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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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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光线昏暗,只一小小的窗口漏下点天光。
看信得站着,谢轩的两页纸写得密密麻麻,更是吃力。
先头只是注意事项,我眯着眼看清后一一记下。
父亲探头过来:「来都来了,谢轩那小子有啥事不直说非得写信啊?」
我的身子却轻轻颤抖了起来。
热泪滚烫,滴滴砸在信纸上,模糊了漆黑的字迹。
「凝儿,前世诸般打算岳父岳母依旧被害,幸得重生,望临沁县时处处小心……」
所以,前世谢轩与我说父母是病逝,其实是假的?
他们是被害的?
谁出的手?
又是为何出的手?
对上父亲的视线,我忙擦了擦眼,继续看了起来,身子却不禁踉跄了下。
「皇位争夺?」
林家被卷进去了吗?
难怪。
父亲瞧着我这模样,垫着脚仔细看了看,也是面露骇色。
也是!
消息是谢轩传来的,父母前世今生怕都不知道主家如何遭了难连累到他们,糊里糊涂地被抄家,糊里糊涂地上路,糊里糊涂地死去。
我的爹娘,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更是与夺位毫不相干,他们为何不能放过?为什么?!
满腔的怒意在心中交织,最终还是化为无力。
信的最后,谢轩留下一句:「凝儿,我以为你去了乡下便能如儿时一般惬意自得,我错了。这一世,无论你在何处,望岁发长欢愉,万事皆胜意。」
这是……要跟我彻底撇清关系了么?
也好!
信纸落入恭桶里,上头的墨迹很快化开,消失不见。
父亲却不免彷徨和懊悔:「怪我,若是听了谢轩的,放火假死多好?何必如此冒险,拖累了你们娘俩。」
我悄声安慰:「爹,不怪你,这关口,假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再说了,谢轩已经打点好了,他那般聪慧,必不会让我们遇险的。」
母亲也重重点头,父亲才稍稍释然。
流放需日行五十里。
浩浩荡荡的林家旁支上路,打点过了,虽不至于路途中也捆绑戴枷,但还未两个时辰,便已哀嚎震天。
父亲往日忙活生意,赶路是常事,我则是见天地镇上疯跑,这点路都不是大问题,倒是母亲,还未半日,腿脚便已不利索了,我与父亲只得轮流搀扶。
从日出到日落,及至月上中天,总算才歇了下来。
薄薄的刀片从我的袖□□出,很快回转,嵌入了木棍中。
我勾起嘴角。
谢轩倒是给了我一个利器。
前世谢轩虽为状元,但交友广泛,所识的江湖人士里便有一位擅长暗器的,这名为行无踪的暗器最是得我的喜欢,日日习练,足足三月才得了真功夫,的确是比我藏在发间的细针更为得用。
正想着,有惊呼声传来。
我忙抬眼看去,却叫母亲捂住了眼。
「凝儿别看!」
父亲低低骂了声:「这才第一日!!!」
边上不知是哪一支的族人感慨:「别说第一日了,清晨上路时他们那眼神就不对,哎,可惜了那样好的闺女,没了清白,怕是要……哎……」
我将母亲的手拿下。
没了清白?
我既在此,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哎,凝儿你去哪儿?」
「小解。」
8
攀上树枝,就着皎洁的月光我细细看了会儿。
这与想象的不同啊。
那被拖走的族妹被衙役逮着威胁了一阵,坐在那儿开始干巴巴地喊救命,衙役还给她削了半个果子吃。
有这般玷污人清白的?
还是说……
这是谢轩安插的人手?还是他俩原本就有私情?
我仔细瞧了瞧那衙役,悄悄退了回来。
父母见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见我全须全尾的,这才放下心。
我给母亲摁着腿肚子,安慰着:「放心吧,你女儿可不是鲁莽之人。」
母亲睨我一眼,到底是累极了,很快便鼾声阵阵。
父亲悄悄给我递了半个馒头:「凝儿,饿了吧,赶紧吃。」
我惊讶。
今日一共就给两个馒头,父亲怎么还留半个?
旋即摆手:「爹,我不饿,你赶紧吃。」
我俩正推搡间,有轻咳声响起,转头便瞧着一衙役将怀里的东西一抛,转身离开。
「砰!」
我忙放开母亲的腿肚子,双手接住,闻了闻,惊讶地看着父亲:「肉香?!」
得了父亲的肯定,我忙悄悄侧了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跟父亲分食了些许,剩下的全留给母亲。
父亲一抹嘴:「谢轩这孩子倒是妥帖。」
我也没忍住笑。
可不是?千两白银我可没白送。
有了差役三日一次的肉食投喂,我与父母这一路倒没怎么受苦,可其余旁支的族人却一个个飞快消瘦了下去,终于有一日,其中一七八岁小童倒了下去。
「大夫,快去找大夫啊!」
差役轻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大夫?再说了,你们可是被流放,你有钱找大夫啊?」
「你?!」
「别你你你了,你们可是罪犯,要么背着走,要么扔下,选一个。」
我袖中的行无踪蠢蠢欲动间,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要找大夫?!」
我与父母对视了眼,皆是难以置信。
这是……小柳大夫?小柳儿的大哥?!
等背着背篓的柳元丰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真是他!
「小柳大夫,快快快,这边!」
父亲也顾不上那些差役了,招呼柳元丰去瞧那族弟去。
我见状,忙朝差役走去。
「差役大哥,您看,咱们这流放得日行五十里,若是身子不好就走不利索,岂不是耽误了各位差役大哥的任务?不若叫大夫医治医治,脚程还能快点不是?」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恳求。
差役瞧着我满脸的脓疮,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说话就说话,凑这般近作甚?」
旋即无奈挥手:「那便休息半个时辰!」
那族弟被医治了,却也没气力继续前行,也不知柳元丰是如何与那些差役商量的,后头直接同他一路坐在了马上,叫众人一阵羡慕。
夜晚休息时,柳元丰才悄悄与我道:「小柳儿在家求了我几日了,实在受不住,再者你那些首饰我也得了几件,哎,拿人的手软啊!」
我忍俊不禁。
第二日那被医治的族弟身体大好后还央求着要坐马上,哭闹着不前行,叫差役抽了一鞭子,只得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地自己走。众人也歇了骑马的心思,老老实实行路。
有柳元丰在,这一路上虽疲累,大家倒是无恙。
往往到了休息之处,大家还能分得一碗热汤。
差役更是常有鸡汤,因而众人皆欢。
等到了宁县时,上京的主家一行汇入,队伍立马壮大了许多,押送的差役也多了起来,差役也给我们上了枷锁,柳元丰见状也知不宜再留下,纵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