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白钰鹇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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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钰鹇十几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他不是个爱惹事的二世祖，也没有什么扬名立万的野心，毕竟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上万里黄金之地，都只是他消遣的路径。
而现在，他在自习室的椅子上如坐针毡，面前是一张批红的卷子，付熙尔节骨分明的右手在草稿纸上写着答题步骤，耳边是他的讲题声，声音平淡如水。
五点半放学的时候，一些人踩着铃声冲出教室，还有一多部分的人留在教室里打算上晚自习。付熙尔将课桌收拾干净起身就走。
白钰鹇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几个同学在认真的写作业，“付熙尔，你不上晚自习吗？”
“不上。”
白钰鹇想到了早上那两个找他谈话的同学，问：“你是要去学生会吗？”
“不是，我已经退会了。”他看着白钰鹇望向他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时间到了，放学回家。”
“这就回去了？不如……给我补会儿习？”白钰鹇试探的问道。
正好今天张蔓蔓来找付熙尔，他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谈谈学生会的事，把话题引到他想知道的事上，看看事情发生变化的起点是什么。他没想到两个与他脑中记忆不符的人竟然认识，似乎还有私交。他想弄明白出现在他身上的这件奇事在引导他什么，他最终目的是避免自己走向与家人反目的结局。
付熙尔促狭一笑：“可以呀，你比我想的好学。”
“这不月考后有家长会嘛。我要求不高，中游水平就行。”虽然有别的想法，但学也是真的想学。
付熙尔拿起书包，“那我们去自习室，那儿的桌子大。”
两人简单的吃了个三明治，就跟着付熙尔来到自习室，没想到付熙尔早有准备，掏出一张数学卷子摆在白钰鹇的面前。“这份卷子知识点很全面，你先做了。”
“这是一上来就做题吗？”白钰鹇翻看着这张卷子，将笔拿在手中。
这张试卷没有台头。
“我得先知道你都会什么，遇到不会的题你就把解题思路或者能想到的相关知识点写在旁边。”
“写错也可以吗？”
“随便写。”付熙尔掏出手机，靠在椅背上，“这样我可以对症下药，再根据你的解题思路因材施教。”
“怪不得说呢，你是‘优秀学生’。”
白钰鹇看他摆出在自习室玩手机的架势，反问道：“你不写作业吗？”
“早写完了。”
“那你不学会儿吗？”
“我都会。”付熙尔凑近他的耳边，带着笑，“而且……一般这个时间是我的娱乐时间。”
“那，那我谢谢你。”牺牲自我来给我补习。
“不用谢，毕竟我是‘优秀学生’，为同学答疑解惑荣幸之至。”
“……”
白钰鹇坐在椅子上下笔如有神，虽然物理和化学不是他擅长的科目，但数学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他按照付熙尔的要求，直接将试卷当成稿纸进行算写。
四楼自习室，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学生，坐的都很分散。付熙尔靠着椅背，右腿抬起膝盖抵在桌沿边，手机里关霜发来的邮件已经打开很久了，等待很久的进程回复就在屏幕上却转移不了他的注意，视野里是白钰鹇的后脑。他的头发有点长，发尾扫在脖颈上。
白钰鹇依旧坐在他的左边。
他清楚的明白，白钰鹇坐在他的左边。
他静不下心来，沉默地往后扬了扬，镶嵌在天花板里的长灯亮得晃眼。
一个半小时后，白钰鹇把卷子移到付熙尔面前，他自认为自己绝不是个笨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聪慧，只是休学玩了一年很多知识都模糊了而已，现在全都想起来了。这份卷子虽然有些答案不一定对，但他感觉答得不错，相信付熙尔看到他写的解题思路也会为他称赞的。
“看看。”
付熙尔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拿出红笔阅卷，白钰鹇转动着脖子疏通经骨。无意间一个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毕竟只见过几次。
而付熙尔看着面前的这份试卷，眉头越发紧皱，从字迹可以看出答题人下笔时无比自信，但……他为什么这么自信？
付熙尔不禁看向白钰鹇，却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别处，久久未动。他顺着视线抬头看去，相隔了八张桌子的右前方，坐着一个女孩，她梳着高马尾背对着他们学习。
“怎么？觉得她很漂亮，你喜欢？”白钰鹇不止一次提到过她。
在上一世白钰鹇从没见过张蔓蔓，但不得不说，所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她的美貌，所以这也为她招来祸事。白钰鹇不能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但他了解了她的相关事迹之后，除了探究更多的还是敬佩。
“没……我没这意思。”他摸摸鼻子，讪讪道：“我现在只对学习有意思。”
他看了付熙尔一眼，又补充说：“我这样说，你信不？”
“信啊，当然信！”他将桌上的卷子翻了一面，卷面都写满了，“五道大题都只写对了第一小问，你当然要对学习有意思。”
“你逗我呢！”白钰鹇一脸震惊，忙拿过试卷，“不应该啊，我觉得我写的挺好呀！”
“解题思路很大胆……”接着道，“怎么说呢？字不错。”
“行吧。就当你夸我了！”
他们离开自习室已经是八点半了，两人约好直到第一次月考结束每天放学有空的话就去自习室，白钰鹇觉得至少要让白瑾昀看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成绩，至于其他的目的就慢慢达成。虽然认识付熙尔的时间很短，但他觉得这个人很不错，不管怎样能和付熙尔成为朋友绝对不亏。
离开学校后两人打算先解决一下饥饿的问题，过度用脑确实会使人大肆耗能。白钰鹇早已告诉家里补习的事，也没打算回家吃饭。付熙尔说要带白钰鹇去吃私房菜，说是味道很不错，已经预约好了。
侍者领着两人进入包厢，落座后，白钰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好看的冰裂纹附满其上。
“放心吧，小少爷，这家店很干净。”付熙尔调笑。
“看出来了。”这里的环境很是典雅幽静。
“放心，后厨也很干净。”他接过白钰鹇手中的杯子为他满上，“尝尝，他家特制的凉茶，很不错。”
白钰鹇接过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嗯！感觉……”又喝了一口，“有种荷叶的香气，我喜欢这个。”
“你喜欢就好。”
吃饱喝足后，就像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似的，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夜空下，少年将月光披在身上。
白钰鹇突然开口道：“付熙尔，你觉得人的命运是既定好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看了眼手机，“还没到十二点，这就思考人生了，开始emo了？”
“哎呀！”白钰鹇努努嘴以表无语，“我这不是想装深沉嘛，没想到你不接戏。”
“好啊，那我就陪陪你花前月下，装装深沉。” 付熙尔看向远处的夜空，散漫地笑了一声，“人的命运呢……我觉得既定的东西不能称之为命运,但目前来看人生的走向又似乎沿着一条既定的路线在前行，只能做一次选择，没有人能回头。”他顿了顿，“这样一看似乎命运就是既定好的。”
白钰鹇反问：“那有没有可能，人在选择时出现了不同的分支，然后改变轨道？”
“有可能吧，不过……”付熙尔转头看他，眸中只映出白钰鹇，“在选择的那个节点，你所做下的那个选择就会成为你走下去的轨道，即便有另一个选择，在另一条轨道上前行的也不再是这个你，至少不会再是当时做出选择时的那个你。我说的，清楚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钰鹇思索着：“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假设一个人死亡后重生了，他回到曾经做选择的节点，即便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也是在同一条轨道上前行，就相当于是绳子上绕了一圈，但本质还是在同一条绳子上。”
“没错！因为在他第二次做选择决定改变时，已经受到第一次选择的影响，知道了第一个选择的结果，所以本质上还是在走一条单程线。”付熙尔继续说道：“那么，这时我们再做一个假设，重生的那个人此时面对一个节点，他是否要做一个外因去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既定轨道，让那个人的命运做出不同的选择？”
白钰鹇顺着他的话解读，“你的意思是，已知一个结果，制造变量，探寻另一个结果！”
“可以这么说，人没有办法在做出一个选择后，能绝对知晓另一个选择会引出什么样的轨道。所以重生的那个人成了观测者，他可以作为一个外因，引导第二个人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样就能明确的知道第二个人在不同的选择下是否还会沿着原本的轨道前行。”
“可是，重生的那个人，从他做出第一个不同的选择时就已经成了外因影响到了别人。”
“对呀，所以介入真的好吗？成为外因，在一条路上不断地去改变选择，但最后又真的能改变吗？”付熙尔沉声道：“做出一个不同的选择后，如果没能达到改变的目的、成功改变轨道，然后又想去改变下一个选择，这样不断重复，真的能走出既定的命运轨道吗？”
“唉！无法成为观测者。”白钰鹇叹声道：“我们存在的维度太低了，有没有高维生物观测我们给我们说说啊！”
“所以，目前来看命运到底有没有既定的轨道其实无解，但按照刚才我们的意思来看，命运似乎是有既定的轨道。”
“那你觉得成为外因去介入，是对的吗？哪怕依旧走向一个坏的结局。”白钰鹇看着付熙尔，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付熙尔答非所问：“我不信命！”所以不管对错。
白家的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助理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付熙尔的自行车还停在学校的车棚，这一次他便没有推辞白钰鹇送他回家的要求。
车上，关于刚才的问题，白钰鹇依旧处在纠结之中。命运的轨道里，他已经知道了一个结局，那个结局并不好。他必然的想着去改变，但就像付熙尔说的那样，改变一个选择后真的能走上一条新的轨道吗？他成了一个外因，可以去介入。但眼前的问题是他不清楚改变的节点在哪，他怕往后的时间里他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走向相同的结局。
——付熙尔！等等，他还是没弄明白付熙尔为什么不一样，一定是有什么外因介入，改变了付熙尔原本的轨道，让他走向了另一条路，至少目前来看这条路是好的。这样一看，也许没那么悲观。
没错，目前来看，优势在我！
可节点到底在哪？
“烦死了，节点到底在哪？”白钰鹇没忍住，叫嚷道。
付熙尔坐在他的旁边，侧头看他，“还在想刚才那个话题？”
“付熙尔，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白钰鹇动身朝向付熙尔跪坐，满眼认真，正色道：“作为一个外因，他只知道一个结局不知道节点，那他要如何介入？”未等付熙尔开口，他又说道：“介入！一定要介入，并且要让轨道必然驶向另一个结局，要怎么做？这个外因应该怎么做！”
“一个节点都不知道？只知道结局吗？”付熙尔引导着。
“倒也不是。”他挠了挠脖子，“假设啊，我们假设，这个外因为A，这个A观测到有另一个他不知道的外因，暂时将这个不为人知的外因叫做B，在A介入前B就已经介入并成功引导出一个新的轨道。”
“那A就去观测并介入B。”付熙尔明白了。
“A也是这样想的，但A不知道要怎么观测B。”
“或者，想办法让B去介入A。”
“那要怎么做？”白钰鹇问的认真。
“A主动引诱B去介入，”付熙尔认真地答：“B的外因不为人知，那A主动地引诱，让B去袒露。”
“还有啊，还有。”白钰鹇补充，“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外因C，这个C也出现了一条新的轨道。”
“我觉得先来后到，先去解决B，一心不能两用。”付熙尔给出诚恳的建议，“精力放在一个上。而且，你也说了B先出现C后出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B影响了C，甚至是后来可能出现的D、E、F、G。”
付熙尔看着白钰鹇陷入了思考，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吗？‘重生的那个人，从他做出第一个不同的选择时就已经成了外因影响到了别人’，所以不能排除是B影响了后面的C、D、E、F、G……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最先出现的B最值得A去探究。这样看，A去主动引诱B去介入为最优解！”
“是这么个意思，但真的做起来，也是无从下手。”白钰鹇歪头，状似不解，“引诱B去介入，要怎么引诱？”
“也不用想那么复杂。”付熙尔淡淡道：“也许B也想介入A，毕竟也许A的介入早就是B的介入了。”
“说实话，有点绕。”
……
陌生车牌进不了地下车库，司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付熙尔拿着书包开门下车，刚踏出一只脚起身离开，白钰鹇就俯身向前拉住了他的衣角，开口道：“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我觉得认识你挺好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付熙尔低头看着他，“你很好，能认识你——很好。”
“嘿嘿，就当你夸我了。”白钰鹇接着说，“不管怎样，能跟你成为朋友我真的感到很开心。”
“嗯，挺好的。”付熙尔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到了给我发消息。”
“明天见！”
“明天见。”
夜空下，白钰鹇向北离去，九月初的晚上依旧算不上凉爽，“朋友吗？”付熙尔兀自低语，“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对于刚才谈论的话题，付熙尔没有告诉白钰鹇的是作为外因他必然介入。
白家客厅，姜淑淇早已穿上睡衣坐在沙发上，白钰鹇向他走来。
“妈，你怎么还不睡呀！快去休息吧。”
“我马上就去，学的怎么啊？”姜淑淇关切道，“要不给你找个家教吧！”
“妈，不用了。”白钰鹇摆摆手拒绝道：“我们班长教的特别好，我就是之前的知识有点忘了，很快就能补起来。我就是想着等大哥来给我开家长会时看到我的成绩，惊艳到他！”
姜淑淇揉揉他的头发，“你呀，小孩子心性！不过，真是辛苦人家了，要好好谢谢你们班长。”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谢就行。”白钰鹇怕妈妈阵势太大吓到付熙尔，“我来谢就行，你不用操心。我们班长人挺好的！”
“你要是觉得不错，就多接触接触，朋友嘛，总是不会嫌多的。”
白钰鹇坐在姜淑淇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卧室里，付熙尔处理着早就收到的文件，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过手机。
闲来无事不做饭：我到家了，晚安[月亮]
Seer：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白钰鹇的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