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流光尽之青锋断》葭月未央

116、116 皇上这是决定了么

　　高俊彦掐指算了算，面具下露出的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淡淡道：“他爹嫌弃他花样百出，不再护着他，有人就下手了。一个每日依靠补药延寿的人，饮食起居稍有变化，就会出事。”
　　“许家此时出手，岂不是不打自招。”
　　“未必是许家，和病秧子争斗，他们始终占了上风，换个对手却不一定，他们可不傻。董家并非铁板一块，外甥再亲，比不过外孙。”
　　顾元淼蓦然领悟，冷笑道：“原来他这三年只是蛰伏，并未死心。”
　　高俊彦淡淡道：“阿淼，今年雨水丰富，牧草茂盛，骆驰的牲畜繁茂，他们不会在此时动兵，你不如回元京，去见见你家皇上。”
　　“为什么？”顾元淼道：“我没兴趣干涉他立储君。”
　　高俊彦道：“由不得你，他会来找你。”
　　三日后，和盛总管亲至永固，带来密旨召顾元淼回京。
　　顾元淼已经安排好军务，带上元丰和一队狼卫，与高俊彦一起踏上回京之路。
　　元京城西郊有一座风吟山庄，是天兴皇家御用避暑园林，有林木茂盛的山峰，绿草如茵的原野，还有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内有数座小岛，风光各异。
　　从天元王朝时期，风吟山庄就是皇家园林，天元皇室修筑了各色殿阁。
　　天兴帝国建立之后，历代帝王继续修筑自己喜欢的殿阁。
　　整个园林一步一景，胜似仙境。
　　和盛总管引着顾元淼和高俊彦二人穿过山林原野，驾船来到庆元帝的寝殿曲水荷香殿。
　　一曲琵琶如清泉落玉盘，琤琤淙淙，在青山绿水间回荡。
　　顾元淼看了看身上沾满灰尘的铠甲，似乎闻到了擦洗不掉的血腥味。
　　高俊彦伸出手，轻轻在顾元淼身上一拂，她的铠甲立刻光亮如新，不沾尘埃。
　　三人离舟登岸，和盛总管道：“常宁郡主，皇上有旨，请您更衣后觐见。”
　　宫女将顾元淼带进一间偏殿，里面已经备下了香汤。
　　顾元淼飞快的清洗一番，换上庆元帝赏赐的碧绡纱衣，挽了一个双环望仙髻，插上凤簪，华胜，贴上花钿，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又变回了娇艳的美娇娥。
　　庆元帝已经命人在水榭摆宴。
　　此刻天色已晚，四周悬挂了不少灯笼，朦朦胧胧中，顾元淼的容颜更添娇媚。
　　庆元帝顺着回廊走向水榭，远远看着水榭中的顾元淼和高俊彦，低叹道：“此二人，都有仙人之姿。”
　　和盛总管看了二人一眼，道：“高先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是面有瑕疵，与我家崇亲王不能相比。”
　　“老三么，”庆元帝无奈的笑了笑，道：“是个没远见的。”
　　和盛总管道：“崇亲王府只有侧妃，也该迎娶正妃了。”
　　二人走进水榭，顾元淼急忙行礼，高俊彦闪到一边，冷眼旁观，和盛总管厉声道：“大胆！见到陛下，竟敢不行礼！”
　　顾元淼刚要开口，高俊彦已经冷冷道：“人间帝王受不起本座的礼。”
　　说着，手一挥，一道金光围住了水榭，顿时如白昼一般明亮。
　　庆元帝笑道：“高先生，阿淼，请坐，略备薄酒。”
　　高俊彦见君臣二人坐下，轻声笑道：“君臣议事，本座不便参与，水榭外已经设置好结界，请便。”
　　话音一落，高俊彦已经消失不见。
　　和盛总管一怔，准备出去，却听见庆元帝道：“和盛，你留下。”
　　和盛总管面色一变，低头称是。
　　庆元帝将目光移到顾元淼身上，缓缓道：“阿淼，朕当你做自己的女儿一般，不要拘束。”
　　顾元淼笑道：“多谢皇上，不知紧急召见微臣有何事？”
　　庆元帝的鬓发已经斑白，三年不见，沧桑了不少。
　　他挥挥手，和盛总管急忙上前为二人布菜。
　　“朕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阿淼，消气了没有？”
　　顾元淼讪笑道：“皇上何出此言。”
　　庆元帝道：“阿淼这些年应该把当年的始末都查过了，朕也查了一遍。”
　　顾元淼闻言，立刻跪下。
　　庆元帝道：“阿淼，那位高先生见不得你这样，你还是起来吧。”
　　和盛总管急忙将顾元淼拉起来。
　　庆元帝继续道：“阿淼看好朕的哪个儿子入主东宫？”
　　顾元淼正色道：“此事哪有微臣置喙的余地。”
　　庆元帝笑道：“天兴的百万大军在你手里，你若是对东宫之主不满，他能顺利登基么？”
　　顾元淼道：“皇上此话微臣可担当不起。”
　　庆元帝一字一句道：“若是你父亲还在，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今日朕不会和你一女子，来谈此事。”
　　顾元淼道：“顾家家训是忠于皇上，臣将永远忠于皇上。”
　　庆元帝叹息道：“太子自毁长城，咎由自取，若是他的儿子上位，难保不会对顾家再下杀手，阿淼性子刚烈，绝不会忍气与他周旋，那时天兴必会大乱。”
　　顾元淼不语，庆元帝继续道：“老大的儿子身子骨和他一样孱弱。老三负了你。老四老五资质平庸。只有老六，这些年在永固镇边，常常得你亲自教导，年纪轻轻就立下了战功，你看他如何？”
　　和盛总管心疼庆元帝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急忙为他奉上茶水。
　　顾元淼淡淡道：“皇上这是决定了么？”
　　庆元帝叹息道：“老六年幼，朕恐怕等不到他加冠了。再说他外公是武将，朝中没有文臣支持，难啊。”
　　顾元淼心想，看来皇上还是属意崇亲王。
　　庆元帝道：“崇亲王正妃之位，朕还为你留着。你若看不上，也可以直接做太子妃。不过，太子妃身为未来国母，多少眼睛盯着，你可不能依着从前的性子，容不下妃嫔们。”
　　顾元淼摇摇头，道：“皇上春秋鼎盛，立储之事可徐徐图之，多看几日再做决定总是放心些。”
　　庆元帝满眼失望，道：“你何苦为难自己。这天兴再无第二个男子配得上你。”
　　顾元淼端端正正跪下，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而后立誓道：“苍天在上，臣顾元淼在此立誓，臣与顾家必将效忠皇上和皇上亲自选定的储君，若违此誓，合族在元洲无容身之地！”
　　庆元帝命和盛总管将顾元淼扶起来，郑重道：“既如此，我就依你所请，再考虑一段时日。还有一事，你顾家在封地久安城东的海边又新建了一座码头，有何用途？”
　　顾元淼秀眉微跳，悄悄吐了一口气，镇定下来，道：“皇上是说东望港么？修筑此港，一是方便运输南境出产的军需，二是为了建立通往连洲的航线。”
　　庆元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连洲是你顾家的故地，思乡是人之常情。此事朕不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