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沉溺》清随尔

4、第 4 章

　　盛霁光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望着窗外风光。

　　水声停后，浴室门被打开。

　　直到一阵甜香飘入他的鼻息间，他方转头看去。辛熙茹穿着浅紫色丝绸睡衣，垂坠感甚佳的薄衣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未施粉黛的脸，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稚嫩。

　　他想起今年她还不到二十二岁，是普通人刚迈出校园的年纪。

　　屋内地暖的热气渐渐升腾，让人感觉到暖意，只是那热气似乎带着燥。

　　盛霁光垂眸，语调平缓道：“你先睡，等元安睡了，我去书房。”

　　辛熙茹擦头发的手微顿，突然问道：“你这里有吹风机吗？”

　　“没有。”盛霁光看着她及腰的长发，明白了她的苦恼，起身道：“我让人买了送过来。”

　　“算了。”她坐到床边，身子面对着他，紫色睡衣是一件吊带长裙，和她今日穿的白色礼服款式相似，露出的肌肤雪白，像是山顶雪。

　　“盛先生是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吗？”

　　“不是。”盛霁光侧着身，目光落在窗户上，玻璃反射出他的半边脸，模模糊糊。

　　他声音透着不可言说的沉：“辛小姐，你该对男人有点防范之心。”

　　辛熙茹低低地笑了一声：“盛先生，你是元安的哥哥，难道会对我做什么吗？”

　　她将湿湿的长发拨到胸前，手上攒着微湿的毛巾，目光望向窗外，这里能看到申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从窗外俯瞰，仿佛整个人生都尽在掌握。

　　不需要汲汲营取，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会不会就突然被抛弃，被摧毁。

　　她黑亮的眼中映照着远方那仿佛永不没落的摩登大楼，声音缥缈：“今天还未谢谢盛先生，也让我仗势欺人了一番，若是只有我自己，那就算被欺压，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怨恨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苦涩。

　　盛霁光后知后觉地想，他是不是也算欺压她的人之一。

　　发梢的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润湿了一片。

　　一股重重的闷意传来，他想，他今日大概是难得安眠了。

　　“元安他很伤心。”盛霁光当此刻心中的沉闷是对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产生的愧疚：“普林两年就可以毕业，只要有点耐心，那时我不会是你们的阻碍。”

　　辛熙茹明亮的双眸对上他，微微笑道：“盛先生是担心我会毁约吗？”

　　“不是。”

　　“我说过的，我不会纠缠不休。”

　　“未来的事情，谁都无法算定，我说的话，永远算数。”盛霁光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转身走向卧室门口：“我去看看元安睡了没。”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移动，直到门被关上，她才轻声道：“那就希望你也记得这句话。”

　　最后吹风机依旧是有了，辛熙茹握着几千块的吹风机，细致地吹着她微卷的长发，心想，大约是担心她将他的床铺弄潮。

　　或者，是为了贯彻他温雅的作派。

　　等头发干透，辛熙茹才从洗手间出来，盛霁光却未离开，她不免疑惑了一下，但想到这房间的主人并不是自己，也没有问他。

　　客人哪有资格去赶走主人。

　　盛霁光却主动解释：“元安还没睡，刚刚过来问我，晚上能不能和他睡，我拒绝了。”

　　眉眼间的无奈让他增添几分柔和：“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辛熙茹心中毫无波澜，只觉得他在惺惺作态，她其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就如同今晚面对赵安林时的不客气，不过是恼恨他破坏自己安排好的工作。

　　若是他真的如同表现得那般愧疚，那天就不会说出那些话。

　　但此刻他的态度却对她有利。

　　辛熙茹神色平淡道：“床这么大，我睡姿还算不错。”

　　这句话像是一个邀请，但盛霁光知道他们之间不过是合约关系，她的话并不带任何狎昵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他们即便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会井水不犯河水。

　　他从沙发上起身，道：“我去洗澡。”

　　浴室的属于她的甜香并未完全散去，这让盛霁光难得产生几分不自在的情绪，他快速洗完澡，回到卧室。

　　床上有两条被子，辛熙茹盖着其中一条，安静地侧卧着，他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无从判断她是否已经入睡。

　　他放轻脚步，拉开另一条被子，躺入其中，抬手按掉卧室灯的开关。

　　遮光性很好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所有光亮，房间里黑暗一片，眼睛看不到，反而让嗅觉更是灵敏。

　　是浴室里那股沐浴露的味道。

　　盛霁光睡姿十分规矩，仰面朝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身边睡着一个女人，让他不太习惯，尤其她是表弟喜欢的女人。但等今晚过去，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元安已经知难而退，相信不久就会远赴海外。

　　他并未将这三个月的男女朋友约定放在心上，辛熙茹提出这个条件的目的，他心中也猜到几分原因。

　　不过是希望他能为她保驾护航三个月。

　　作为补偿，这三个月，他会让影视部门的人对她多加关照。

　　盛霁光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忽视蠢蠢欲动的身体。

　　夜晚睡得不算舒适，天一亮，生物钟准时的他睁开眼，手刚抬起准备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可却遇到了软绵绵的阻碍。

　　他垂眸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辛熙茹已经滚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正搭着他的胳膊，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肩，传来阵阵热意。

　　她像是在抱着心爱的玩具。

　　盛霁光无声笑了一下，暗道：还说自己睡姿很好。

　　转瞬他又收敛住笑意，意识到这样太过暧昧。

　　他轻轻将她的胳膊移开，起身下床。

　　走出卧室，盛霁光刚至客厅，便看到一个人影正落寞地坐在沙发上，除了郁元安，别无他人。

　　“醒了？”盛霁光穿着黑色睡衣，走到冰箱前：“早餐喝点牛奶？如果不想，也可以出去吃。”

　　郁元安精神萎靡地瞧他，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轻声道：“表哥，我真羡慕你，你可以得到你所有喜欢的。”

　　顶尖的院校，家长的夸赞和认可，万中无一的家世，还有，辛熙茹。

　　从小到大，盛霁光就像是一台设置精准的机器，顺风顺水地过着属于他的风光人生，没有歧途，也没有失败。

　　他以前总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道路，他不必去比较，直到，他喜欢的女生轻而易举地投入盛霁光的怀抱。

　　他纯澈的眼中生出一丝执拗：“我想单独和熙茹聊聊。”

　　盛霁光本以为他已然放下，未曾想他还是想见辛熙茹。

　　手里的牛奶瓶遇到暖气，凝出几滴水珠，盛霁光感觉到掌心的湿润，才将牛奶放下，道：“等她睡醒。”

　　“好。”

　　郁元安一夜未睡，脸色极差，他起身去客用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坐到沙发上默默等待。

　　上午九点，辛熙茹才懒洋洋地踩着拖鞋从卧室出来。

　　看到客厅沙发上两个男人，她还未清醒的大脑愣了下神，好在她反应力一向不错，抬手打了招呼。

　　然后走到盛霁光面前，亲昵道：“我早饭吃什么啊。”

　　不等盛霁光说话，郁元安抢先回道：“桌上有牛奶，还有我买的面包，我记得你喜欢吃芋泥的。”

　　辛熙茹语态间恢复客气，浅笑道：“谢谢。”

　　“不客气。”郁元安看了一眼表哥，见他没生气，才继续道：“熙茹，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我和你吗？”辛熙茹眼神飘向一直未说话的盛霁光，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没关系，我去书房。”盛霁光拍了拍郁元安的肩膀：“元安，这是最后一次。”

　　郁元安心中产生一丝内疚，明知道熙茹和表哥是恋人，他却还想着其他可能性。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想退缩。

　　等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后，郁元安坐到辛熙茹对面，昨天的衬衫布满褶皱，显得他整个人也憔悴不少。

　　等她倒完牛奶，他才道：“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表哥。”

　　“当然啊。”辛熙茹理所当然地回道：“难道你会和不喜欢的人谈恋爱吗？”

　　“你喜欢他哪里？”郁元安其实想问，她有没有喜欢过自己，但他不敢，若是这样问，那往后见面只会徒增尴尬。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喜欢他的全部。”辛熙茹笑道：“只是因为他是盛霁光啊。”

　　盛霁光，这个名字，背后就能代表许多东西了，何况他拥有不输流量小生的容貌。

　　郁元安终于败下阵来。

　　这是他就算努力也无法达到的地步，他忧伤地望着她，最后道：“熙茹，如果有一天你和表哥分开了，能不能，能不能给其他人机会。”

　　给其他喜欢她的人一个机会。

　　辛熙茹望着他眼睛里一览无余的情感，嘴角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下去。

　　他是她见过的，最容易看透的人。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这个少年笑着递了一束山茶花给她，那时候她查了山茶花的意思，是纯洁的爱。

　　那束山茶花最终的归宿只会是垃圾桶，在那里凋谢，腐烂。

　　山茶花，并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她敷衍般地点了点头，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没有再说话。

　　谈话结束，一切都没有改变，郁元安留在这里只会徒添伤心，盛霁光让司机将他送回家，郁元安没有拒绝，顺从地上了车，直到离开也没有再和盛霁光说一句话。

　　等盛霁光返回家中，辛熙茹已经换上藕粉色的针织长裙。

　　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

　　今天周日，盛霁光不算太忙，只需要处理一些邮件。

　　他知道她近日都没有工作安排，这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事情，何况，她四月份的工作已经被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