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爱的时候》那只爱睡觉的猫

5、第5章

　　她醒了过来。

　　手中的消息炸弹似的一条条弹了出来，屋子里还是没有开灯，

　　手机里是朋友和家人照例的早安晚安问候，她看着信息沉默了。「“不要……过妈妈这样的人生。」妈妈的人生，是怎样的人生？方圆走到那块方桌前，木质的抽屉里，第四个格子里，装着许多她存储完好的东西。

　　为了激励她考上好大学被赠予的名校勋章、送她的第一支口红、写的第一封信、第一束早已枯萎的玫瑰、未拼完整的拼图、两人合影的第一张照片、第一封相互喜欢的情书。

　　物品和她，好像是两条静止不动的河流。

　　她一路走走停停，搬过很多家，每次都携带着这些在她心里而言很宝贵的东西。

　　直到她翻开那本日记本：

　　「谢谢你，在世界的某处角落里找到我。可是我觉得很悲伤，因为我常常感觉你并不是那么喜欢我，因为你总是会忘记一些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不管怎样，我都相信我们会克服困难，走向未来。和你在一起，我总感觉自己不够优秀，很胖，也不够好看，没有能力去站在你身边，于是我只好不停的努力，可是努力的过程中，我却感觉到，我并不快乐。我想要——无条件的爱，超越物质、拥抱灵魂的爱，而非简浅的爱，有条件的爱，好累。」

　　太肉麻了。

　　肉麻到她想不清，当初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样的文字。

　　「我感觉我自己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因为有时候只要一想到你会离开我，父母慢慢变老，就会忍不住哭泣，是吧，我是一个很脆弱的人，总是会无缘无故就开始哭泣。这样的我，让你也很累。对不起。你还记得吗，你说我很喜欢生气，有一次和人起冲突了，你没有站出来帮我，而我又再次生气了，说了那么多责备你的话，真的对不起。还有很多，因为你总喜欢沉醉于网游，而和你争执、每次我们似乎总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我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喜欢哭，泪失禁，对不起。」

　　又好像非常的悲伤，她用手再次抚摸上那早已泛黄的扉页。

　　那里夹杂着两张机票，只不过是被撕碎后的。

　　写了很多，但她却没有耐心看下去了，只单单是一两页，她看到封页上一抹痕迹，突然想到，或许那时候她流泪了，写这些日记的时候，还是她特别重感情的年龄，以至于习惯性去记录这些生活的细枝末叶，自己的情绪与感受。

　　原来，她怀念的，不是那时候的感情。

　　而是那时候的自己。

　　痛苦中夹杂着快乐，总是能隐忍住委屈，而笑出来的自己。

　　收拾好日记，她站起了身，又去漱了漱口，换了一件新的衣服，放在洗衣机的衣服几天没洗了，她按了开关键，喘了口气，身后的声音让房间不再空寂。

　　摆在桌子上的那张照片，想了想，她将照片拿了起来——该换了。

　　所有的动作完，她似乎浑身变得轻盈起来。

　　像是如释重负。

　　一颗并不沉的石头猛地扎进了海底。

　　隐晦的光暗淡不明，在房间里忽明忽暗，方圆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拿起床头的手机。

　　那是一条七小时前的信息。

　　姜琪：「圆圆。」

　　方圆：「嗯？」

　　姜琪：「……」

　　方圆：「怎么了？」

　　姜琪：「看到朋友圈没？」

　　方圆：「我最近比较忙，还没来得及有时间去翻看朋友圈。」

　　姜琪：「好吧……」

　　直觉的敏锐使方圆追问：「怎么了？」

　　对方未回复。

　　方圆合上了手机。

　　和她没关系。

　　手机再度亮起来。

　　方圆看着那张照片，心中再无波澜。

　　方圆：「琪，我刚看到。」

　　姜琪：「你会难过吗？」

　　要是一天前，方圆还是会躺在床上，一个人思索，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但现在，方圆好像没有了再多剧烈的情感，她看着那张照片，目光只有思考。

　　方圆：「好像没有。」

　　姜琪：「那就好。」

　　方圆：「早些休息。」

　　手指缓缓滑动，那是21岁时候的她，那时她一头长发，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微微笑着。

　　翻着翻着，她有些困了，打开母亲的消息。

　　「生日快乐，希望我的宝贝永远开心。」

　　她想了下，双手按住那句话，引用：「妈，你也是。」

　　她好像进入到了梦里，都好像还是在现实中，那抹蓝色的光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方圆：「我满足了你的心愿。」

　　方圆：「谢谢你。」

　　小方圆：「能再次见到他，你不开心吗？」

　　方圆：「……」

　　方圆：「怎么说呢……」

　　小方圆：「你就说嘛，咱俩谁跟谁，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方圆：“感觉好像，他也没有那么好。”

　　小方圆：“可你那时候很喜欢啊！而且，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方圆：“忘掉一个人，好像最开始容易忘掉的……是一个人的缺点？”

　　“那，是什么让你无法割舍？”

　　方圆：“是执念。”

　　“但这抹执念实在上不得台面，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生命中，感情所占据的部分太狭窄了。况且，曾经的他，并非现在的他。而忘掉的那些缺点，始终会像滤镜一样裹住人的眼睛……让人蒙在记忆的尘埃里。”

　　小方圆：“哈哈。那既然你想清楚了，就祝你生日快乐，永远爱自己！”

　　方圆笑了笑，看着曾经的自己。

　　那时她还是短发，总是俏皮的笑着，还喜欢掉眼泪。现在的她却坚强了很多，尽管如此，当她再度抬起头看向曾经的自己时，还是不免内心触动——对不起，让曾经的你受委屈了。

　　小方圆为她擦干眼泪，“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哭呢？”

　　“我爱你。”

　　小方圆笑着，露出小虎牙：“我也是！你已经长成我小时候最想成为的姐姐了。”

　　关掉了屏幕，微弱的音乐声音环绕在方圆的身侧。

　　那是一首关于青春的歌《我多想回到那个夏天》，她听过无数次，但唯独没有这一次来的不同。

　　安逸的环境里，听着耳边轻柔的小曲，方圆感受到了一丝幸福。

　　影子越来越淡，而她的笑容却越来越清晰。

　　她笑了，那笑越来越温柔，只见她将双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存在，一股心安的触觉从她体内涌向全身，那是最真切的感受——是幸福。

　　这样安宁的幸福，一生中会有无数次。

　　而这样的幸福，永远只有自己能给予自己。

　　她安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