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栖有依》壹棵菜

18、第 18 章

　　离开学校以后，周燕拦了辆出租车。陈栖上车之际，一辆黑色奔驰从学校驶出，后车窗打开，蓝晴晴就坐在里面，一瞬间，陈栖撞上了蓝晴晴傲慢淡漠的眼神。

　　这一刻，陈栖突然觉得刚才在校长办公室的争辩都是徒劳。她今天对抗的不是蓝晴晴一人，还有她的家人，如果没有沈晏的突然闯入，那么现在她应该已经喜提停课处分。如果蓝晴晴的爸妈执意要她停课或者退学，那么之后不管周燕和沈晏如何帮她争取，结果是不是都不会变？

　　黑色奔驰已经开远，陈栖却依旧站在原地，直到沈晏拍了一下陈栖的肩膀，陈栖才怅然地回过神。

　　出租车并没有开到幸福社区，而是停在了沈家饭馆门口。周燕先叫陈栖和沈晏回去，她得去找方锦蓉和沈国平商量一下这件事，她真怕陈栖因为这件事被停课，也担心沈晏这孩子胡来。这个节骨眼上，沈晏千万不能因为她家陈栖耽误高考。

　　周燕着急忙慌地进了沈家饭馆，方锦蓉一看周燕这架势，忙给她拉了一把椅子，沏了一壶茶。

　　周燕现在根本没什么心思喝茶，一坐下就把水杯推到一边，拉着方锦蓉的手就把刚才学校的事情讲了一遍。方锦蓉除了震惊以外倒也没觉得沈晏做错了什么，反而还有点小骄傲，不愧是自己儿子，有担当！

　　方锦蓉看周燕这么紧张，又把水杯推到周燕面前，劝周燕先喝口茶降降火。

　　陈栖这个孩子方锦蓉是看着长大的，自己没有女儿缘，所以这么多年都把陈栖当亲闺女宠着，她也知道陈栖虽然平时性子野了一点，但品性绝对不坏，做事也分得清是非，现在陈栖去欺负这个叫蓝晴晴的，她相信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学校处分还没有下来，方锦蓉要周燕这个时候千万别自乱阵脚，再想想有没有细节漏了的，回去再和陈栖聊聊。

　　方锦蓉的话，周燕听进去了。

　　回家以后，周燕也没有发飙，去了陈栖的房间，打算和女儿心平气和地聊聊，却没料到陈栖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任周燕说再多的好话，都没有一点要坦白的意思。周燕说得多了，陈栖反倒先听烦了，十分不爽地把周燕推出了房间，重重地把门砸上。

　　陈栖现在其实挺烦的，如果周燕刚才一回到家就骂她一顿，她心里还能好受一点，但偏偏周燕没有，还语重心长地和她聊了那么久，陈栖心里反而开始愧疚起来。

　　傍晚，周燕给陈栖煮了晚饭以后，又赶回厂里加班，陈栖没有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以后就又回自己房间闷头睡觉了。

　　周日，高霏来找陈栖。

　　高霏她十分担心陈栖真的会被学校停课，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她应该去和学校坦白，她也被蓝晴晴霸凌了，陈栖是为了她，才会把蓝晴晴约到后门报复的。

　　但是陈栖却十分果断地拒绝了高霏的提议。

　　高霏不能去找学校，一方面高霏并没有证据证明蓝晴晴霸凌了高霏，就像如今陈栖没有证据证明当初是蓝晴晴把她关到厕所隔间的；另一方面，陈栖知道高霏的家教很严，高霏一直都不想要家里人知道这件事，现在如果学校知道了，那学校势必会联系高霏的家长，那么这件事就满不过去了，陈栖不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等待高霏的会是什么。

　　陈栖知道高霏在替她着急，但是陈栖在干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被学校开除。

　　高霏最终还是红了眼，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马上可能就要被学校处分了，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就如同一座大山压着高霏，压得她寸步难行，压得她连喘气都十分地困难。

　　陈栖抽了一张纸巾，小心地擦拭掉高霏眼眶里的泪水，开玩笑地说道：“哎，真没意思，我都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你忘了，我从小就是孩子王，调皮捣蛋第一名，现在我姐妹儿被欺负了，我是不是要把那人去教训一顿！”

　　“陈栖，你别和我嬉皮笑脸了，一点都不好笑。”高霏顶着一张苦瓜脸说道，眼眶里又重新积蓄了新的泪花。

　　看高霏依旧没有展颜，陈栖只得收敛起笑容，又说道：“霏霏，在决定报复蓝晴晴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我或许会被学校开除，但是当初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会进一中，我可能真的不属于这里，所以如果这次真的被开除了，我不会太遗憾，我还是在俞州，我只是换个学校继续上学。”

　　“我不同意……”高霏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要是不在一中，那我待在哪里还有什么意思？”

　　“你还有沈晏呀……”陈栖直接说道，忽又想到沈晏已经高三了，马上就毕业了，一中确实只有高霏一个人了。

　　陈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地抱住高霏，安慰道：“是不是这个结果还不一定呢，你看学校想停我课，我不答应，我明天还正常去学校呢。”

　　高霏靠在陈栖肩头，最后只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希望最坏的结果不要出现。

　　周一，陈栖像没事人一样去学校，在处分没有下来之前，她不会自我放弃。因为这件事情是悄悄处理，所以在学生之间并没有传开，陈栖刚进教室的时候，相熟的同学还同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

　　早上第二节课结束，是每周一的升旗仪式，陈栖和同学一起去教室门口的走廊集合，老张却过来叫住了陈栖，叮嘱班长维护下班级秩序以后，就带着陈栖回了办公室。

　　陈栖知道老张要讲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

　　办公室里大半老师都去了操场，只剩下三两任课老师在自己的工位上忙自己的事，老张要陈栖自己先拉一把椅子过来坐下，然后才说道：“陈栖，你应该也知道我叫你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我就不兜圈子了，学校呢还是坚持原先的处理办法，先安排你停课在家自学，等这件事查清楚了再回来上课。”

　　“那蓝晴晴呢？”陈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脱口而出，眼神坚定，语气中是不甘，亦如同既定结局中的最后一点企盼。

　　老张被样子的陈栖吓到了，他是了解陈栖的，也自始至终都相信陈栖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蓝晴晴。但是他相信有什么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班主任，在这件事上他连话语权都没有。

　　“蓝晴晴还是照常上课。”老张隐去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

　　“陈栖，你在后门欺负蓝晴晴是既定的事实 ，这件事情上理亏的是你，学校完全有理由处分你。”老张继续说道，他不希望陈栖继续固执于这个处分。

　　“可是是蓝晴晴先欺人太甚！”陈栖继续争辩。

　　“你怎么听不懂呢，你说是蓝晴晴把你关在艺术楼厕所，证据呢，蓝晴晴至今都否认她做过这件事。”老张打断了陈栖说道。

　　“柳丹可以作证。”陈栖的情绪开始有些不受控。

　　“陈栖，你相信老师，也相信学校，学校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蓝晴晴做的，学校也绝对不会偏袒她！”老张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坚定地看着陈栖，此刻老张作为班主任，必须要需要安抚住陈栖的情绪。

　　“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她能相信学校吗，就冲蓝晴晴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长，这件事还能有公平可言吗？

　　“你相信我。”老张又郑重地承诺了一遍，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试卷，和一张纸条，“各科老师接下去的教学计划和作业安排我都已经在纸条上罗列好了，还有一些试题卷，你拿回家去做，自己在家自习这段时间也不要落下功课。”

　　陈栖接过老张手里的试卷，不再说话。说再多也没有，这个结果不可能再改变。

　　陈栖从办公室回到教室，广播里正播放着政教处主任此刻在国旗台上的讲话，主任的声音铿锵有力，鼓励完高三学子要积极备考后，又提醒高一高二学生在学习上别掉以轻心，顺带再点下学生的品德教育问题。

　　陈栖觉得政教处主任像是在点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要收拾一下东西，趁着同学们还没有回来，先离开学校。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升旗仪式已经结束，学生们排着队有条无紊地解散。升旗台就在艺术楼前面，陈栖看着往教室走的学生，又看看艺术楼，她又想到了蓝晴晴，这场校园霸凌由蓝晴晴挑起，又在她这里结束，或许之后她再也不会参加一中的升旗仪式，或许以后她不再是一中的学生。

　　像是做完了告别，陈栖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学校。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陈栖。

　　陈栖回头，是沈晏，他也刚参加完升旗仪式。

　　沈晏匆匆跑到校门口，他想出来，可是被保安拦了下来。沈晏只好隔着校门，叫陈栖等一下。

　　陈栖以为沈晏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她，所以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沈晏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也许是来回一趟跑得太着急，沈晏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但沈晏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

　　沈晏手里拎着一个书包，陈栖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图，幸好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沈晏，陈栖担心保安拗不过他，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逃之夭夭。

　　陈栖回到家，家里没有人，周燕和陈平这个时候都在上班。

　　陈栖回到房间，突然发现以前自己每天都讨厌上学，幻想着哪天学校突然倒闭，自己再也不用去学校。现在幻想竟然如同梦想一样实现了，虽然实现得不太光彩。

　　小群里高霏在问陈栖是不是被停课了，陈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嗯，又嘱咐高霏千万别因为自己的事分心。

　　然后陈栖关掉了手机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入睡。这一觉陈栖睡到了傍晚，家里还是没人，冷冷清清的，但是陈栖早已经习惯，她家一直都是这样。

　　陈栖饿了，去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吃完继续回床上躺尸。晚上周燕晚班回来，陈栖起床佯装自己正在做功课，停课一事陈栖打算能满一天是一天。

　　周燕问陈栖学校有没有再追究停课处分，陈栖谎称没有，班主任没有找她聊这件事。

　　然后周燕又问陈栖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平时晚上晚自习下课陈栖都是和沈晏一起回来的。

　　陈栖又谎称沈晏高三学业忙，她放学的时候沈晏晚自习还没有结束。

　　周燕半信半疑，本来还想再问两句，陈栖以自己功课忙，不耐烦地把周燕赶出了自己房间。

　　平时，周燕晚班下班，总是比陈栖先到家，今天反倒陈栖先回来，并且隔壁沈晏也还没有回来，所以周燕有所怀疑也是正常，但是这个点了，沈晏按理也应该回来了，但是陈栖并没有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陈栖原本想发消息问下沈晏为什么还不回来，但是仔细一想，陈栖觉得这话由她来问不太合适。

　　索性没过一会儿，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陈栖知道是沈晏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陈栖为了不要周燕怀疑，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等会儿再假装同沈晏一起去学校。

　　只不过今天陈栖还在洗漱，沈晏就来敲门，催促陈栖去上学。陈栖寻思着她也没和沈晏事先通过气，这人怎么自己先找上门来了，还比平时早。

　　虽然没想明白，但是陈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和沈晏一同出门才是上策。匆匆收拾完，陈栖拿了两个周燕早上煮的鸡蛋就跟着沈晏出了门。

　　两人骑着自行车到幸福社区门口的时候，陈栖看到了赵鹏飞，他正远远地同她和沈晏在招手，好像他是等他俩专门在这等他俩的。陈栖有些奇怪，赵鹏飞是四中的，自己和他不是一个学校的，并且不顺路，赵鹏飞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她。

　　“我们现在去四中。”身旁的沈晏淡淡开了口。

　　“去四中做什么？”陈栖更加奇怪了。

　　“找柳丹。”沈晏惜字如金地说完。

　　陈栖一下子反应过来，忙从自行车上下来，“现在去四中，你上学不就迟到了。”

　　沈晏好似猜到陈栖会有这个反应，并没有多意外，十分淡定地说道：“我请假了。”

　　不好地预感在心里升起，陈栖又试探性地问道：“你请了多久？”

　　沈晏没说话，赵鹏飞却突然上前，勾住了沈晏的脖颈，十分得意地说道：“我晏哥仗义，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他就什么时候回学校。”

　　听到这个回答，陈栖突然觉得天都塌了，口不择言地骂道：“沈晏，你有病啊，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忙前忙后逞什么英雄？”

　　“栖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晏哥这也是为你打抱不平。”一看气氛不对，赵鹏飞忙小心翼翼地缓和气氛。

　　看赵鹏飞这么为沈晏说话，气不打一处来，逮着赵鹏飞也没放过，“他打抱不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高三，马上要高考了，你知道高考对他有多重要？”

　　赵鹏飞一下子就蔫了，两尊大佛，他一个也惹不起，他开始也劝过沈晏别冲动，可是沈晏打定的注意，哪是他能改变的，赵鹏飞此刻又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三人还在幸福社区门口僵持着的时候，沈晏却突然开口，“陈栖，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再不走，等下你妈出来，你停课的事情就满不住了。”

　　陈栖一下子回过神来，心虚地看了一眼幸福社区门口，此地确实不能久留。沈晏不去学校这件事只能稍后再议，现在得先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