后,新科进士各奔前程。
这段时间,杜威在家安分不少。为重新得曾媓重用,四月后,他苦苦求见曾媓,与曾媓面谈许久,给出了一份名单。
按杜威给的名单,曾媓以贪赃枉法罪将十多名大臣下狱。大部分是世家出身的老臣,包括京师县令。获罪的人中,寒门出身的只有宰相尹知山。
杜威检举这些人无异于自废双臂。但或许若不废双臂,只怕会丢了头,也不得不做。
至于尹知山,赵月华只知曾媓原先指定的考官中,无论是尹知山、明谦通,还是曾少臣、殷桓都是科举入仕,尹知山、明谦通二人皆出身寒门,因其能力受曾媓赏识。
尹知山得了曾媓眼缘,比明谦通升任更快。却不想,世事无常,无谓永恒。
朝中老臣出身世家的,抱成一团,生怕曾媓再让寒门子弟分一杯羹,对他们暗中打压。
尹知山爬得更高,受到的苦楚理应更多,更应当知晓科考不易,曾媓或许也是因这点原因,指定他为考官,结果却出人意料。
此时非彼时,全忘了曾经之苦。
曾媓没有心慈手软,判处尹知山处绞刑,尹知山同党悉数流放岭州。岭州乃蛮荒之地。听说,去岭州途中便会死一批人,到岭州后,能活下去的不过一二。
即日起,曾媓下令下届文举考试中施行誊录法和糊名法。
由蔓儿训练修文馆的人,实行誊录法,授予这批人誊录官一职。至于糊名一事,便交由礼部去做,收上试卷后,糊去举子信息,以字号第之。考官评审后,由礼部再一一对应得出举子考试结果。
文举选人乃国之大事,不再由吏部一部负责所有流程。
天启三年九月,瑾儿六岁生辰,她并未邀请宾客,只同公主府的人一起为瑾儿庆生。公主府人多,并不冷清。
曾媓往日常说要赵月华带孩子们去宫里,赵月华并未照办。行安那边赵月华管不着,瑾儿和玥儿甚少进宫。赵月华刻意没在曾媓面前多提这两个孩子,生怕他们再被曾媓留在宫里。
好在,曾媓有称心的魏子玉陪着,就不再在意孩子们进宫一事,省了赵月华的烦恼。
魏子玉为让曾媓满意,毫不吝啬地替曾媓多选些傅粉何郎守在身边伺候,魏子玉在曾媓身边的地位越发稳固。
现下,魏子玉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温顺听话,不敢在曾媓面前提过多要求。
兰徽为防隔墙有耳,不能亲自到公主府,年年托人为两个孩子送来生辰礼。
多是在大应境内难以寻得的物件,如上清珠可在黑夜照亮一室,若长时间凝视其珠,可隐约见到珠中有白鹤腾飞,纵是赵月华自己瞧了也觉得有趣。
去年,瑾儿生辰,兰徽知晓瑾儿习武后,特意为瑾儿寻得一把湛卢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细长且直,这省了赵月华的事。
赵月华原先思考多日,都没想好什么样的兵器配得上瑾儿。
瑾儿性子内敛,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超越他年龄的成熟,赵月华对他可谓宠溺至极,要什么给什么,她似乎在补偿瑾儿。
瑾儿一向未主动开口要什么,他秉性纯良,赵月华放心他不会误入歧途。
兰徽未料到玥儿见瑾儿有剑,小小年纪,也要和音教她习武,缠着赵月华要一把剑,赵月华干脆就把她儿时所得的鱼肠剑送给玥儿。鱼肠剑短,此剑甚至可以藏于鱼腹中。
瑾儿和玥儿尚小,平日,赵月华让夏训南同和音收好剑,只有他们在场看着两个孩子时,才可以摸剑。
玥儿虽一开始就知道她不能随意使剑,但收到鱼肠剑后,依旧喜滋滋地说:“阿娘,我要当将军,上战场杀敌。”
赵月华高高举起玥儿,鼓励道:“好啊,玥儿以后就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是做将军不能只会舞刀弄剑,还要读书万卷。”
玥儿听后笑意不再,小脸都皱了起来,一个劲儿往和音怀里钻。
“要阿娘抱,要阿娘抱。”玥儿见赵月华一门心思看着瑾儿,吵着要赵月华抱。她的可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沉香、琥珀看到玥儿,笑成了一朵花。
玥儿性子活泼些,平日里爱撒泼打滚,赵月华刻意拘着玥儿性子,不会对她予取予求。可看到三岁的玥儿,亮晶晶的大眼睛透着聪明伶俐,张着双手寻赵月华时,赵月华的心也化成一汪春水,一把抱住了玥儿。
玥儿心满意足地在赵月华怀里躺着,见瑾儿在旁沉默着,还是拉着瑾儿的手说道:“玥儿左手抱阿娘,右手拉阿兄,咱们一起玩。”
说完,玥儿咯咯地笑着,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赵月华见玥儿笑,也搂着瑾儿笑。
“公主,释真法师有事想当面向您禀告。请您明日去成化寺一趟。”和音的话唤回赵月华的注意力。
和音刚从成化寺回来,她带人为成化寺的孩子送去新制的衣服,也为因大旱逃至成化寺的灾民送粮送衣。
成化寺的住持释真法师知晓赵月华的行事作风,在孩子生辰之日,若无大事从不离开她的孩子,所以特意请她明日再去。
“好,我正巧再看看成化寺的孩子。”
第二天,赵月华先考察了成化寺里孩子的功课。
为容纳更多的孩子,便于他们活动、休息,她几年来明里暗里为成化寺捐过大量的钱,好扩建寺院规模,给这些孩子们好的环境。
寺院里,她特请兰徽为她寻来德才兼备的夫子负责教文,公主府武艺高强的侍从负责授武。
成化寺的孩子大的有十岁,小的才六岁。他们吃过苦,在成化寺吃得饱、穿得暖,都更珍惜现下的时光。
其中一对姐弟最为出色。九岁的姐姐叫莫问雪,六岁的弟弟叫莫念江。
姐弟俩的父母是在盘州做生意的,有些家产。家遇盗贼,惊动他们的父母,盗贼心一狠就杀了他的父母后逃走。
后来,盗贼被捕,家产却全被黑心肠的叔叔抢去,姐弟俩只能沦落街头。
和音机缘巧合下见到了二人,得知其身世后,想去官府和他们的叔叔处寻回个公道,终是不成,为不让二人再忍饥挨饿,就收留了他们。
赵月华见到姐弟俩时,弟弟躲在姐姐身后,姐姐用弱小的身躯挡在弟弟前,眼神犀利且坚定,她就知道姐姐来日定成大器。
果然,这一年来,姐姐在各方面进展飞速,才学武艺不输成化寺的任何人。
赵月华关心、提点过这些孩子后,见了成化寺的住持释真法师。
“公主,京师有一家新建的寺院曰大元寺,同样设有悲田院,平日里多向香客以积善之名举办募捐会。若筹得善款救济百姓也是大功一件。”
释真法师面露犹豫,见赵月华听到悲田院一事,神情认真,多了分底气决定道出所知一切。
“可老衲听向大元寺捐过香火的善信无意中说起,大元寺少有行善之举。特别是上月,关中大旱,有大批灾民涌入京师。按律法,设有悲田院的寺院需对求救灾民施以援手。可来成化寺的大多灾民提及大元寺的住持并不待见他们,并扬言他们是小寺,无暇接待灾民。”
大元寺靠近京师城楼,入京灾民必然会先去大元寺。赵月华听完,心下懂了几分:“您是怀疑他们假借积善之名,实行敛财之举。”
释真法师道:“正是。悲田院由陛下派的悲田使专门管理,按理说应无问题。老衲唯恐冤枉他人,可又不想香客受骗,故斗胆提出其中蹊跷。”
赵月华应下:“多谢释真法师提醒。悲田院关系大应子民,一旦闹大,后果不堪设想,正应当防微杜渐才是。有您在,是大应之福。”
释真法师谦虚道:“不敢不敢。公主为行善事捐献大量钱财。成化寺无须向百姓募捐,即可维持日常生计,除收养孤儿,尚有余力救济京师贫苦百姓,足见您宅心仁厚。此事和官员有关,老衲也是知晓公主定会秉公处置,才敢道出。”
赵月华与释真法师早有往来。他素来谨小慎微,有颗七窍玲珑心,对赵月华收养乞丐的动机从不怀疑,只听赵月华吩咐。只要是对百姓有益的,他皆欣然接受。
故而,赵月华对释真法师的话放在了心上,又心生一计,命和音乔装打扮,混入灾民中再去大元寺,探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