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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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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
漫天星子点缀于夜幕之下。
月光将整个院子都笼罩上一层轻薄的纱衣。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院中的石桌上摆上了数碟精致的点心，一只青瓷茶壶将一枚配套温润的瓷杯注满茶水。
清淡的热气袅袅漂浮于空中。
“方师兄请。”黎瑜对方逸示意。
茶水入口，一股清淡带着一丝草药清香的味道在唇齿缭绕。
方逸赞叹一声：“这茶当真不错。”
“方师兄喜欢就好，这是我自己炮制的药茶，有清神明目之效。”黎瑜捧着茶杯柔柔一笑，“方师兄若是喜欢，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些回去。”
“黎师妹你这话说的，那师兄我可就不客气了。”方逸没有拒绝黎瑜的示好。
这多不好意思的，毕竟是份心意嘛，做师兄的总不能让师妹尴尬。
满满一盒药茶进了方逸的乾坤袋。
“现在想想，黎师妹你入门之时与现在仿若隔世。不过数月就已经达到了练气六层，师妹你还真是刻苦，想来不多时就可以突破筑基。”方逸说着伸手捻起一块青碧色的方形点心，这点心的皮上还刻着一株小巧的兰草图案，“这些时日在宗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话音刚落这点心就入了口。
方逸眉头微挑，接着又往另一盘梅花状点心的碟子伸出试探之手。
“有劳方师兄挂念了，宗门生活一切都好。”黎瑜柔声道，她素手一挥，一个烧烤架就出现在石桌旁。
还有配套的调料置菜架，这架子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但看上去就是比凡间的事物精致结实得多。
这套物件得感谢一下吴有为。
通常掌管八卦的人也会拥有一个庞大的交易市场，毕竟也不是什么宗门宝库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什么东西都有。
有一些低品甚至没有品阶但着实有用的东西就得是他们弟子之间的交易了。
黎瑜就通过吴有为用自己配置的灵液成功与一位原本在凡间就是铁匠出身的师兄，定做了这么一套物件。
今天上午刚发出的消息，中午就买卖双方快乐交易，这不到了晚上直接就用上了。
别问为什么她不直接去宗门山脚下的城镇购买。
问就是她现在还没达到能自由出入宗门的修为，她出不去！
现在低修为能出山门的也就外门被安排了需要下山相关任务的弟子或者杂役了。
“修行方面可有什么疑虑之处？你如今虽然还未选择己身之道，不过这常规的修炼你师兄我还是能与你交流一番。”方逸兴致勃勃的拿起一串黎瑜刚刚拿出来的蘑菇，“这是白星菇吧。”
黎瑜冲着方逸拉长了尾音，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可不止呢，方师兄你且看——”
置物架上已经规规矩矩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种处理好的灵菇串。
摆放齐整，配色均匀，是让强迫症都觉得眼睛舒爽的程度。
这些灵菇串看上去就无比的鲜嫩可口。
“黎师妹，你这可是大手笔。”方逸双眼也是冒出一缕精光，他拿起其中一串，“这九华菇虽说只是一阶灵植，却着实不好栽种，咱们宗门也就药圃那儿有这么一块专门种的地方，还时常因为各种原因一死就死一大片，守园长老为此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想到这里，方逸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黎师妹你不会是把药圃那块地给掘了吧？那守园长老不得来找师尊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方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么？”黎瑜被方逸突如其来的脑洞给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不过你这话倒是有一点说对了，这确实是药圃的九华菇，不过是守园长老看我在照料灵植方面有些灵气才送了我一株九华菇，方师兄你手里拿的是我在我这院子里亲手培养出来的。”
方逸这是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么以前没发现方师兄的思维这么跳跃呢。
她黎瑜要是能把药圃的地给掘了的本事，还至于为了省点贡献点和灵石自己种植这些灵植来补贴家用么？
说来也是有点心酸，她现在还不能辟谷，总得吃东西，膳堂的饭菜又好又美味，哪怕再便宜那也是白花花的贡献点出去了。
她也不是每天都能接到合适的任务，可修炼不能停，丹药还得继续吃，虽然可以食用辟谷丹，问题是辟谷丹的价格综合算起来比膳堂的饭菜还要贵。
综合之下，不是辟谷丹不好用，实在是膳堂的饭菜性价比更高。
天可怜见的，黎瑜作为皇室女，就算在王府里再怎么不受重视那也从未为了吃穿住行发愁。
这入了濯灵宗之后，愣是让她被教习嬷嬷夸赞不错的算账能力更上一层楼。
黎瑜扒拉了心底的算盘无数次，最终把自己的院子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需求打理出来。
若是这个时候的她，想来仅凭她一人就将整个皇宫的账目盘点这种事情都不在话下。
此时的烧烤架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火焰由方逸自觉提供：“黎师妹你这若要烧烤，师兄我也来凑个趣。”
烧烤架上的灵菇串开始散发出别样的香气，灵菇中的汁液渐渐浮现出来，还能听见“滋滋滋”的声音。端的是让人唇齿生津。
“竟是如此？我竟不知黎师妹你有这般能力，那守园长老对我们这些并非医修或者丹修的弟子可是抠搜的很，说什么交到我辈手里就是暴殄天物。你师兄我上次不过是想要一株香雪扶摇花，那长老死拦着就是不肯给我，我又不是不给灵石不给贡献点。”说到这里，方逸的脸上满是惆怅，“说什么这香雪扶摇花一共就三株，除了长老或者宗主，谁要都不给。黎师妹你知道么，我当时就差给守园长老跪下了啊，师尊和这守园长老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就是不肯通融一二。”
说到伤心处，方逸的话都变多了，手里的药茶被他一干而尽。
干出了喝酒的豪迈之态。
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将一串刚刚烤好的灵菇串蘸着黎瑜拿出来的调料塞进了嘴里。
黎瑜心中咂舌，也就是修士的每一寸皮肉都经过了淬炼经得住这么造。
也就只有这么造才能吃得上第一口的美味。
“嚯，黎师妹你这料不错，从哪儿弄来的，还当真是鲜香无比。”方逸对食物点了个好评。
“这是我自己平素里寻摸出来的，也就能在吃食上面凑个趣增添一分颜色。”黎瑜笑了笑，也拿起一串烤好的灵菇细嚼慢咽起来。
动作要优雅，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在生活方面各种自力更生之后的最后倔强。
头可断，血可流，形象不能崩。
“如此这倒是我的口福了。”方逸已经动作迅速的干掉了烧烤架上一半的成品。
“不过小道尔，能得方师兄这句夸赞也是这蘸料的福气。”黎瑜挽起袖子，动作优雅到赏心悦目的程度把已经空了一半的烧烤架迅速填满。
此时圆月在天空散发出轻柔微软的光，洒在这座小院子里。
有茶，有菜，有点心。
还有两个正在论道的人。
大概是气氛使然，方逸今天面对的是温温柔柔的师妹，不是那些不省心的师弟，这师妹无论是做事还是这些点心都十分对他的胃口。
跟黎瑜的交谈每一次都十分愉快。
于是趁着氛围正好，黎瑜也同方逸讨教了一些她在修炼途中偶尔出现的困惑。
毕竟讲道堂请教讲师也是要花贡献点的！
她得精打细算。
虽然平日里她也可以去找方逸，但是谁知道那个时候人家是在修炼还是办事呢。
正好今夜，虽说修士通常都不过节日，可头顶的月亮也是一年里难得一见的景色。
更别说这可是方师兄自己提出来的。
于是黎瑜挑着最为要紧的一些方面向方逸请教，方逸喝着茶吃着烤灵菇就这么为她答疑解惑。
一时之间师兄妹两人好不自在。
你问我答的缓解，大晚上一起吃串最重要的当然是聊八卦！
什么前些日子哪位师弟厚积薄发一举突破这种事情都屡见不鲜。
最有意义的八卦就是哪个峰头的峰主长老有什么喜好，天材地宝这种就不用多说了，没人不喜欢。
主要是那些小众癖好。
这才这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然后就是谁谁谁在哪个秘境得到了什么传承，这传承的内容也都是牛鬼蛇神五花八门。
天知道为什么会有一本名叫《大洗脚术》的功法，据说是一位师兄在一处新发现的秘境里过五关斩六将历经千辛万苦，把自己的身上的东西都消耗的一干二净，最终供在奖励处的就是这么一本功法。
当初那位师兄还以为这个名字是个障眼法，特意拿回来给自己的好友显摆了一下，然后潜心修炼了数月。
最终发现这功法真的只有洗脚这一个能力。
这位师兄看着自己没有一根毛光溜溜看不见一点毛孔蚊子上去都打滑，甚至白的发光的腿。
默默地把那份他奉为至宝的《大洗脚术》挫骨扬灰。
黎瑜听得差点手一抖，差点就没保住手里这串已经烤到最后关头的灵菇。
“以后若是有机会你遇到那位师兄可千万别在他跟前提什么洗脚这两个字。”方逸说着对黎瑜眨了眨眼。
黎瑜失笑的将手中新鲜出炉的烤串递给方逸，又给他将茶水斟上：“竟还有这等事，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方逸和黎瑜八卦讲得开心。
烧烤的香气渐渐地从院子里往外溢出。
这虽然浅淡却着实诱人的味道成功的吸引了一位刚刚回宗交了任务准备回自己洞府的人。
江翊作为一个剑修，哪怕他境界高强，哪怕他声名赫赫。
这也不能掩盖他的兜和往前剑修一眼都是没什么区别的穷这个事实。
好东西以他们剑修的实力也是不难得到的，但通常留不下来。
基本上全部拿去供养自己的本命剑了。
所有修士的共同认知，十个剑修九个穷还有一个特别穷。
所以江翊平日里除了练剑参悟剑道之外，还特别频繁的出任务，无论是宗门任务堂的还是他们惩戒堂的任务只要合适的他都一锅端。
一次接一堆，一次交一堆，一次把奖励为了自己的本命剑全花光说的就是他。
然后这次也将三光行动贯彻的淋漓尽致的江翊，在回洞府的途中就闻到了一股清浅但经久不散的食物的香气。
江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也不是那群没日没夜都做做饭的厨修的神厨峰。
更何况这股香气与记忆中的所有味道都对不上。
有一种清甜还带着一丝草药的香气。
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太好，江翊在空中停了下来，凭借顶尖的目力和神识精准的捕捉到了香气的来源。
江翊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默默地看过去。
只见方逸手里捧着茶杯，一手拿着烤串吃的一脸满足，还时不时的吃上一两块糕点。
还跟旁边的女弟子谈笑风生。
看上去就无比惬意。
再一看，这个地方有些眼熟，江翊这才分了些心神去看那与方逸交谈修为不高的女弟子。
原来是和兔子死磕多日的那位青长老新收的记名弟子。
江翊能感知到此时的黎瑜身上的气息相比上一次看她跟兔子死磕的时候强盛许多，且水木之气大盛，看样子是认真听取了他的意见。
看着方逸这吃喝的样子，江翊忽而心念一动。
“方逸，许久不见了。”平静到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日子倒是潇洒。”
方逸拿着烤串的手差点被这熟悉的剑气给冻的一哆嗦。
他一扭头就看见除了那张白的发光的脸之外一身黑的人，赶忙给食物区套上了一个小罩子。
可不能让这小子身上的气息毁了这一桌的食物。
“江师兄？！”黎瑜看见这道锋锐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又惊又喜的惊呼一句，随后放下手中刚摆上烧烤架的烤串对着江翊拱手行了一个礼，“见过江师兄。”
“我观你气息凝练了不少，看来这些时日没有荒废修行，很好。”江翊声音淡淡的。
“黎师妹？你和江师兄先前？”方逸测了侧头，视线在江翊和黎瑜两人的脸上反复拉扯。
“先前有幸得了江师兄几句指点。”黎瑜柔声道，随后又拿出一个杯子给已经坐下来的江翊斟了茶，“江师兄，请。”
“江师兄你还有这功夫？”方逸颇有些惊讶，随后将手边的点心给江翊推了过去，“你尝尝这个，黎师妹亲手做的，味道清甜可口。”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和你好好论道一番。”江翊吃下一块点心，没有评价，只是又新拿了一块配着茶水咽了下去。
“你可别想再让我当你的靶子，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身板可经不住你剑意的摧残。”方逸撇撇嘴。
“哦。”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方逸手里拿着的烤串全部落入江翊的手中。
方逸看着江翊，嘴角抽了抽。
江翊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要不是我打不过你......
“方师兄你和江师兄的感情真好。”黎瑜笑眯眯的，一大盘子新鲜出炉的烤串摆放在桌上。
“我和他？”方逸指了指自己，从鼻尖里溢出一声哼。
江翊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吃着烤串，他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黎瑜，不置可否。
“江师兄这般风尘仆仆，可是才从什么地方回来？”黎瑜借着方逸也在，大着胆子向江翊发出疑问。
“嗯。”江翊惜字如金。
“黎师妹你问他就白问，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一心只有剑的无趣男人。”方逸啧啧两声，“他这个样子大概又出去做了一堆诸恶除魔的任务，这浑身的煞气和血腥味儿就没个收敛的。”
桌子上，方逸和江翊的手在烤串与点心碟子上交缠出了残影。
为了一串烤串或者一块点心，两人手指翻动，你来我往，各种小巧的术法在二人的之间轮回流转。
看得黎瑜在一旁只能当一个默默在心底鼓掌喝彩的背景板。
直到桌子上最后一块点心落入江翊口中这场没有硝烟的饭桌斗争才算落下一道帷幕。
“算了算了，不跟你比了。”方逸认输认得干脆。
这个时候桌面已经被黎瑜重新补充满。
于是本来只有两人的八卦夜话成功变成了三个人。
方逸是主要讲述着，江翊通常就听着，只是偶尔补充一句堪称天雷把人劈个外焦里嫩的。
谁让江翊是惩戒堂的人呢，能被抓紧去的，通常原因都十分的精彩。
黎瑜十分给面子的惊呼，惊叹。
情绪价值拉满。
虽然江翊甚少开口，但黎瑜还是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的江翊心情应该很好。
特别是自己准备的点心烤串都被他吃了不少。
想来应当是比较符合江翊口味的。
一想到江翊喜欢吃她弄的东西，黎瑜就很高兴。
她一高兴，早就备好的食材吃完后，她直接就从她的院子现摘新鲜的送上烤架。
黎瑜想，若是这样的时光能一直下去该多好。
不知不觉，夜已深。
江翊环顾了黎瑜的院子，而后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说的也是，黎师妹今次多谢款待了。”方逸跟着也站了起来。
“哪有的事，江师兄和方师兄不嫌我招待不周就行。”黎瑜轻声说道，看着二人的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岂会，今夜当真是快活。”方逸笑了笑，“师兄在此也提前预祝黎师妹早日突破筑基。”
“多谢方师兄。”黎瑜谢过。
然后面前就多了几个泛着灵光的木盒。
“这是？”黎瑜看着江翊。
“不过是此番外出偶然收获的几株灵草，这些于我并无大用。”江翊说着，又看了一圈黎瑜的院子，“我观你于此道颇有天赋，这些便与你了。”
“嚯，难得能从你手里抠出点什么东西来，黎师妹来来来别客气，赶紧收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方逸催促着。
“那黎瑜便愧领了，多谢江师兄，我定当好生照料。”黎瑜心脏跳的有些快，看着江翊的眼中绽开名为欣喜的流光。
真像一只兔子——江翊心中划过这一个念头。
她接过这几个木盒甚至忘了收入乾坤袋，只是抱在手中。
“好了，我们这便走了。”方逸脚底阵盘出现。
“修行莫要懈怠。”江翊补了一句。
“行了不会说话你还是别说了，我这师妹这么努力乖巧认真的，还用得着你多话。”方逸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脚下阵盘放出一抹流光。
江翊就这么被方逸用阵盘端走了。
黎瑜默默地看着在夜空中化作光点的背影。
空气中弥漫着的桂花香气中掺杂了一丝浅淡但存在感极强的，冷冽的血腥气。
黎瑜捧着这几个木盒晕晕乎乎的晃回了房间。
她将这几个木盒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然后蒲进了被窝里。
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这个粽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夜。
夹杂着零星的，欣喜到有些破音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