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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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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滴滴滴——”
床头柜随着手机振动而摇晃,透明花瓶里的水骤生波纹,漂亮的粉色康乃馨落下两枚粉红花瓣,粉红花瓣飘停在手机上,手机阵阵振动,上面的花瓣如八音盒里跳着巴蕾舞的小美人转动。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金色灿烂阳光穿透窗子照在睡得不省人事的两人身上,风透过窗隙吹动窗帘,窗帘凸凸凹凹的。
“好刺眼……”
昭对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语,睁眼醒来。
他下床穿拖鞋,刚要去关窗帘时,发现床头柜的手机在响,走近一看,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拿起手机去关窗帘,他边关窗帘边看电话页面,发现是老昭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头立时传来老昭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叫声:“喂,你老子来看你了!”
昭对邪魅一笑,拉窗帘的速度提了上来:“你是不是肾虚了,没脸见人才来找我的。”
老昭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又像是被门夹到手的倒霉蛋,嗓门吼出天际:“你才肾虚,没听说过男人五十一枝花吗,再说了我是你老子,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昭对不想听他鬼辩鬼扯:“肾虚老鬼!”
“我**,你!”
老昭的咒骂如老和尚拿着金箍棒追着他脑门敲,昭对头痛地将手机离远了耳机,免得污言秽语脏耳,却不曾想常年待在昭错这个大染缸里,他没变成白切黑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昭对关了电话,窗帘哗啦啦大力一扯也关死了。
窗帘上留有阳光透亮的轮廓,阳光总算是照不进来了。
昭对回到床边,床上孤零零睡着一个昭错。
被子埋没了昭错半边脸,旁若无人地安睡,半面若桃花嫣然,睡颜似四月的春水、江边的拂柳、诗意的亭台楼阁,肤色如洁霜。
昭对弯下腰戳了戳昭错白里透粉的面容,昭错的脸被戳出一个小浅坑,不注意看让人误以为是梨涡。
昭错这种生物注定是和甜甜的小梨涡绝缘了。
昭对像在海洋动物园看海豚一样看了昭错许久,终于他才想起十万火急的事——老昭要杀来了。
其实,老昭一开始就对昭错这个半只脚踏进老昭家的便宜女婿不满,但他家昭对也不是个好的,天天戳他肺管子,后来他稍微改观了,昭对、昭错这两只渣也算是臭味相投吧,烂鱼臭虾凑一对了。
只要他俩不舞到他面前都好说,但他舞到昭对、昭错面前就另说了。
很好……这很有老昭双标的风格。
昭对没时间多虑,他掀起盖着昭错的被子,人为在床上刮起一阵名为昭对叫你起床的风。
昭错睡觉翻来覆去的很不规距,这时被子一掀,将他糟糕的睡姿展现的一览无遗,上衣揭起到胸囗,露出无遮的小肚子,裤子下拉,他的至尊大红裤衩辣眼睛地印在昭对瞳孔里。
昭对原本想拍拍昭错脸的举动停下,他转而鸡贼地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有他昨晚去逛景区时买下的立得拍,他挑的最贵的那款,拍出来的画面又大又清晰,连一根头发丝都能给你拍得清清楚楚,里面还有一个小相册,专门存放昨晚拍下的画面。
他拎着立得拍给熟睡不知枕边人险恶的昭错拍了几大张,拍完他还邪恶地欣赏了一下,然后把作案工具塞包里放好,争取不让昭错知道,尽量神不知鬼不觉。
老生重谈,在拍昭对脸和蹂躏昭对肚子这两个选项里二选一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经过一番在颅内艰苦卓绝的奋斗,他选择扑上床,头埋昭错肚子尽情蹂躏。
昭错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这么大的动静,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一觉睡醒,发现昭对在疯狂吃他豆腐、揩他油,这能忍?绝对不能忍!
他好好修理了一顿昭对,让他知道什么叫绝佳男友力。
至于他们好像分手了,但没关系,反正他们一直都是藕断丝连纠缠不清的极度混乱关系。
分手了,又好像没分手,说的就是他俩。
别指望两个渣能有什么健康正常的男男关系。
至此,昭对喜提两个青紫眼圈,肚子上还被某人踹了一脚,就这,他还得哄昭错:“昭错,我爸来了,你快躲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下个月的零花钱有多少就靠你了!”
昭对说得一脸诚恳,白包子里装的绝对是最诚良的馅,昭错尝尝就知道了。
昭错表示没那个兴趣尝,但有道是昭对的钱就是他的钱,断昭对财源不就是断他财源吗?
所以这事他还真得好好办,虽说昭对老惹老昭生气,但从未断过他零花钱,最多少给,不会不给,因为老昭觉得断自家儿子零花钱这种事他三岁时都不会干得出,太跌份了,他老昭自诩一派正人君子,行得正、坐得端,不搞这种小儿科的伎俩,在商海沉浮多年,他已经不屑于做这种小事了。
对于老昭莺莺燕燕的花销,给儿子的钱有时候还不如给一个情人的零头多,自然不屑一顾,但对于经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穷得山穷水尽快揭不开锅的昭对、昭错来说是一笔毫无疑问的巨款。
如何是将这笔巨款落袋为安,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是的,他们现在都想让各自的老爸给力点,提前将钱给了,不然真的穷死。
“你别愣着呢,你给我藏衣柜里边吧。”昭对见昭错发呆,直接抱起昭错大步流星走向衣柜。
昭错不满地动了动,没想到昭对还挺抗打的,挨了一顿打还挺生龙活虎的,昭错一个鲤鱼侧翻:“我这不是还没想好藏哪里嘛。”
昭错翻了个白眼:“等你想好我爸都站门口了。”
“哎,你还敢顶撞我?”昭错这条不安份的鲤鱼又侧翻回去捏着昭对的脸吓唬他。
昭对抱好不安份的昭错,一口:“我不仅敢顶撞你,我还敢顶你呢!”
世界顿时安静,只有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缭绕房间内。
昭错大脑一片空白,俗称宕机了。
昭对未看一眼昭错,直接把他推进一人高的双开门大衣柜。
衣柜关上门时,昭错还沉浸在自儿的世界里出不来。
衣柜外边是复古式的,上锁方式是一根横木穿过两个长方扣,其实,说锁也谈不上,更像是一道防盗保险吧。
复古这两字一出,把昭对的思绪瞬间拉回到黄大爷的柴屋子,他浑身一个哆嗦,他从今往后都不想再见到复古这两个字了,太伤人了。
昭对刚把横木穿过两个长方扣,门外便听见老昭的大嗓门:“昭对,快开门啊!”
老昭把房门拍得咣咣作响,再配上老昭嚣张的气焰,不像来看儿子的,活像是来讨债的。
父子债,最难还了。
有道是,你老爸的恩情还不完啊还不完。
有个没心没肺的老爸,做个没心没肺的儿子挺好的,但他不能,他和老爸中间隔着一个名为老妈的血债。
老妈到底怎么死的,他和老昭都清楚,一个把苦血咽下肚,一个继续他花花世界的大业。
如果他老妈看开点,别吊死在老昭这棵烂树上,或许也不会郁郁寡欢走得这么快,老昭的到来勾起了昭对的思绪。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立春二月,艳美的群蝶飞入一庭院花圃。
年仅七岁的昭对刚上完幼儿园回来,跟送他回来的司机打了声招呼就一步一步迈向台阶。
进了家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冷清,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不用猜老昭肯定在不知哪个花地鬼混,而他妈妈又在房间里喝大酒暗自神伤。
昭对把书包放在自己房间,去卫生间换下校服,挑了件新买的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去见妈妈。
他一走近妈妈的房间,就发现妈妈房间的房门未关紧,只虚虚掩着。
虚虚掩着的房门里溜出一只毛线球,毛线球是温暖的淡红色,还溜出一只小猫仔,大概两个月大,瘦瘦小小的,只比他手掌大上不少,是优雅的黑白配色。
小猫追着毛线球出来,伏在毛线球上咬,头左右咬咬,尾巴左右甩甩。
小猫异常神气,昭对被小猫几乎摄取了全部心神。
他伸手指下去逗他,小猫跳上来咬。
昭错吓得收回手指。
心道,坏猫。
他是好孩子,不和坏猫玩。
他小心绕过玩闹的小猫,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有两样活着的生物,女人和猫。
一扇大开的窗户,几只跟房门口差不多大小出生几个月的小猫正透过大开窗户钻进来,一只母猫在喵喵叫,也想跟进来,且这只母猫疑似是这些小猫的母亲,因为它的奶都坠地了。
昭对偏头不去看这温馨的一幕,他就说家里也没养猫啊,敢情是有野猫爬进家里了。
到时叫家里佣人给点吃放归野外吧,反正他是不会养的,他连自己都养不明白。
多年后昭对家里猫孙满堂,脸打的啪啪响。
女人躺在床上,洁白的床单染上大片洒落的酒,女人头发散乱,双眼无神,手里托着一只酒杯,仅穿着内衣内裤,连内衣都沾上了酒,她在颓废靡乱、纵情放任自己。
这个颓废的女人就是昭对的妈妈,此时她还很年轻,宛如青春疼痛文学里不学无术抽烟喝酒无恶不作却又满脸忧伤满腹心事带着冷调的女主角。
蝴蝶是高调远去另寻花海,还是沉入湖底寂静腐烂。
远去还是沉沦,女人不知道。
“你又来了?”女人嗓音懒散,微哑。
昭对一听妈妈跟他说话了,立马凑上床头,一脸可劲地推销自己:“我今天在幼儿园可乖了,老师都表扬了我,还给我脸上贴了朵小红花。”
女人手指动了动,手指抬高碰碰了昭对脸上的小红花,宛如死水的眼神有了点波澜。
她偏头朝向昭对,嘴角艰难地扯了一丝笑。
这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终日饮酒放纵还是太伤神了,她现在毫无生气。
昭对却一点不感觉这个笑难看,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昂首挺胸道:“我还穿了新衣服,好看吗?”
他把身子向后离远点,让妈妈更全面的看见新衣服。
“好看,我的宝贝穿什么都好看。”女人说。
昭对还想说什么,女人却偏头闭上了眼,还往口里倒了一口酒。
妈妈累了,昭对想。
他望了女人片刻,目光里满满是幼子对母亲的眷恋。
片刻后,他偏移了目光,他走去大开的窗户前,把坠奶的母猫和小猫们用手逐只捉住,抱在怀里,一只手把窗关了,以免再有野猫闯入,打扰妈妈的清静。
“妈妈,我走了。”
六岁的昭对抱着猫站在房门口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静静地说出再见。
不久,房间关上。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不变的是老昭那死性不改的臭脾气。
老昭还在门外拍开,越拍越凶。
暴躁的死老头,他想。
昭对早已泪流脸面,他是如此怀念妈妈在世的每一天每一个瞬间。
悲伤的气氛被暴躁老头——老昭搅合得一干二净,还点渣都不剩。
“这就开了,急什么,死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