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变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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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紫霖睁开眼，朦胧的面纱飘落，看着一边扑倒在地的人群，一边独孤崖边空寂的场地，微微勾唇。
他们，已经安全撤离了吧。
蓦地，她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就是代价吗？
这样，就够了。
宫紫霖捂住胸口，想再次弯弯嘴角，却感到喉中一阵腥甜。
想不到，连微笑都不能了。
“咳咳咳咳。”她一阵咳嗽，咳得要把心都咳出来了。
“你，伤的很重。”身后突然传来一轻缓的低叹。
她猛地回转，双眸微眯，只见一蓝衣男子缓缓站起，温和地盯着自己。
“你为什么没事？”宫紫霖随意用衣袖抹了抹溢出的鲜血。
“我么？”秦尧宸眼瞳微黯，随即云淡风轻地一笑，“是上天眷顾吧。”
宫紫霖怒了。
秦尧宸笑了。
宫紫霖怒瞪。
秦尧宸再微笑。
空中激烈的火花交错。
“三师兄，是你吗？你在哪？”不远处，易蓉蓉伏在地上，紧闭的双眼流出暗红的血液，手不停
地向上摸索。
“秦少侠，救救我们……”
“秦少侠，你还在啊，快，帮我们杀了那个妖女，为民除害。”
“三师兄，蓉蓉好难受……三师兄——”
宫紫霖瞥见倒在地上自身难保却还在叫嚣的众人，眼底滑过一丝讥诮，她挑挑眉，“你的师妹，叫你呢？”
“嗯？”秦尧宸迷茫地回过身，看着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的易蓉蓉，便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蓉蓉别怕，三师兄在这。”
“三师兄，蓉蓉眼睛好疼，蓉蓉是不是看不见了。”
“蓉蓉，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咳咳，都是宫紫霖那妖女害的。”
“蓉蓉，别激动，这对你的伤不好。”
“三师兄，你替我去杀了她！杀了那个妖女！”
“蓉蓉，别说话了，这事以后再说……”
“三师兄,你是不是被那妖女迷住了？呵呵呵，你要知道，迷上那妖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易蓉蓉嘴角流出鲜血，狂乱地死死拽住秦的衣袖。
“蓉蓉，不要再说了，你的伤——”尧宸看着眼前癫狂的女子，蹙眉道。
却不察，他的正上空啪的一声，绽开了绚丽的五色礼花。
易蓉蓉手上的烟火筒轻巧地落在了地上，打着旋儿，发出清脆的鸣响。“呵呵，这下好了，哥哥他们一会就到了。”
“蓉蓉，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秦尧宸无奈轻叹，偏头看见不远处苍白的宫紫霖，挺着坚定的身姿，神容飘渺，那人恐怕今日难以脱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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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紫霖瞥见树林边渐渐聚集的虎视眈眈，群情激奋的众人，抿抿唇，气息有些不稳，今天，难逃劫数了吗？
易青浔拨开众人，看到躺在自己三师弟怀中的妹妹，沉痛道，“蓉蓉，你怎么成这样了？”接着他注意到周围的其他武林人士，他们也个个躺倒在地，有的神情木然，有的表情扭曲，有的脸上竟带有诡异的微笑，点点鲜红缀满衣襟，似散尽一地芳华。
“各位，都怎么了？”
跟着易青浔上来的江湖人也看到这样的情景，纷纷看向人群中看似仪容整洁，毫发未伤的秦尧宸，而某人却只照顾着怀中的易蓉蓉，目不斜视，仿佛一切与之无关。
而此时，易蓉蓉已慢慢苏醒，她神情恍惚地抓着自家哥哥的手，“哥哥救我，那妖女要杀了我们，杀了我们，啊——”
易青浔泛起一丝疼惜，紧紧拥住自己的妹妹，“蓉蓉别怕，哥哥保护你，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他透过人群，看向站在崖边的人，凛然道，“宫主，幼妹虽顽劣，但阁下未免太过了些吧。”
众人这才留意到眼前神容苍白，弱不胜衣的人。卓然而立，紫衣轻丝，身姿娉婷，雌雄莫辨，罩在那一层似有若无的远远山岚之中，犹如古画中淡笔描绘的仙子，清灵毓秀，皎若明月舒其光，那人只是轻轻看过来，便叫人觉得呼吸一窒。
“你就是菡萏宫宫主，宫紫霖？”一年轻男子站出轻问。
“是又如何？”
“额，姑娘为何如此？我们只是来菡萏宫取证，讨个说法……”
“呵呵，取证？那又为何趁我不在之际，杀我菡萏姊妹数人，咄咄相逼至崖边？”宫紫霖觉得自己越发窝囊了，竟然在这和那些人理辩。
“哼，别跟那妖女啰嗦，洛玉公子，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住了吧，你看戒嗔大师，石光咏长老他们这情形就知道，是那妖女搞的鬼！”一中年男子愤愤道。
“可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洛玉公子痴痴地望着宫紫霖，眼睛温柔得都要掐出水来。
众人：……
敢情你是官府捕头吗？
宫紫霖：……
“姑娘，你请照实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说清楚了，我们不会难为你的。”某人含情脉脉。
“这有什么好说的，洛玉公子，一看就是菡萏宫宫主仗着武功高强，大开杀戒，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魔头，除之而后快，才是正理。”嵩城派的童大年长老看到自己的师弟这样，双拳紧握，怒目圆睁。
“你看，青山派易蓉蓉姑娘竟被伤成这样，这妖女绝对不能留——”一彪形大汉解下武器，拔刀霍霍，“呵呵，我们上吧，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杀了她！”
“杀了她！”
洛玉抿唇无言，眼光划过一丝悲悯。
莲花山的景色是很美，而独孤崖顶之为最，芬红间疏绿，点染青山苍翠，蒙蒙山岚，轻渺超然，不时有白鸟来飞，掠春光而来，姿态飘扬如飞絮，而双翅掠过的天空高远旷朗，天蓝如缎，云色轻盈，如雪似烟。
清风飘然而过，如情人的抚慰。
呼呼——
只听见衣袂哗啦地脆响。
继而，叫嚣着要血洗山巅的人突然诡异地集体沉默。
独孤崖顶一片沉静，原来要群起而攻之的众人僵直着身子，无法动弹，也不能动弹。甚至有的思维已经凝滞，神识无知。面色平静的宫紫霖蓦地睁眼，半晌道，“是你。”
继而，一白衣身影慢慢走来，一步一步，散漫悠然，微风袭来，掀起衣袂，掩住了容颜。抚顺撩起的衣裳，那人莞尔，银白色的半月面具在阳光下已熠熠生辉，“我和你，还有帐没算呢！”
“我从不赖账！”优雅的嗓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后退几步，回眸，勉力地挤出一丝笑，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随后随后就是坠落，狠狠地坠落，无休止的坠落。
“你——”冷千绝蓦地上前拉住她的手，想竭力挽住些什么。
她觉得，那个人不能就那么死了。
死，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当初她那么努力地存活，那么痛却还活着。
而她，她不想往下想，只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甚至生命去挽留。
于是，两条紫白身影，滑落悬崖。
呼呼的山风刮着，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一点也不觉得疼，身子被箍得很紧，就这么下坠，下坠，如果永远都不停下来，该多好？
宫紫霖满足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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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口，冷千绝坐卧在一棵合欢树下，稀稀松松的树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旁边的一株紫藤却缘木而上，与树连理，缠缠绕绕，相互依偎。窈窕繁葩灼暮阴，裁霞缀绮光相乱。纷纷扬扬的紫色，幽雅而神秘。
乱花渐欲迷人眼呐，她眼眸微眯，余光不时间瞟向黑黝黝的洞口，那人自进去后已经很久没出来呢。
她，没事吧？
还记得自己那时，走向她，苍白的脸，倔强的眼神，恍惚间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气。想不到自己竟迷迷糊糊地随她跳了下来。就像她所说的，就让这世间没有宫紫霖的存在吧。
看着那苍茫的眼神，自己竟是那么的熟悉。
是啊，这世间早已没有我的存在了，还计较些什么呢。
千绝嘲讽一笑，淡然起身，是该去看看那家伙了。
她刚走进洞口，就听到，噗地一声，那人竟吐血了，伤竟然这么重了吗？
“你没事吧。”冷千绝脚迈进洞口。
“你给我出去——”洞内的人慌乱地开口，气息紊乱。
“你应该知道过去你软禁我的原因。”千绝漠然开口，“也许，我能治好你的伤。”
“走开！”那倔强的人还在抗拒，却又一阵猛咳。
千绝轻轻叹息，“你这样，有人会担心。”
“我的事不要你管——”宫紫霖恼怒地抬头，却对上冷千绝讶异的眼，她没注意到，某人已行至自己身前。
她，不，应该是说他。
光青黑色的青丝柔顺地披散着，微风轻扬，清冷深邃的眼眸于纷飞的发丝中若隐若现，眉心微皱，高耸而立体的鼻梁下，好看的唇略略抿着。
淡淡的光晕下，他滑若凝脂的肌肤似被涂上了一层银黄的色泽，变得有些透明了一样，美得有些清淡，有些迷离。
紫衣微敞，露出平坦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原先由锁骨蔓延而上的白荷不知怎的，呈现出淡淡的青，原本平滑细致的颈部一个小小的突起，格外晃眼。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就是形容这样的人，问题是，她，不，是他，竟然是男人。
冷千绝怔住了。
她是大夫。
她是医术超绝的神医。
她摸过她的脉。
她做过她一年多的专属医生。
她和他曾经躺在一张床上。
她竟然不知道她是男人……
“你，都知道了吧。”宫紫霖怀恋地抚上自己的颈，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原来莲舞的代价是这个。”
“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宫紫霖恼怒，眼睛涌起熊熊的火。
“我……”是自己下意识地错了吗？难怪他一直不曾穿过裙装，难怪他数次调戏自己却衣衫整齐。
“娘亲留给我的菡萏玉牌。”
“什么？”
“在菡萏宫，我把玩娘亲留给我玉牌，却偶然发现了那里面深藏着她独创绝学，菡萏天华。”他的神情怀念而悠远。
“杨姨不让我练，她说这部心经毁了我娘亲一生，她不希望我重蹈覆辙。而我，还是练了。”宫紫霖的声音渐渐缓了下来，淡淡的，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我废寝忘食地练着，希望有一天，能把我娘亲接回来。她说，她要永远待在独孤崖上。我，也做到了。然，随着我的武功在精进，我的身体却渐渐停止了生长。杨姨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劝我放手，而那时的我，已经在菡萏天华的第四重紫徵，再努力一步，我就会霸绝天下，怎能因此罢手……”
“结果，走火入魔？”
“嗯，走火入魔后，身体变化得……不可思议，我的身量渐渐缩小，渐渐趋向于女子，我看着我自己，我害怕，我痛恨这不男不女的样子，我……”
“不要说了。”冷千绝打断了眼前笑着的人，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变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