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X》违和感507

12、错位

　　而在程紫言那个方向，经过张言的调查，她的私人生活很简单,基本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跟其他老师的关系也仅限于同事。

　　寒暑假的话，她基本都是待在家里备课或者看书。一定要说一个较为亲近的人,那就是她的小叔子张启宏了。

　　两人不仅是叔嫂关系，他们从初中起就是同学，认识得比程紫言和自己丈夫还早。

　　所以张言和侯一一警官找到张启宏家，也就是死者那栋公寓楼的1202室。

　　张启宏的家虽然在死者案发那套公寓单元的楼下一层，但单元号却和死者所在的1502差了3个号。这也并不罕见，不少公寓楼在设立楼层的时候都会避开4、13、14这样的数字。

　　两位警官来到1202室的房门前，侯一一敲了敲房门，来开门的是一名年长的阿姨。

　　这位阿姨穿得朴素，估计是正在做饭，因为她身上系着一条围裙，空气中也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简单地几句对话之后，两位警官了解到这位阿姨姓苏，是张启宏和方启宽的表姨。

　　方启宽出事后，张启宏和他妈妈情绪低落。由于担心两人，苏阿姨近些日子就在张启宏的家和他妈妈张阿姨的家两头跑，照料他们，且不说安慰，起码在生活上能够给自己的两位亲人一点照顾。

　　“宏宏啊，两位警官找你。”

　　张言和侯一一顺着苏阿姨的声音看去，看到张启宏正坐在茶几和沙发间的地毯上,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的侧面，一侧被照得明亮，另一侧显得幽暗。他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是在思考心事，还仅仅是在放空。

　　听到苏阿姨的话语，张启宏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进门的方向，看到站在门厅过道上的张言和侯一一。

　　“哦，张警官和侯警官吗？”

　　说完，张启宏缓缓合上茶几上的书，接着起身简单地收拾一下沙发。

　　侯一一趁着这个空档，低声朝着张言嘟囔道：“原来是看书看神游了，我说没事咋坐那耍帅呢。”

　　待张启宏收拾好后，示意两位警官入座。

　　苏阿姨端来两杯茶，张启宏帮忙递给两位警官，随后坐下询问两位警官来此的目的。

　　侯一一接过茶杯，像个老干部似的吹了吹，喝起了茶水。

　　张言接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开门见山地问起了程紫言的事。

　　在听到程紫言的名字后，张启宏略显震惊。似乎没想到两位警官是为她而来，抬头直视张言的双眼，不自禁地发问：“紫言？”

　　“嗯，我们这次来，一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社交圈，她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另外是想了解一下和她先生...也就是你哥哥方启宽之间的夫妻感情。”

　　张启宏皱了皱眉，思考片刻说道：“紫言平时生活圈很简单，基本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的跑，泛泛之交的朋友倒有几个，但没印象她还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至于她和我哥之间的感情，我不是很清楚。我想夫妻感情这种事，外人也很难评价。”

　　“哦哟，这个我要讲两句的哦。” 说话的是苏阿姨，她从厨房走了出来，解开围裙坐到了客厅这边，她的眼神谈不上锐利，但看着特别有神，“有一说一哦，我是有点看不惯启宽的。比方说喏，紫言喜欢看书，家里买了很多正版书。正版书么稍微贵了点咯，启宽么就要一直讲她的，讲什么正版盗版都一样的，讲她买书贵，讲自己烟都舍不得抽好的，听得我烦得来。而且哦，人紫言文文静静坐在那儿看书的时候，启宽有事没事就去打扰她，紫言也是脾气好，不跟他发火哦。这也就算了，启宽忙的时候喏，紫言稍微跟他讲一句话，他就发脾气，讲紫言打扰他工作，讲什么他好不容易进入工作状态了，被她打断了。搞得跟真的一样的，紫言还在那里反省自己。我都不想说喏，启宽这人么有什么正事好干啦，我看他也是一边玩手机一边工作，跟人发微信还嘻嘻哈哈，有什么工作状态啦。唉呀，就是紫言太想和和睦睦过日子，一直让着启宽。”

　　张言点了点头，之前跟程紫言的过程中，张言就感觉程紫言是个道德感强的人，也会习惯性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加上现在苏阿姨的话，张言多少能想象这对夫妻平时的生活。

　　或许是看自己的话得到了警官的回应，苏阿姨又接着说了两句：“要我说两个人根本不配，紫言多乖，上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又好。启宽么，差远了，高中的时候就像个混混一样。两位警官不要见外哦，我也是帮理不帮亲哦，而且我也算照顾了紫言三年。”

　　据苏阿姨解释，原来她是在程紫言、张启宏和方启宽的高中当宿管。当年他们读高中的时候，苏阿姨管的就是程紫言那层楼。

　　那时候她就觉得程紫言很乖，一直很照顾她。至于对于方启宽这个表外甥，苏阿姨好像很看不上的样子。

　　尤其是在两位警官提起方启宽出轨和拍摄特殊视频的爱好后，苏阿姨直接把这种嫌弃摆上了台。

　　“哎呦呦，他怎么还做出这种事啦，啧啧啧，下流伐下流伐。”苏阿姨谴责完方启宽，转而看向张启宏，一扫脸上的嫌弃，露出一脸关切的神情，“宏宏，你千万不要跟着学哦，晓得伐？”

　　“哦，不会的。”

　　“宏宏，你之前晓得伐。”看张启宏的反应平淡，苏阿姨猜想张启宏先前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自己哥哥的事。

　　“啊...嗯。”张启宏一愣，“有次我哥喝多了，听他说了些有的没的。”

　　“哦哟，这种事你应该跟我们讲的呀。”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也知道我哥这人，说话有水分，我也不知道他在夸大其词。”

　　这倒确实，男人说的话就像水果，没有不含水分的，不过是含水量多和少的区别罢了。其实这跟品德和品格没有关系，更像是一种天性。

　　有些人有心放大自己的成就，所以吹牛；有些人因为自卑而吹牛；有些人习惯性吹牛；有些人一紧张就吹牛。有些人知道自己在吹牛；有些人吹牛的同时，也美化了自己的记忆。

　　张言的家人、身边的朋友还有同事或多或少也会这样，或许时不时吹一次牛，也是一种精神需求。

　　结束问询后，两位警官准备离开。苏阿姨说到正好这里酱油用完了，她要出门打个酱油，便同两位警官一起出了门。
　　在等电梯的间隙，苏阿姨打开了话匣子。这话匣子一开，是一直到拉着张言和侯一一说了一路才合上。
　　“启宏和启宽啊，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是越长越不像了。”苏阿姨感慨道。
　　“这么说两人确实不是很像。”
　　“他们小时候其实长得还蛮像的，但是相由心生你们听过伐？人到了一定年纪，长相就跟着心境走。启宏为人善良，静下心的时候喜欢读读书，爱好都很健康的呀，整个人看着就清爽，人是越长越帅气。相反启宽整天动些歪脑筋，耍些小心思，长相是越来越油腻，越来越刻薄。说实话喏，就启宽那臭脾气。也就启宏和我阿姐能忍受启宽了，哦，顶多再算上紫言。”

　　“苏阿姨的阿姐，是说张阿姨吗？”侯一一问道。

　　张阿姨，是方启宽和张启宏的妈妈。之前来过警局认尸，看到方启宽尸体的时候，张阿姨哭得极其伤心，两位警官对她有印象。

　　“对的，阿姐是我表姐。我阿姐喏，把公司都给启宽了，启宽这人没什么本事，脾气又臭、没什么脑子、喜欢发牢骚、没远见、自私、还特别自大。我听阿姐公司里一个老朋友讲，启宽经常搞些偷工减料的事。多出来的钱么，他自己全拿去了。我看啊，我阿姐的公司早晚给他干黄。”

　　“张阿姨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不自己管公司，她有经验，慢慢带方启宽上手不是更好吗？”

　　“我阿姐是这么想的呀，她也带了启宽一段时间，但启宽嫌我阿姐管得多，一定要自己接过来做。”

　　“方启宽想，张阿姨就同意啊。”

　　“唉，是的呀，我阿姐就是觉得自己欠了启宽。”

　　苏阿姨讲起了他们一家的故事。

　　在方启宽8岁、张启宏4岁的时候，张阿姨抓到他们爸爸出轨，还是捉奸在床那种。张阿姨当时很坚决提出离婚。方爸也同意，不过坚持要争取一个孩子，倒也无所谓是方启宽还是张启宏。

　　张阿姨自然是不愿意的，坚持要两个孩子跟自己。她知道方爸不会放手两人一起创立的方丈电子公司。就提出方爸想要孩子可以，但要把公司给她，想借此来逼方爸妥协。

　　没想到在方启宽爷爷奶奶的坚持下，方爸硬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当时张阿姨不得不面临是送出方启宽还是张启宏的抉择。

　　当时的方启宽已经有一定的心智，他看到年仅4岁的张启宏哭着闹着不愿意跟妈妈分开，身为哥哥的他心疼弟弟，便主动提出跟着爸爸。

　　在送走方启宽的时候，张阿姨也答应大儿子方启宽，只要自己一有时间就会去方爸家看他。

　　然而，独自接手方丈电子公司之后，巨大的工作量压得张阿姨喘不过气，她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顾及家庭生活。就连张启宏的日常照料都需要自己的表妹，也就是苏阿姨时常来搭把手，更别提抽出时间去看望方启宽了。

　　而方爸呢，离婚之后更加放纵，常年在外吃喝嫖赌抽，对方启宽不管不顾。本来成绩优异的方启宽成绩逐年下滑，眼睁睁看着身边不如自己的同学，一个个的超过自己。

　　渐渐地，他开始自暴自弃。外加平时照顾方启宽的爷爷奶奶，对方启宽十分娇纵，使得方启宽的脾气越来越蛮横。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9年。方启宽的爸爸意外过世了，年迈的爷爷奶奶无力照顾方启宽。刚好这个时候方丈电子公司也走上了正轨，工作内容变得流程化。张阿姨因此有了空闲时间，就借机把方启宽接到一起照顾。

　　住在一起之后，张阿姨才意识到一些问题，经过9年时间的野蛮生长，自己大儿子不再是印象里那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学习方面，方启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了几次级，张阿姨帮他办理完转校，方启宽竟然还和小自己4岁的弟弟张启宏分在了一个班级。

　　性格方面，方启宽也不再是那个有哥哥担当的孩子，不再是那个愿意为弟弟牺牲的哥哥。

　　他很在意和别人的攀比，别人有的，他不仅要有，还要比人更好。如果他没有，他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据说他有个同学早上在学校炫耀了自己的自行车，方启宽下午就把人车链条给卸了，车胎气给放了。

　　为这类事情，张阿姨替方启宽赔过许多次不是。但她却没怎么责骂过方启宽。张阿姨始终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她觉得自己有愧于方启宽，所以一直尽力弥补方启宽。这才把学历不高、品性急躁的方启宽带进自己公司，一点点让方启宽接手自己的公司。

　　在说到张启宏对方启宽的态度时，苏阿姨也是叹了口气，她说道：“启宏跟我阿姐也一样，觉得自己欠了方启宽，所以对他哥特别好。其实也怪我，我么以前老告诉启宏，人要懂得感恩，我么也是想启宏感恩感恩我的呀，谁知道他去感恩他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