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忍心啊，也不知道什么手段得来的 ...
-
中缅边境。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轰的一声碎石猛然迸出，枪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烟。一具具留有余温的尸体把半边山染成了红色，血的腥味令人作呕。
“砰砰砰砰砰！！……”
“报告指挥，‘映山红’疑似要乘坐直升机逃跑！是否可以击毙？！”
“快快快不好了——”
“‘利刃’跟上去了！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女人一头顺滑的长发随意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红唇轻轻碰着杯壁，手指摩挲着杯沿，惬意的样子仿佛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与她无关。
她嘴角弯了弯：“愚蠢。阿鱼——”
“在。”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秀的年轻人缓缓走上前，应了一声。
殷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总是彬彬有礼，无限温柔 她想。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言行举止，他都不像一个天天在毒品中游走的人。
——这也正是她喜欢他的原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他了吧……虽然“花丛”并不是什么人。他不同于那些粗鲁肥胖的毒贩或是愚笨丑陋的保镖，面前人堪称完美无瑕般的存在。
她在很小就开始偷偷运毒，长大一点就开始经手贩毒。到现在二十多岁就成为了“世界闻名”的毒枭，早已脱离了原来的家庭。高超的智商和狠辣的手段造就了属于她的粉末“帝国”。
“不要那么客气嘛。”她娇嗔。
“…今天去密□□，明天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她含笑看着他，眼底有细碎星辰。
看似询问，不如说是威胁。
“一切听你的。”那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双手抱胸，随即后退一步，抬脚走向驾驶室：“我去前面看看。”
林枝勾唇，然后仰头喝了一口红酒，这几天为了躲避像狗皮膏药的条子让她精疲力尽，精心保养的脸都憔悴了许多。
她摸了摸自己变得粗糙的脸，叹了口气。
“砰——”一股巨力使得她猛得被甩到一边，撞上了飞机的舱门。酒杯顿时被摔成无数碎片，狠狠扎进皮肉，绽开红色鲜艳的花，流出滚烫的血。
气流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直升机正在极速下降！
“阿鱼，怎么回事？！”她大叫着爬起来，高跟鞋使得她晃晃荡荡地走到了另一边。头发已经变得凌乱，大腿的伤口正淌着鲜红的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驾驶室。
年轻人的身影如鬼魅般由远及近，他的半个身子染上红色，像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她的瞳孔顿时放大，身体剧烈发颤，耳边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但意识到时根本来不及——
他催命似的声音降临：“下地狱去吧。”
他一把打开了舱门，不要命似的跳了下去！
“我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不会——”
后来发生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耳朵被温热的血慢慢填满，脑袋嗡嗡作响，四肢像被撕裂般剧烈的疼痛，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了队友的呼喊声和机器运作的声音。地狱好像温柔地向他打开了漆黑的一扇门，他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往深处走去。
我完成我的任务了吧。
我好累啊，让我走吧。
结束了吗？他想。
杜鹃花开的时节，微风轻轻拂过，花朵在枝头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女士香水的味道，阴暗的天空落下细小的雨滴，冰冰凉凉的从他身上滚落，她含笑着在他头顶撑起了一把伞。
女孩微微弯着腰，面红耳赤，她羞涩地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青涩的少年压下心跳声，扯出一个笑容。
“……好。”
他眼前又倏地浮起另一个景象。
女人狠狠瞪着他，丝毫不顾流着血的半边腿与乱掉的发型：“我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不会——”
面前两个画面交叠，耳边女孩的蜜语和女人的嘶吼轮番响起。他的脑袋爆发出剧烈疼痛，耳鸣声盖过了女生的话。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关于女生的一切像拍打沙滩的海浪般很快退去。
面前倏地出现两个人影。
爸、妈？
你们来接我了吗？
他拼命想看清他们的脸，只听他们温柔的说：“阿榆。”
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不行，阿榆。你是最乖最乖的宝宝，听爸爸妈妈的话好不好呀。你要回去的，回去完成使命…你还会遇见爱你的人——”
不…别走……
使命？什么使命？！
胸腔急剧起伏，他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仿佛肺在身体里绽开了花。
我还…我还没有见过你们……
意识驶入深海，潮水淹没了一切——
他猛地、仿佛从梦境中挣脱般来，用力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医院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耳边是医院里嘈杂的人声。
“谢局，他醒了！”
一个中年男人缓缓走向病床，他那因为疲劳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面前病床上躺着的人。
“没发现‘她’的尸体。”谢荣安沉声道。
桑榆默不作声，目光涣散。
“怎么说。”谢荣安敲了敲病床边，“你的xxxx称号已经批下来了，我们讨论过后呢打算把你升上宜宾支队长。你以后就是堂堂正正的一级警督了，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桑榆下意识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了谢局，谢谢你们，但是升职就不必了。”
他愣了愣，随即提高了音量：“你的功劳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是应该的，总要有个交代。总不能辜负你吧？”
我怎么没死？…
他微微颤抖着，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不要。”
指甲嵌入指尖，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任凭它留下深深的印子。
“我觉得不升职挺好的，我真的很累。”桑榆停顿片刻，“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这自甘堕落的语气惹怒了谢荣安。
谢局站了起来，一只手握成拳重重锤向桌面：“瞧瞧、瞧瞧，这就是你身为警察该有的样子？‘映山红’或许还活着，你不想把她捉拿归案吗？你不想为你的家人们报仇吗？”
“别说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有一点用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的仇恨来为你们卖命罢了，我继续干警察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冷冷道。
他闭上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家人温柔的面孔，突然他们的脸急剧腐化，流出渗人的血，化作成堆满尸体的山。
他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还活着吗？”
“……”
“刚好那边尔海要调一个样样都得行的人来，你忍心让这职位拱手相让给一个外来的？”
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按压下心中烦躁。
“忍心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段得来的。”他嗤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外意思是，走关系或者更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谢荣安呵斥道，“人家原来是堂堂正正的三级警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给我放尊重一点！！咳咳咳——”
“所以您可以离开了吗？请不要打扰患者休息~”
谢局的咳嗽声更大了。
“你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我以前那个温柔的榆桑呢？…”他扶着门框。
“我是中国公民。您赶紧走吧，啊。”
打发了谢荣安，病房重新恢复安静。他换了一套衣服，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打量着镜子里的人——那人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丝血气。眼睛黯淡无光，嘴巴因为缺水而干裂，下巴好似被刀削一般尖，相比以前来说面容憔悴不少。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没把‘她’弄死，反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年后。
Y省，宜宾市。
“喂，温队，你到了吗？早抓到嫌疑人了，这孙子已经痛快承认了，哎对对对和我们知道的一致。”一个微胖的警察站在路边抽着烟，“…喂喂喂先别挂啊，什么时候来啊大家在等你请客吃饭呢。”
“我说北儿哇，你腰围粗了不少吧？”邹嘉凯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
叫“小付”的人回怼道：“你腰才粗呢…我那是被皮带勒的，勒的！你不想吃就不吃呗，还人身攻击，你这是诽谤！！”
两个警察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开始“轮回制”对骂。
党伟强实在是被吵得不行了：“好了好了，自己人吵架像什么话。”
付北十分不服气，正欲骂回去，突然他眼珠子一转，一眼认出了在人群中缓缓行走的那人：“哎哎！温队，这里这里！”他跳起来挥了挥手。
温遂属于阳光男大那种类型的，长得干净俊朗，身材高大强壮，性格十分开朗活泼，同时拥有不错的智商、清晰的头脑和拉满了的身体机能，立过许多功，干倒过许多嫌疑人，以至于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支队长。他上警校的时候，迷倒了隔壁医学院众多女孩子，情书礼物更是源源不断。他本人对此毫无感觉，但他的室友每天都乐开了花——因为他得到的这些礼物都会转赠给他的室友，免费的东西谁不要。按照他室友兼现在他的“手下”付北的话说是：“那些零食都是我买不起的，此等‘高级货’我就笑纳了。”
温遂“嗯”了一声，说道：“走，大家吃饭去。”
“芜湖！”
“万岁！”
“……”
星广大道上车水马龙，不一会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车轮溅起水花，压弯了路边的野草野花。人们步履匆匆，各自在雨中奔波。
温遂一眼望去，目光停留在一个双手插兜、戴着帽子的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瘦削的侧脸，头发遮挡住了他的眉眼。他微微低着头，这是相当自卑的人的表现。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一个有点奇怪的女生，好像在观察什么，貌似还偷偷跟踪着她。
那个女孩四处张望，没有痛觉般疯狂扣着手臂，留下深深的印记，她身体微微发颤，看起来十分惊慌。
——女孩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了吗？
没必要扣自己吧，总不能是……
“温队？”邹嘉凯拿手在温遂面前晃了晃，发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Hello？你的魂被谁勾走了？”
付北一脸“我懂”的表情：“老温呐，虽然吧你才来我们支队一个月，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没事儿，看上谁了跟我说，小弟帮你。”
“……滚。”温遂笑骂道，看着那一抹消失在拐角的身影，他移开了视线。
“服务员，来箱啤……”
邹嘉凯制止道：“我说老刘，万一今天要出外勤呢？”
现在大事小事都要报警，警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体力耗在那么多的小事上，可人民需要他们又不得不去，苦不堪言也无处说理，支队新来的实习警员脸都蜡黄了不少。
陆悯悻悻打了个喷嚏。
谈笑间，众人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们不约而同，猛然起身。
“得，邹嘉凯你个乌鸦嘴。下次搬尸体你和老刘第一个来！”
“……市一中宿舍楼下发现一具少女尸体，第一栋教学楼那有个自杀未遂的你们一并去看看。别奇怪，因为你们离得近我才抢过来冲业绩的，法医在过来的路上了，务必抓紧时间。”
温遂默默抽出红票子一把放在桌子上。
“市一中——”付北指了指不远处几栋连在一起的教学楼，没等他的话说完，所有人拔腿向那里飞奔而去。
风声呼啸，他们在雨中穿行，任由雨水打湿胸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忍心啊，也不知道什么手段得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