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孤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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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包背带是可调节的，多出来的一截随着前面人的步子微微摇摆，像条尾巴似地晃来晃去。
陈在林盯着看了一会儿。
后一秒，它突然不晃了。
于是陈在林跟着抬眼。
“你知道么，刚才你站在对面的时候，我感觉中间这条柏油路不是马路，是一条忘川河。”
周普倒过来走，跟他说话，
“你也不是来接我下班的，你是来接我投胎的。”
“……”陈在林说，“你想说什么。”
“你，一身黑。”周普指了下他的黑色毛呢大衣，“动也不动地站门口儿盯着人看，把我跟朋友都吓一跳。”
陈在林扫了眼垂在一侧的“尾巴”，临时起意问道：“吓一跳怎么跳的。”
“……”周普一顿，“这是重点？我是想说你好歹控制一下表情。”
“所以你是怎么吓一跳的。”
周普：“……”
这人神经病！他很喜欢看人吓一跳？
他自认表述有夸张的成分，只转过身，继续领路：“你以为我会表演给你看么？不可能的。”
陈在林视线又落回冷酷背影后那截摇晃的尾巴上。
一步、两步……只见周普突发恶疾般向前疾跑了几步，后脚跟发力一个起跳，完成一个帅气的空投。落地，他几乎要为自己鼓掌呐喊。
无实物表演到淋漓尽致。
周普回头，神色得意地冲陈在林抬眉：“看见没，这么跳的。”
陈在林好笑道：“吓了一跳顺便投了个篮。”
“昂。”周普说。
短暂的两相和谐之后。
陈在林蓦地想起刚才那一幕：“所以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周普一顿：“谁？”
陈在林：“刚才戴冷帽的男的，叫何一轩。”
周普：“嗯。”
陈在林：“就是他给你发表情包。”
想起那句“他喜欢你”，周普警惕：“你想说什么？”
陈在林：“他今天为什么送你出来？这么近的距离，有必要送？”
“就送送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周普不耐烦了，“我都说了人家没那个意思。”
陈在林顶着晦暗不明的表情盘问：“你喜欢这种不靠谱的小屁孩？”
周普心说这人就是莫名其妙，一时心情好，一时又脸色差，阴晴不定。
周普：“什么小屁孩，人比我还大两岁，我不喜欢这种的，难不成喜欢老头啊？”
陈在林意识到自己问的是有点奇怪，不是“不靠谱”这个词，而是他好像下意识觉得周普就算谈恋爱也应该找个年龄大好多的人。
这种下意识很奇怪。
他难道觉得周普和三十岁的许砚书般配吗？但他没这么想过。
周普：“而且你就见了他一面就说人不靠谱，你能靠谱到哪儿去？”
眸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陈在林又垂眼：“周普，我看人很准。”
他每每站在人前，都要不动声色地观察，并在心里进行揣测。倒不是刻意防着的，但警惕已经成了经年累月的习惯，也因此拥有了见微知著的本事。
但周普讨厌这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逆反心理一起来就嘲讽：“你这么会看，怎么不去算命？真以为自己是预言家呢？”
陈在林危险地眯眸，心说孺子不可教罢了。既然周普不在意苦口婆心的话，或许，以后应该挑个时间，去警告一下那个男的。
似乎为了挫他，周普继续说气话：“再说，我就算喜欢这种男生也不关你的事。生活那么辛苦，恋爱是最甜的事情了。”
陈在林没说话，手拢着打火机的火光点了支烟，尼古丁缭绕周身，烟雾和冬日的雾气掺杂在一起。
周普蹙起眉却没说什么，他讨厌陈在林抽烟，但陈在林同样不听他的。
陈在林缓缓道：“恋爱，只有生活轻松时才是甜的。活的辛苦，连恋爱也是苦的。”
“因为工作和感情没办法协调，不停的争吵的时候，你就不觉得恋爱甜了。”
他以为恋爱就是个锦上添花、雪上加霜的东西。生活甜蜜时是点缀，生活辛苦时就是累赘。
在他这样的生活里这只能是累赘。所以，他学会了敷衍。凡事不上心就不会伤心。
“所以？就谈好几场不动感情的恋爱？明知道对方劈腿，还甘愿做备胎？”周普想起他那些前男友，嘲讽道。
陈在林失笑。
其实他虽然变得不在乎感情了，可最开始还保留着一些少年时的态度，就是感情洁癖，不愿意接受像薛荣这样劈腿的行为，可到楚希的时候，发现他的微信也同时联系好几个人。
他接触的这个圈子都是一样的，乱的很，随时都在互相换。
他的下限就是这么一点点降低的。想着反正换谁都是一样的，有个伴就行了。
“成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有可替换性，应该门当户对，讲究利得和损失。不该陷得太深，以便随时抽身。大家都一样。”思及此，陈在林得出结论，“搭伙过个日子，认真就输了。”
周普深吸一口气，这人说的每句话都踩在他的雷点上。因为他就是一个较真的人。
“认真才不会输。你都不愿意真心给别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真心待你？”周普反驳道，“这里大家都一样，那你就去一个不一样的地方。找那个不一样的人，然后真心换真心。”
昏黄灯光下，烟雾弥散在冷空气中。
“真心。”陈在林呵呵一笑，把烟头扔进路边垃圾桶，“但凡没有遇对人，你越真诚，对方越把你当傻子。”
这小子不明白，当随便成了常态，认真就变成了一种愚蠢。
从前他也对人不设防，不会率先以恶意揣测别人。这样的性格，遇见同样真诚的人是可以以心交心，但遇见阴险狡诈的人，就只有上当受骗的份。
“行，那你就一直这样。”周普负气，“你是什么都输不掉，但也什么都赢不来。”
说完这句，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
之后两人一路无言穿过积雪的小巷。晚上回家冷战似地一前一后躺上一张床，各守一边。
因为三观不合吵架是他们见怪不怪的常态，因此拉了灯入睡倒也快。
周普困恹恹地睡下，一觉睡到隔天早上，醒时，瞧见自己的手指甲脚趾甲全都锃光瓦亮的。
而陈在林还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刚收起他那套带着小皮包的指甲清理器，姿态从容得仿佛全然忘记了昨天的冷战和不快。
“……怎么，今天又不拉脸了？”周普盯着自己整齐的指甲怔了几秒，怼道，“你怎么不给我贴几个钻上去？”
“你不是不喜欢美甲么。”陈在林接得很自然，“当然你要是喜欢水钻，明天我给你买个大的镶你脚指甲上。”
周普：“……滚吧你。”
周普不喜欢把指甲留太长，一是做什么不方便，二是影响气质。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把手脚的指甲都剪短，剪到指甲外边缘几乎看不到白色。
自从上次和陈在林一起洗澡后，这活就自然而然地被对方揽走了。
秉持着自己是独立的成年人原则，周普想过自己来。
但是陈在林好像很乐衷于此，说：“跟一个解压小游戏似的。”
周普也懒得跟他抢活。
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让别人给自己剪指甲的习惯。陈在林也总是趁他睡着，偷偷摸摸给他剪指甲。
进展到最后，陈在林甚至买了可以磨指甲的工具。
……就挺夸张的。
周普盯着自己指甲看了两秒，给自己看乐了，想了想又调侃陈在林：“看来帮我剪指甲也能锻炼你。哪天你公司倒闭了，还能去做指甲。”
陈在林笑笑：“给小狗？”
“给人。”周普纠正。
陈在林是真的觉得给周普剪指甲很解压。
这小子仰面睡着的时候，就像一只敞着肚皮睡觉的小狗，毫无防备地露出四只爪子。
然后他一觉睡起来看见自己漂亮干净的爪子，能给他吓一跳。
就，很好笑。
周普皮肤白，所以天气一冷，手腕脚腕、伸出被窝的几个指头都被冻得微粉，陈在林边用手掌焐着他的手，旧事重提：“换个地方驻唱吧。”
周普侧躺着，任由他焐手，闻言一愣：“又怎么了？”
“那个戴冷帽的男的，会给你带来霉运。”
见他没完没了，周普撇了下嘴：“你别总是那个男的那个男的，我说了，人家叫何一轩。”
“我不管他一个轩还是两个轩，你换个地方驻唱。”陈在林收紧手心，语气带了些强势。
不听劝的周普坐起身，把手从陈在林手心抽出来。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抱着臂与其对峙，“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大十二岁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我成年了，有决定我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的权利。”
陈在林：“我去给你找个新的地方。”
“不。”周普趿拉着拖鞋，作势用昨天的事威胁，“你再这样我就去阳台了。”
视线短暂地落在这个犟种的脸上，陈在林近乎无奈道：“你不换地方，就少跟他来往，他要是叫你去哪里你也别去，乖乖在夜色唱完就回家，知道吗？”
周普头一偏：“反正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见他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陈在林也学会了出阴招。
紧实的双臂一展，直接把人箍在怀里：“那你别想出门了。”
周普防不胜防地被禁锢在怀里，于是直接给了对方两记闷拳：“你松开我。”
而陈在林任打任骂，仍然纹丝不动。这两拳就跟猫挠着似的，对他根本造不成威胁。
陈在林：“你不换地方，就少和他来往。”
“松手。”周普解脱不了，出声勒令。
陈在林耍赖：“你先答应我。”
对方胸肌硬得硌人，周普闷在他颈窝里左右挣扎，又推又蹬，蹭的头发都乱糟糟，也没挣开。
“我咬你了啊。”周普抬头，亮出一口雪白的牙。
“嗯。”陈在林面不改色，“多咬两口。”
周普：“……”
这就是一个老变态，根本拿他没办法。
僵持良久，周普终于喊道：“行，我答应你！我离他远点，行了吧！”
陈在林垂下眼皮瞅着怀里的人：“说话算话，小朋友。”
这称呼又触了周普逆鳞：“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陈在林终于松开手臂：“说。”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称呼。”周普说。
陈在林挑眉：“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周普想了两秒钟。
“熟男、猛男。”他郑重其事道，“或者肌肉男。”
陈在林偏头，眼下弯出浅浅一弯卧蚕，低声应道：“嗯。”
周普看他表情：“你是不是想笑。”
陈在林：“没有。”
不多时，他起身，走出卧室进入卫生间，捏着山根，终于从喉咙里轻笑出声。
闻声追出来的周普，在他后腰上不客气地锤了一拳：“我就说你想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孤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