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者》经纬渡

14、同

　　课本、老师都那么告诉小妞的呀，大家的课本都不一样吗？
　　为什么在电视剧里投机倒把是机灵？为什么偷吃了饺子说成是老鼠吃的片段老牛会笑着指给
　　小妞说“你看他多机灵”？为什么插队提前面试收到offer是脑子灵光？
　　更不一样的是，为什么老牛一边夸赞别人机灵一边却默默恪守呢？老牛会老老实实地排队，会宽容大度轻而易举地原谅别人对他的伤害，但他会告诉小妞，他已经读书读傻了，暗含的期待是不是就是小妞能稍微不那么傻一点儿呢？
　　老牛吃过没钱的苦，想过很多发家致富的事去试，但在老老牛跟老老老牛的白般劝阻下，以及亏本的现实之中，老牛似乎放弃了抗争。老马说是因为老牛傻，被人把东西偷了不说，还被抓进局子里。经常去亏本帮认识的“熟人”修东西，一边赔本买零件一边被质疑修不好，因为老牛通常只想用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修理电器，换一个微小的零件修好一件东西的成就远远大于别人直接换一个大电路板更高，但怎么说呢，应该可说是费力不讨好。因为修得没人家直接换来得快，很多小零件没多少钱，但不好买，而且对于“熟人”老牛也不张口要钱。
　　从老牛在其他几次创业中的失败经验中，小妞总结了一句“老牛不愿意失去他坚守的良心”。
　　但好像大家都说他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可更加不幸的是，小妞好像比老牛更加傻，但又有一点不同的是小妞会在傻完后转身就觉察到了自己很傻。小妞有点儿不甘心，每次都努力总结分析，下次遇到了类似事件该怎么做。可往往是到了下次，相同的坑，怎么说呢？就像选择题ABCD的答案顺序都没变，小妞还是精准入坑。于是小妞会再次总结，以及申讨自己是个十足的傻子，极力拉扯自己，但似乎这个怪圈一直困住了小妞。
　　小妞时常会想：
　　以强凌弱，以众暴寡。
　　集体谋杀，受害者亦加害者。
　　分子是运动的，而由分子组成万事万物也是运动的，不规则对应无法预测，那为什么要努力找规律，找到规律去挣钱出名，就会被尊重，就会快乐幸福吗？
　　那张国荣不够有钱吗？
　　永远要踮起脚尖去摘那棵难摘的金苹果吗？
　　那为什么歌颂牛顿与掉下来的苹果的故事？
　　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进步？所以得到永远是你还不够，你还要努力，你要进步？进步去哪里？去见马克思与他谈理想算进步？学无止境，境不是境界吗？入定入神不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沉浸其中地做一件享受的事吗？
　　一件事从理性上没有逻辑，从感性上冷漠，但三人成虎都说是对的？那你也必须强迫自己承认对对对，是对的吗？然后不情不愿去做吗？大家的原则底线都不一样，那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怎么就突然奇异的一样了呢？
　　愚公移山与精卫填海不就是两个傻子的故事吗？可突然之间大家都开始笑傻子了，大智如愚，可是突然之间愚昧无知才是智者吗？
　　从母系社会、奴隶制度、封建制度、分封制、婚姻制度，放眼望去好像都一样啊，一样的悲凉，一样的是一个周而复始的怪诞循环，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有吗？时间存在吗？是进步吗？
　　不都只是人类作为一种生物类型去适应一个变幻吗？三体幻想成小虫子掌控人类意识形态，可是那也只是未经证实的杜撰，恐龙灭绝也只是猜测，奇奇怪怪的，所以考古有意义？科学有意义？战争有意义？
　　跟大家一样是一种生存策略？一样好或者一样坏，大家都一样了，就可以平衡了？那求同存异跟标新立异区别大吗？
　　年少时那些被扼杀在摇篮里的萌芽会时不时跳脱至小妞眼前，小妞是见证着，虽然小妞中立于纷争之外，可以算得上是个冷眼旁观者，一副局外人的架势。这是小妞耳边会响起那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但这人世间总是现世报的，不远的后来，小妞陷入一个又一个怪诞的深渊，那里寸草不生，荒凉而冷漠。
　　那时，小妞才会觉得，哦，原来我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