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无声》MASSAM

5、夜宵

　　天晴被徐一行劈头盖脸骂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工作上哪里犯错了。
　　“你怎么安排的嘉宾名单？这个渠道跟我们现有渠道有冲突你不知道吗？”徐一行把文件夹往天晴桌上一拍，这片办公区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天晴这里。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这个情况。”天晴想解释名单不是她决定的，她是被安排核对拟邀名单及发送邀请。但徐一行直接把她的话打断了，“不清楚情况你就发邀请你知道你给我们业务带来多大的麻烦吗？第一天上班吗不知道对外发的文件必须经过核对？你要不会工作就回去重新培训，在这瞎搞什么。”业务的怒火全往天晴身上招呼，吼得天晴发懵。而同事们异样的关注更让天晴不安。
　　“说话啊。这么重要的工作为什么交给你来做，小陶人呢。”对方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也不想和天晴这样的新面孔继续沟通。
　　但他好像也对现在的工作情况有些误会，天晴硬着头皮给她解释。“陶经理他外出了，实在抱歉。名单的问题我会再次核对的，现在还没有发邀请给嘉宾，是内部核对名单的阶段。”
　　“内部核对你们市场部就这么随便吗？”徐一行咄咄逼人，又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名牌“詹天晴是吗？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我们一定会跟小陶投诉的，你这样糟糕的对接我们业务不敢要。”说完转过身就离开天晴这片工作区域。
　　天晴叹气，拿起刚才摔在自己桌上的文件夹看具体是哪个渠道客户出问题，打算把前几天开会过名单的会议纪要再拉出来核对，再报告给陶经理。
　　组里的同事方文过来安慰，“徐一行脾气就是暴躁的，咱名单内部核对不就是排查纰漏嘛他还这样说你，别放心上。”
　　“嗯嗯，我没事。谢谢。”谢过了同事的好意，天晴坐回工位上打开之前会议记录文件夹，办公室慢慢地又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地开会、讨论、对接。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小意外，即便你也是按照领导的吩咐做事，没有对公司造成损失，平白无故挨一顿骂，你也要自己收拾好心情继续投入到该做的工作里。
　　委屈又能怎么样呢？同事们没有安慰自己的义务。
　　陶经理回来的时候敲了敲天晴桌子示意她进办公室，“说说吧，怎么回事。”
　　“业务来了个同事说我们拟邀名单上怡荃这个渠道和已经合作的农因渠道有冲突，我查了会议记录，会议上我们没人发现这个问题，所以两个渠道都在拟邀名单上。那我们要删掉怡荃吗？邀请还没有对外发。”天晴如实汇报。
　　“是我们这边有纰漏，也不是大问题回头我沟通。徐一行估计在哪受气找点事过来发难，落你头上了。委屈了吧？”陶经理关切地看着天晴。
　　“我没事，工作嘛都会碰到这样事情的。”天晴很意外陶经理知道下午的事情，居然还来安慰她。“那我这边还需要跟业务那个徐经理对接吗？”
　　“我先跟他们沟通下吧，你等我消息。别的部门核对情况怎么样了？”
　　“另外两个区的业务都回复了没有问题，别的部门还没回，还有联名方的名单一直没给我们，我再催一下各方吗？”
　　“都催一下吧，名单收上来给方文发过去。”
　　“好的，那我出去忙了。”
　　等天晴忙完名单的事情并且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回给方文之后，终于可以下班。明天就是周五，告诉自己再熬一熬就是周末啦！
　　回家的地铁上跟李依隔着时差聊着近况，两人互相分享近日的生活。天晴终于可以跟亲近的朋友毫无芥蒂地诉说工作里的烦恼，和姐妹同仇敌忾地在手机屏幕里臭骂业务那位同事大傻叉，把工作上需要保持的体面与理智扔到一边。聊一下子李依要在大洋彼岸继续做苦命打工人，天晴也到站回家。
　　左手提着楼下便利店里买的桶装水，右手拿着的手机弹出了陈祈远的微信。
　　“忙什么呢，陪我喝一杯？”
　　“刚下班到家。”天晴打开灯，把桶装水往角落一放，换完鞋子把包和自己都往沙发上一扔，不想动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没有新消息。
　　算了，还一堆事情呢。
　　天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把湿发简单包起来，顺手打开蓝牙音箱，哼着歌地将积压两三天的脏衣服装进洗衣袋丢进洗衣机，又拿起扫把打扫房间，忙完家里的活时间已经不早。
　　晚餐因为下午的闹剧影响了情绪，没吃两口，这会儿把家务做完又觉得肚子饿，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陈祈远发消息，“我想吃夜宵，你有兴趣吗？”
　　不期待他会回复，天晴换身衣服下楼，接到陈祈远电话。
　　“想吃什么？”
　　“大排档，你介意吗？”富二代的夜宵一般吃什么天晴也不懂。等等，他会不会觉得有另一层意思啊？天晴赶忙找补，“我就是单纯想吃个夜宵，没别的意思。你不是一定要来的。”
　　“我也饿了，你发我定位吧。等下见。”挂了电话，天晴把楼下大排档的定位发过去。
　　街边的小吃店、大排档的人流不少，服务员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海鲜小炒来回穿梭在厨房明火与一桌桌客人之间，啤酒瓶清脆的碰撞声和桌上你来我往的招呼声不断，远处还有烤羊肉和小龙虾的香味交缠着涌来，热闹的凌晨时分里人人都仿佛有强大的生命力和面对明日太阳再次升起的勇气。
　　天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张空桌子，招呼服务员点了份干炒牛河和玻璃瓶可乐，秋风一吹心情总算好些。没等一会儿服务员就把东西送上来，天晴掏出手机拍照，打算给李依一点深夜美食诱惑。
　　“你好，介意搭个桌吗？”好听的男声。
　　天晴抬头一看，是陈祈远，这个富二代画风怎么如此清奇。“这么快到了，我点了炒牛河和可乐，你想吃什么？”
　　陈祈远将椅子往外一拉，坐在天晴对面。“你还吃点什么吗？”抬手招呼了个服务员过来。
　　“来点绿叶子？”听你意思，估计你要分走我的干炒牛河。
　　“炒碟芥蓝，再要个椒盐九肚鱼，可乐来一瓶，拿两个碗吧谢谢。”服务员刷刷两下写好单子给厨房，拿回两个碗放到两人桌上。
　　天晴从筷子筒里抽了两双，递了一双给陈祈远。“开吃吧，饿死我了。”
　　这还是陈祈远第一次见天晴在饭桌上急匆匆的样子。第一次见面那份三明治不知道她到底吃没吃，上回在机场吃烤鸭她也兴致一般，这会儿到是平易近人许多。“你怎么跟没吃晚饭一样。”
　　两口锅气满满的炒牛河落到肚子里，再接一口冰可乐，四肢才感觉和躯体连接成功，食欲与精神实打实被满足，舒服。
　　“晚饭真没怎么吃，不然也不能下来吃夜宵啊。”天晴都忘了晚上外卖吃的什么了。服务员又把炒芥兰和九肚鱼端上桌。“上齐了，慢用啊。”
　　陈祈远也觉着这牛河炒得是真不错，“你老板已经连饭都不让你好好吃了吗，跳槽吧。”
　　“不是老板，就工作上对接有点误会，被同事骂了。”想起来还是不舒服。
　　“办公室氛围这么差呢？”陈祈远夹起一块椒盐九肚鱼，才咬下去就被烫到。“嘶——”想喝口冰的缓一缓，发现自己的可乐被服务员忘记了。
　　天晴将自己的冰可乐递过去，“喝我的吧。”又将口袋里的纸巾放到桌上。陈祈远也不跟人客气，喝一大口冰可乐才将舌尖上火辣辣的痛感压下去。
　　“慢点吃嘛，没人和你抢。”天晴觉得对方一系列反应真的接地气得不像个富二代。叫住经过的服务员，提醒对方遗忘的可乐。“不是我们办公室，是其他部门的同事，也是小误会。”
　　陈祈远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可乐，直接给天晴，“你喝新的。”
　　“喝不完啊。”
　　“喝不完再给我。小误会也影响你吃晚饭啊？那你现在多吃点，椒盐九肚要趁热。”怎么连个汽水都喝不完。
　　“被人劈头盖脸骂还不能情绪低落嘛。”天晴夹了一把绿叶子，觉得还是这个比较好吃，本来就闷着一口气，还吃椒盐九肚鱼那真是火上加火。
　　“可以情绪低落，但影响吃饭那不是更伤自己身体嘛。”陈祈远夹了块鱼放天晴碗里，“好歹吃一块，别让我一个人吃一碟吧。”怎么感觉自己有点爹味。
　　“道理是这个道理，目前还做不到。”天晴自己也知道，工作上碰到一些难对付的同事或者客户再平常不过，自己以前做兼职也不是没被刁难过，可是还是会在意、会生闷气、会委屈并难受。
　　咬一口椒盐九肚鱼，香！
　　“那你就把讨厌的同事当椒盐九肚，吞了吐掉骨头。”
　　“我看你就想骗我陪你吃多几块。”天晴给自己夹多一块，确实是好吃的。
　　“哈哈哈哈哈，吃吧吃吧。”
　　吃饱喝足，陈祈远自觉买单。“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陈祈远的车就停路边车位上，还没载过詹天晴呢，掏出车钥匙解锁。
　　“我就住后面小区里，很近。”意思是不用送我。
　　“走吧，送你回去，太晚了。”这点礼仪还是要有的，陈祈远自信满满，又把车锁上。
　　天晴看着路边小车再次亮灯，纳闷，为什么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看起来挺有空的。两人并排往回走，天晴偷偷八卦老板，“你不忙吗？”
　　陈祈远将步伐放慢，低头能看见天晴的侧脸，又将目光放回前方。夜灯将他们的背影越拉越长，似乎也将两人的间隙缩短。“问你要不要喝一杯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呢，谁说我不忙。”那么大一间公司要养。
　　好好好，老板这么努力我就放心了！
　　“那你还喊我喝一杯。”就不能下班回家休息吗？
　　陈祈远当时又刷到了不该刷的朋友圈，但这话是不会对天晴说的。“这不是也喝上了嘛。”
　　路并不远，很快就到天晴家楼下。“我到了，你会走出去吗？”这片都是自建房，路比较混乱，天晴估摸着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意思，快上去吧，晚安。”陈祈远进小区就自觉留意路况，而且她住得不算偏僻。
　　“晚安。”天晴挥手作别。
　　陈祈远刚坐上自己的车准备启动，微信跳出来转账4块，来自詹天晴的可乐钱。
　　“饮料还是算我的，谢谢夜宵，开车注意安全。”
　　陈祈远被这可乐钱逗笑了，死心眼，下回开瓶茅台。

作者有话说

　　陈祈远：来瓶茅台。
詹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