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杀机

2、第 2 章

　　夜里，月朗星稀。
　　白日暑气尚未消散，在叶上凝出露水，流入下面放置的玻璃瓶中。
　　瓶中已经积了小半瓶水，水面微微反映着院子里的一切。

　　院中，两人对打间，激起一地浮尘。
　　刀锋间相互碰撞，撞出了月光没有的锐气和锋芒。
　　“擦”一声，其中一人退后一步。

　　另外一人也没有继续看向前方，只双手把刀收回鞘。
　　刀与刀鞘间，发出一声嗡鸣。
　　那人并没有继续管手中刀，反而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把脸上的鬼面面具扶正。

　　“将军，今天这火气怎么这么大？面具都打歪了”
　　旁边旁观的人大笑着过来拍了拍那胜者的肩膀，被那位将军微微瞪了一眼，更是狂笑不止。
　　“怕不是因为，王女殿下那事？”
　　那输了的人也没泄气，笑着过来打趣道。
　　原因无他，将军当年可是打车轮战都把他们打服了，要今天他打得过将军了，估计得放水到那种水漫金山的地步。

　　听他说完这句，大伙儿便一齐哄笑起来。
　　谁不知道，他们将军常年关注着王女，前些日头，还日日为王女发愁。可惜，估计是鬼面之下的面容毁容了，所以都不敢多往王女面前迈上一步。

　　他们这群被养在隐蔽山谷的北燕精兵，平日里也没法出去打仗，反正周围只有将军这一个乐子看，而且将军在这事上脾气还算好，干脆个个对着将军的感情事指手画脚地指挥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快继续练兵阵！”最熟悉将军的副将率先看出将军的不爽，忍着笑指挥大伙散开。
　　大伙也是和将军相处习惯了。自然也看得出来，今天老大心情不太好，甚至是称得上恶劣。不然刚才也不能直接让“敢死队”上去挨一顿揍。可惜眼见着将军虽发泄了一番，心情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两眼，彼此都有些疑惑。
　　王女对将军有这么重要吗？将军和王女见过面吗？

　　“老七，你再跟老八给我眉来眼去一个。”眼瞧着下属的脑补越发厉害，将军眉后青筋都微微鼓了两下，本来就压抑的心情现在彻底变成头疼了。
　　这帮不省心的小崽子。
　　“姓崔的，看你纵容成这个鬼样子，”将军的一腔气干脆向着崔副官发射过去，然后转头接着吼道，“老二，老五，还有老七老八，挺会来揣测嘛！不如来先揣测一下地板上为什么那么多灰？你们四个，包了整个营房三天打扫。”

　　随着一声声惨烈的“不要啊，将军”，那将军已经轻身上马了。
　　一提马绳，汗血宝马也熟知主人的意思，嘶鸣一声，扬蹄奔腾，扬长而去。
　　而那面一直带在将军面上的鬼面面具，此时也被本人摘下。
　　那隐藏在面具之后的面容，非但没有毁容，反而，可谓是天人之姿。
　　正是
　　——那个传说中的废物王女，慕南风。

　　*
　　这一夜，有人孤夜难眠，在桌前磨墨急书；有人彻夜练剑，以泻心中之愤；当然有人安然入梦，梦中夜会佳人……
　　不过，无论如何，日头还是一寸寸往高处爬，第二天也如约而至。

　　“红绣衣，金绣纱，轻敲罗盒抹朱砂。”
　　侍女魏婉儿正恭恭敬敬的提着嫁衣的衣摆。她虽没敢抬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民间流传的那句童谣。
　　那是她今日第一眼看到自家姑娘的想法。
　　姑娘的美貌，她虽说是从小看到大的。但穿上这身嫁衣之后，瓷白的脖颈在红衣的映射下，微微泛起了一点点粉。襦裙外的大袖中间绣着凤翼，华丽无端。
　　更别说，头上的凤冠更是华丽得恨不得把全国珠宝堆积其上，微微一瞧，便是稀世血玉之类的。
　　少女身着的是举世无双的华服宝冠，也难压她一身贵气。

　　王后很久以前就为王女备下了这一身嫁裳。她对此刻虽早有预料，可却依然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在另外一个姑姑的搀扶下，泪眼婆娑的为王女整理着衣衫。

　　慕南风并没有理会身旁侍女的月光，她正一边言语中安慰着母亲，一边站起身来，眺望着远方。
　　在她站起身的瞬间，“叮叮当当”，一系列的玉佩也好，宝珠也罢，撞成了一片，清脆作响。
　　慕南风并没有在意身上那对她而言除了沉重别无他感的衣钗，只平静地望着千里楼之下的景色。
　　昨夜，她也与父皇在此争辩之时，也瞧到了此处夜间风光。
　　如今，在没盖上盖头之前，对下面的最后一眼，印象全在那熙攘的人流，依稀间，她似乎也看到了几个熟人，有本国的将军，还有几个平日里只能在各国世子王女方能参加的六艺赛上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
　　此番行动，纵使她说的信誓旦旦，可她和父王都清楚，即使算尽了人事，也难算尽天时。
　　目前她唯一干的一件事，就是利用反间计，使秦赵两国世子之间相互僵持，都没法来。
　　这样一来，想必秦赵两国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剩下的事，只能说尽力尽天命。

　　“吉时到！”
　　慕南风接过身旁婆子递过的绣球，揽在怀中，然后又被盖上了那艳红的喜帕，便被身边的侍女搀扶着，走到了千里楼栏前。
　　隔着隐隐约约的红纱，她望见的世界，似乎像蒙了层血色，更别说看清下面晃晃悠悠的人影。
　　怀中绣球精致，捧在手中也有着些许重量。在绣帕下的眼睛微闭上，耳边尽是人流喧嚣之声。
　　她没有犹豫，微一用力，就把那绣球掷了出去。

　　她虽看不见，可台下人都是看个分明。
　　这千里楼上，虽然说被无数想娶王女的六国儿郎站了个满，但各国人民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各处的茶馆，酒肆都被来凑个好事的人挤了个满当。
　　当慕南风出场之时，莫说那闪过来求娶的六国儿郎，就说来凑热闹的好事者，都被美惊了。
　　浑身上下尽红色，此生无人敢红衣。
　　无数人心中暗中赞叹着，同时恶意的目光也投向她:
　　这副美貌，倒也可惜了，生在北燕。

　　当那绣球被慕南风的手捧起的那一刻，下面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的出了手，众人这才发现，下面光是诸大国的世子王爷都有好几个，都已经开始派侍卫清场。
　　还得是人家高门贵族。
　　一个个被清出场的心中暗骂着，面上还方陪着笑。

　　慕南风隐藏于绣帕之下的眸子依然没有张开，只是屏气凝神的听着下面动静。
　　下面动静太杂。她确实有点听不太清，不过她很清楚，大概率这次是如她所愿了，至少不会嫁给秦赵世子，从而也不会引发的政治问题。
　　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父王派人贴招赘榜时，她也稍微瞅了两眼。确定了最低条件，至于剩下的，实在不行，两地分居，再不行，慕南风本人也不介意少个所谓的丈夫的。

　　突的，下面忽然有一阵破风声，慕南风隐藏在喜帕下的眉不自觉簇了去了。
　　“宗派之人，何必参与此事？”
　　已有人替她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那是个小国世子，本就机会不大，此时倒是大了些胆子，扬声问那出剑者
　　是呀！宗派之人来此，若说是参加万朝盛会，倒还算得上合理。但，接绣球？
　　若宗派之人真的来掺和一脚，慕南风这招亲才真正地算是出了大名。
　　毕竟，纵使无知小儿也知：如今宗派界之所以没落下去，正是因为掌派那群人古板得让人分外沉默。
　　如今虽是好了些许，但对外嫁娶之事依然算是难上加难。

　　还没等众人细细琢磨透这中间夹杂的各种政治方面的问题，随着那黑衣人出的剑被另外一人挡住，然后便当街打了起来时，众人毕竟知道自己绝对有地方是想错了。
　　而姗姗来迟的莫凭天则为众人解了惑。
　　“我与我师兄盛北歌，前些日子就是为了追这个逃犯来此。今日，刚好碰见他在这附近蹲点，为逮他个正着，方才未打扰各位雅兴。”
　　莫凭天的话音倒是越发微小，他望着众人虎视眈眈的眼光，感觉有些招架不住，想赶快招呼着师兄快走。
　　要他说，今日本身就是人家王女的大喜之日。他师兄愣是不解风情，硬是要过来拆一脚。之后他们估计也免不了被这王女记恨几分，唉。
　　而在莫凭天唉声叹气，盛北歌忙于抓敌时，楼下的众人联同看热闹的看客的目光亮了起来，已然不注意那两人身上。
　　因为——
　　就在此时，绣球正被王女抛出了，抛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