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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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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在回程的路上，家距离学校并不远。
其实不需要太难过的，方圆知道。因此曾经的方圆觉得反正会再见，那时候就算一次次告别，也没有觉得会有太大不了的。
不过现在她却突然意识到了时间的宝贵。
都怪那时候的自己太过于矫情和敏感了，总是因为一些小的事情去刻意放大矛盾，现在想来，实在不应该。
准备往出站口前行，她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喂？”
“圆啊，今天回来吃饭吗？”
方圆应了一声，坐上了车，窗外的景色渐渐明晰，她觉得很惊讶，因为后面社会发展的太快了，快到她难以跟上世界的发展速度，对家乡的眷念使她不停地打量周围的街道。
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熟悉的老旧，处处带着令人恍惚的印记，挂着章鱼小丸子牌匾的小作坊，还没有倒闭的韩式食堂，在摊位旁围满了人排队的人群，难以辨析的真假coco堆积在一起，三两步远就能看到了蜜雪夏城。
终于，公交车停到了公园附近，从那条小路走回去，方圆就能看到曾经的家。这个时候的方圆还是很叛逆，总喜欢和父母吵架，时间却是个好东西，而现在她终于成熟，而这副成熟的躯壳套到了这副稚嫩的躯壳里。
她竟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大门打开，熟悉的菜香瞬间溢进她的鼻子里，方妈一边招呼一边喊着方圆吃饭，“傻愣在那干啥？快来吃饭啊，等你好久了！”
方圆换了鞋走进去，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她喜欢的菜，妈妈总会做一些她喜欢的家常菜，番茄炒鸡蛋，丝瓜汤，鳝鱼丝，酸辣土豆丝，方圆曾经不觉得，现在才觉得原来家的感觉是如此温暖。
全是她爱的菜，她端了凳子来，方妈拿起过来碗。
“多吃点，不准浪费啊。”
“嗯。”
方圆坐了下来，方妈一瞅她，“就你一个人？”
说着，方母琐碎道，“我做了好些饭，别浪费了。”
方圆答道，“他等会过来。”
才坐下，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王薇解下围裙，往门口走去，“谁啊？”
方圆有搭没一搭的捻着菜，酸辣土豆丝还是那抹甜甜酸酸的味道，丝瓜汤还是那么浓郁，她吃着吃着，突然有些感慨。
后来，她在国外，她吃过太多玉盘珍馐，异国料理，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记忆里想不起了，原来是熟悉，熟悉的感觉一瞬拉她入回忆里。
王薇走到门口。
才发现是不速之客，
方圆她爹在外头欠了钱，已经数不清有几拨人过来家里找了，王薇原以为这几天凑着春节，都图个喜庆，这人找来几次就不会再找来了，没想到该找不找，不该找倒现下又找过来了。
方圆还在里头吃饭，王薇不想闹太大，谁知踩在门的声音噼啪作响的。
“妈？什么事啊？”
王薇回头，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没事，邻居找你爸呢。”
方圆收拾了碗筷，“妈，我吃完了，回房啦。”
走回房间。
方圆看着自己曾经住过近二十年的房间，淡色的墙纸，摆的整整齐齐的书柜。
她走过去，抚摸起了那些带尘灰的书皮，被放的好好的照片，照片里有小时候青涩穿着舞蹈服的自己，也有她去各个地方时留念拍的一张张照片。照片在她手心里摸索，她翻到一张——是她站在长江大桥时拍的照片，那时候她面孔还很青涩，在上大学前没有出省过，那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去看长江大桥，付诸泽穿着白衬衣站在她身后，用那时的老牌手机，给她拍了一张极具青春色彩的照片。
照片中，她飘逸的发丝扬起，轻柔地荡在空中，她蓦然回头，小鹿一样的笑了。
只是……
她从未好好打量过这张照片。
为什么这时候的她，眼角有一滴泪？
她心底一颤，收起了这张照片，她听见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声音带着咒骂——方圆皱起了眉头。
“他又躲里头？”
王薇答：“他不在里面。”
“他什么时候还钱？”
王薇：“我们已经离婚了。”
女人阴森森一笑，“你以为你说离了就离了？夫妻共同债务，你当法律是白写的？”
王薇在婚姻里实在是个牺牲品，没离婚的时候，方程这东西在外头就喜欢瞎鼓捣，东弄一下西弄一下，负了多少债她也不知道，从来都是被蒙在鼓里。有一次，他实在是没钱了，连王薇给方圆的钱交学费都给挪用了。
至此，王薇彻底对他死心，这些天也不见踪影，她也就当他死了，离婚协议书一直摆在桌子上，他不回来，也不签，但法院那边已经判了女儿跟她，房子归她。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与那人，再无任何瓜葛。
方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王薇实在不想将这如此荒唐的一面摆在她的面前，于是只是小心又谨慎地开口，“要不，你今天先回去……一旦他回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你看，行吗？”
女人声音尖锐，更加惊动了里头的人，怒骂王薇：“这样搪塞几次了？他婆娘、女儿在这里！我看你就是窝藏他！”
闻着门里头渗透着菜味的女人，胃里翻涌一阵恶心，她猛地推开王薇的身子，王薇一个踉跄，倒在门口，女人推开了门，大腿一迈。
踏进了门里。
楼梯传来声音。
王薇赶紧站了起来，她头发有些凌乱，目光透过那女人的身躯，落到正下楼的女儿身上。
方圆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妈？”
方圆看着不知所措的王薇，皱起了眉：“这个阿姨是？”
“你知不知道你老头子欠别人多少钱？”
女人站在大厅里，看着方圆走下楼，她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今天你他妈不叫你女儿把她爹喊过来，我就不走了！”
太久了，久到方圆差点忘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有温暖的一面，也有藏在阴影里的一面。
她冷着脸，走到大厅中。头顶的灯还是最老式的那类灯泡，隔着窗户，方圆看到窗外还有其他的人影。坐在沙发上，方圆继续盯着这女人的撒泼，印象中，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她打开手机。
【圆圆子：付诸泽，论文交完没？】
【付诸泽：刚交完了，往回走。怎么了？】
【圆圆子：我妈给你做了菜，你要不来我家吃下？】
付诸泽喜欢吃她妈做的菜，方圆知道。每每付诸泽来她家，都能把做好的菜一扫而光，方圆于是决定勾引一下他。
【付诸泽：阿姨今天做的什么？】
【圆圆子：很多啊，有鳝鱼丝、排骨汤、土豆炖汤、好多好多呢，因为我不常回家，所以这次回来，我妈就给我做了特别多。】
对方正在输入中……
【付诸泽：你等着。】
合上了手机，方圆心中一笑，解释起来太麻烦，还不如简单干脆些，付诸泽总是这样，一口小小的菜，就能够满足他的所有心愿。
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便被自己压抑了下去。她笑不出来，眼前的气氛令她也神色凝重起来，还准备继续发送些什么，方圆就看到母亲被狠狠地向旁一推。
“你做什么！”方圆站起了身。
王薇扶住了把手，用手抚了抚额头，声音不平不淡，“你再这样闹下去，她爹也不会回来，你闹成这样，何必让人看笑话。”
“是谁的笑话！可不是我的笑话——”
付诸泽打了车过来，一进门就是从未见过的场面，王薇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一时面色变得勉强，“小……小泽啊，怎么突然过来？”
方圆瞧见了靠山，面色不似刚才那般无谓，从客厅欢喜地走出来，“诸诸——”
付诸泽一时也摸不清头脑，是方圆叫他过来，但他没料到会是如此的窘境，但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此刻氛围的不同。
女人一时气急，她没想到防住了老的，没防住小的。倒是让这个小婊子钻了空子。
付诸泽站在王薇面前，用身体挡住了那即将挥之下去的巴掌。
“阿姨，自重。”
方圆露出一个笑，也站在他身边，付诸泽身块很大，总是能给方圆很强的安全感，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付诸泽在，她永远不用害怕做任何事。“你要是缺什么，找我爹，和我妈没关系的事，女人别为难女人。懂？”
方圆回过头，突然看向一时陷入沉默的王薇，她从未有如此刻般，怜悯自己的母亲，这一名女性。她上了大学，很多时候并不在家，回家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自然是不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一个人的内心，孤苦的，承担和背负了多少委屈。
此刻，她站在她的面前。
挡住了这一巴掌。
付诸泽一愣，看着她没有躲闪的，那愤怒到极致的巴掌，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脸上。
记忆中，那两巴掌穿透了空气，是落到了王薇那张饱受沧桑的脸上。
而付诸泽也并没有来到她家。
每每方圆想到那一副画面，那一幕，她的心脏都犹如钻心的痛。
不过此刻即便这一巴掌落到她的脸上，可她却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她只觉得舒服极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
她没有依靠其它人，
站了出来，
保护了自己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