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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拐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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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临近十二点才下班,盘开新得趁中午休息一会。
他力气不算小,把邵霜清硬是往里推出了半张床的位置,盘开新终于躺下,邵霜清被他这一套动作下来,给弄清醒了。
见盘开新背对着自己躺下,也不说话替盘开新掖了掖被子,又睡着了......
等他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睡在旁边的盘开新也早就去上班了。
醒了也不赖床,利索的去给自己买了套洗漱用品,用完后顺手把牙杯和盘开新的牙杯放在一起时,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是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弧度。
之后邵霜清回家了一趟,他家离这里不算远,自己开车的话,连一个小时都不用。
邵霜清推开家门,蹲在门口看着,费力摇着尾巴颤颤巍巍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窝窝。
他抱起窝窝,顺着窝窝的毛发,这时候家里的卢姨也发现他回来了,笑着说:“霜清回来啦。”
邵霜清应了句问:“这周有带窝窝去体检吗?”
卢姨收了笑,表情说不是是不是难过,“带了...医生说窝窝慢性病多,急不得。”
回回都是这句话,邵霜清像是听不腻一样,次次回来都要问一遍。
“知道了。”
邵霜清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抚摸着窝窝的细毛,窝窝好像也懂他的心思,很努力的摇晃着自己的尾巴来回应他。
邵霜清是独子,在这个计划生育严抓的年代里,基本上户户都是这样。
父母生他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小时候一起出门,总是有人讲是爷爷奶奶带他出去玩。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礼貌的说:“不是爷爷奶奶,是爸爸妈妈。”
那会邵霜清还小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这么说。
后来长大了些,没人跟他说是为什么他也知道原因。
再出门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他就会愤怒,生气的反驳回去:“不是!!”小小的孩子憋红了脸站在哪里,仰望着说话的那人,凶狠的吼:“不是!!不是爷爷!不是奶奶!”
他怒瞪着双眼,那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眼中常见的眼神:“是爸爸妈妈!!!”
明明还那么小,可是他怒吼的声音在嘈杂的街上,从这头传到了路的那头。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怎样大的力气。
起初爸爸妈妈还会安慰他,跟他讲道理。后来次数多了,爸爸妈妈就不怎么爱带他去公共场合。
他们很忙,接他放学原本是卢姨的工作,但是爸妈一个月还是会留出几天时间去接他。
可是后来因为这事,他又在学校大闹了几次,和同学闹的很难看。
父母觉得是邵霜清觉得没面子了,就再也没有去接他放过学。
妈妈是这样跟小时候的邵霜清讲的:“小霜,妈妈和爸爸知道你怪我们,把你生的太晚了,”妈妈轻轻抚摸着邵霜清的头发,极尽温柔的说:“以后让卢姨去,行吗?”
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就先给他定了罪。邵霜清从来没有怪过父母,他只是生气那些人不应该,讲那些没有礼貌的话。
更没有觉得爸爸妈妈去接他放学,让他在同学面前丢人了。
那明明是他一个月中最期待的几天啊,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工作的话,那几天他们一家甚至可以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面对妈妈询问,小霜清撅着嘴不肯回答,他的沉默妈妈理所当然当做了默认,那是他们大人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只是他不知道。
肖凤华塞了一颗奶味的糖在他嘴里,这是小霜清日常她不太允许他吃的东西。
吃了那颗糖,小霜清再没见爸爸妈妈来接过他放学。
窝窝就是那时候来到他家的。
到现在父母年近古稀,依然没有退下来,比他这个大学生还忙。
邵霜清逗了会儿狗,就去敲了书房的门。
“知道归家了?”邵墨白抬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邵霜清不答,自顾自的在一旁的茶桌上泡起了茶。
“儿大不由爹啊。”邵墨白感慨道。
“喝茶。”邵霜清把刚泡好的茶放在邵墨白面前轻声道:“不成了就退下来,少你一个公司就不转了?”
邵墨白抿了两口茶,说:“我倒是想,可你二叔那一家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说着
叹了口气“想要我退下来,你倒是赶紧上来呀?”
二叔一家之前还好,做事还算尽职,和邵墨白也算兄友弟恭,自打邵霜清出生这一家子,就开始不安分。
时不时往公司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最开始邵墨白没怎么管,真以为这些人都是他弟从别公司挖来的高端人才,薪资待遇一样不少的让这些人在公司待着。
再怎么邵墨白也是个商人,开始察觉不对的时候,也没往他弟身上想,毕竟邵写意这些年来,在公司兢兢业业的他看在眼里。
只是觉得公司出了这样的事得杀鸡儆猴一下。当即就把泄密的员工告上了法庭,泄露的文件给了谁,有没有谁指示这些都要查个清楚。
他这一搞,邵写意就认为是邵墨白发现了什么,要敲打一下他,他开始在邵墨白前面吐苦水,“大哥,陈洋我是看他有才,才挖到公司来的,我是真不知道他能干出这种不要命的事啊!”
“没事,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做对公司不利的事。”邵墨白真心的安抚道。
这么些年他弟虽然大事上没什么作为,小事上却也为他分担了不少,“对了,”邵墨白突然想到了什么“邵诚手下那几个人,听说和陈洋私下关系还不错?”
“年轻人嘛,私下一起玩玩很正常。”邵写意这么说着,眼睛却不敢看邵墨白。
“嗯......”邵墨白停顿了下说“没做背调吧?”他这么问,问的邵写意的头更低了些,
没等他说话就听见他哥说:“安排下去,让人事那边去查,凡是入职之前没做背调的员工,全部要重新去查一遍。”邵墨白换成了平时工作时的语气,严肃又不容置喙。
邵写意明白,这事他不能说什么,说多了倒显得他有问题。
那个月人事部忙坏了,入职前没做背调的大多是,老板们安排进来的,现在出了事,那些人都要背调,没有人敢有怨言,毕竟泄密这样的事多了对公司不好,他们没有人希望公司倒闭,干起活相当认真。
这不查还好,一查这事就不好说了,人事部直接越过了邵诚把资料递到了,肖凤华面前,“好,我知道了。”肖凤华思考着,“这事暂时不对外说。”
“好的,夫人。”人事部部长也懂事,知道这回是他们的家事,不好公布,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有一半不是本科,这原本没什么,不是技术岗位,为了兄弟之间的和谐,养几个饭桶也不是不行。
重要的是,这些人大半都身居要职,在研发部,技术部,数据部等重要的部分,还有一点,他们中有邵诚外婆家远房亲戚。这些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给自己家人安排个工作这也无可厚非。
但这连起来,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回家肖凤华,直接把资料甩了邵墨白的面前,“看看吧。”
邵墨白只看了一眼,说:“意料之中。”
“是啊,意料之中,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先把人从重要的部分调出来,其他的现在不好弄。”
肖凤华知道他说的不好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怕伤了他们兄弟的感情。
“你看着来吧,这么多年才露了马脚,老邵,你这弟弟对你感情还是真深啊。”邵墨白不接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公司我倒是不一定要小霜日后接手,但是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败在这么一家子手里,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就来替你快刀斩乱麻。”
那之后,邵诚邵写意的狼子野心,越发的明显,邵墨白看着多年的亲情,一直压而不发。
可时间久了总是要出事的。
回回说到这事,邵霜清都是不搭话的。
一来自己对这行没有兴趣,二来自己没有父母那样,为工作几乎牺牲所有东西的魄力。
可父母年纪大了,二叔那一家也确实...这事一直就这样悬而不决……
邵霜清在家跟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小时候邵墨白和肖凤华一直觉得他在赌气,加上工作忙一直也没怎么管,这一赌邵霜清就长大了。
“元旦记得回家吃饭。”邵墨白在邵霜清出门
前嘱咐说。
年轻时不在乎这些,年纪大了,倒是越来越珍惜一家人吃饭的相处的时间。
“好”他这么应了句就走了,在家连晚饭也没吃,就这么出门了,也没看到邵墨白脸上欲言又止。
年末将至,平津市中也不似上月暖和,出门不穿件厚点的外套或者打底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十一点半盘开新下班的时候,没见到邵霜清在打篮球,反而是坐在自己平时吃泡面的地方,看着篮球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自己。
于是盘开新走过去问:“你是在等我吗?”
邵霜清早就看到盘开新了,他就是要等盘开新过来找他。
“是啊,”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美了?”盘开新不明白他说的,有个人等有什么好美的。
不明白也不附和,盘开新“哦”了声转身就要去便利店买泡面。
邵霜清顺势胳膊一抬又搭在了盘开新的肩膀上,自他们认识以来,邵霜清就经常这样,邵霜清不知道他的胳膊有点重,盘开新前两次还会挣扎两下,多了知道挣脱不了也就随他了。
过了便利店,又过了宿舍楼,盘开新才开始有些不安,下意识的要走。
邵霜清也没用力,他一下就从邵霜清的胳膊下钻出去了。
“你跑什么?”
盘开新始终是个刚出来的农村人,什么都不懂,从进了这个厂的门,他还从来没有出去过,不是胆小不敢出去。
他只是太明白,用钱堆成的地方,也是要有钱才能去的。
“出去干什么?”盘开新是一点都不相信邵霜清的。
“你不饿吗?”他听见邵霜清说:“就是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用吃的骗小孩子的人多了,这年头技术也没点长进,这话术居然套用到他头上了。
邵霜清简直要被他警惕的样子气笑,无奈的说:“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可以给我骗的?”
邵霜清会错了意,他根本不是在怕邵霜清骗他。
琢磨着在外面简单的吃点,大概率也不会有多贵。
看盘开新没有反应他继续说:“你一个十六七的大小伙子我能骗你什么?”他俩根本没在一个频道。
盘开新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话是这么说,可后来盘开新还是没再让邵霜清搭着自己的肩走。
门口停着辆车,盘开新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只是连他也看得出这辆车不便宜。
“你的?”
邵霜清也没什么好瞒的,“嗯”了声说:“上车吧。”
盘开新伸手去开后座的门时,被邵霜清拉住,调笑着说:“把我当司机呢?”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盘开新进去。
他们萍水相逢,邵霜清家里是做什么的,盘开新当然不会多问些什么。
乖乖的上了车,车里安静极了,邵霜清如果不说什么的话,盘开新更加的没有话说。
明明都还没有成年,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邵霜清心忍不住想,这样子看着盘开新更像那个大两岁的人。
盘开新从上车时起,就偏头望着窗外,各种颜色的灯,越来越多越亮。
“你总这么安静吗?”
“啊?”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家里没人觉得他安静,都只说他懂事。
盘开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独生子吗?”他们那个年代,邵霜清理所当然的认为盘开新和自己一样,是独生子。
盘开新终于扭头,看着这个跟自己说话的人。
“不是”
在邵霜清以为盘开新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听见他说,“我家生了四个。”
盘开新的声音很平静,反过来邵霜清眉毛一挑说:“你们家那边没有计划生育?”
“有。”
“啊?”
“他们犟不过我爸,”路边彩色的霓虹灯飞快的在盘开新还有些青涩脸上划过:“罚钱也没有,等生完老四,我妈就被强制拖去结扎了。”
一时之间邵霜清竟然不知道要接什么。
“你是独子吗?”盘开新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嗯。”邵霜清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
盘开新听出来了,不解的问:“一个人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