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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哑巴与傻子 ...

  •   晚自习是老李的,知道大家归心似箭静不下心上课,就干脆在电子白板上放电影。
      把门窗关上,昏暗的教室只有电影投射的荧光映在脸侧,也有了几分电影院的味道。
      榆轻尘看得投入,难得没有骚扰好同桌。
      倒是许寓安一时有些不适应,无所事事后妥协般看着屏幕,这一看入了迷,回过神下课铃已经打响,人潮涌动,静谧的教室顿时喧嚣起来。
      奕哥穿过层层人群,挤到二人面前:“国庆一来就是运动会,为了训练小刘说第三天就要返校,没问题吧?”
      “小刘”是他们的体育老师,人近中年但身上依旧有股子“孩子气”,第一天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这个称呼还是他自己提倡鼓舞大家使用的。
      许寓安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和穆知意大眼瞪小眼,直接说估计会惹赵雅静伤心,这下好了,连理由都不用想了。
      他应了声,就开始打字:“妈,运动会我要训练。不回去了。”
      赵雅静那边显示了很久的“对方输入中”,最后只发出了一句关心。
      欲言又止这一点母子俩倒是格外相似。
      等到了赵雅静的回复,许寓安便关了手机,抬眼,榆轻尘还在,他后知后觉对方刚才一直没有动作。
      两个人并肩下楼回宿舍。
      许寓安已经做好了睡懒觉的计划,可第二天早上入耳的第一声依旧是榆轻尘那句贱兮兮的呼喊:
      “同桌~起床啦!”
      许寓安受到惊吓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妈怎么还在这?!”
      “不是,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家榆阳,来回不方便。”
      榆轻尘这话属实,平时除了吃学校食堂就是去外面找食,和大部分商贩混得熟,这也是他那次能准确带领许寓安找到那家偏僻的饭馆的原因。
      当时许寓安胃疼得难受,坐下只顾进食,忽略了笑意盈盈和老板闲聊的榆轻尘。
      想起这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忘了吃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在他弯腰捂肚子时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凑近,抬头是榆轻尘提着的早餐,包子散发的腾腾热气化作水滴挂在塑料袋上,闻到早餐的味道让他有些生理性反胃,偏头躲开了些,皱着眉头开口。
      “要吃出去吃”
      “我专门给你带的唉!”
      榆轻尘后撤一步,把包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窗户通风,见对方眉头舒展才再次开口:“你都得胃病了还不好好吃饭?”
      “你怎么知道?”
      许寓安趴在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对着垃圾桶干呕,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昨天我看到你桌里的药瓶了”,榆轻尘走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我还买了豆浆,也在桌子上,热的,喝吗?”
      许寓安疼得冒虚汗,勉强“嗯”了声,榆轻尘把他扶到桌边:“你的药放哪了?”
      “教室,忘了拿回来。”
      许寓安扶着桌子缓了一会,才勉强回答。
      “我去帮你拿。”
      榆轻尘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和许寓安做了一段时间的同桌,见过他断断续续不规律地吃了几次药就知道,他并不会自己的病当回事。
      许寓安趴在栏杆上,看着榆轻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内才回到寝室喝了几口豆浆,他习惯性地咬着吸管吮吸,内心惊诧于对方的细心,甚至连这豆浆都帮他插上了吸管。
      榆轻尘回来时看见许寓安的豆浆已经喝了大半,放心了些许,他喘着粗气把药递出去,快速奔跑耗了他不少体力,他一只手撑着门框恢复体力,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摸索自己喝过的那杯,却只摸到了一杯未开封的豆浆。
      许寓安倒出两颗直接干咽下去,把药放在床头柜再次躺下。
      榆轻尘见他要休息,把垃圾简单收了一下就回去了,临走时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或许是疾病原因,许寓安对饥饿的感觉并不明显,当榆轻尘提着饭盒敲门时他才知道已经中午了。
      关掉手机的答题界面站起身去开门,大脑供血不足导致眼前一片昏暗,视线恢复时榆轻尘已经进来了。
      依旧是把饭菜放在桌上,许寓安走到桌边坐下才看清饭盒是铝铁材质,筷子是家用的那种木质筷子,餐具都不是一次性的。
      许寓安早上吃过了药,总归是有些好转,至少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不至于干呕。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吃一边在外卖软件上查询价格,想着网络上的价格和现实总归是有偏差,便在榆轻尘离开后用微信给他转了三倍的价钱。
      他本以为二人的交集就仅限于送饭了,结果榆轻尘总是会刷新许寓安对他不要脸程度的认知。
      人怎么可以不要脸成这样?!
      这是他和榆轻尘挤在同一个被窝里的唯一想法。
      榆轻尘发短信时他正坐在床上写作业,两条腿夹角为九十度,身子穿过夹角趴在作业堆里写写画画。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同桌~陪我玩游戏呗~
      两个骚里骚气的波浪线直接让他幻视霁淮川,他才想起来没给这傻逼改备注。
      大帅比的头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白线条,只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
      [安]:滚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别啊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大不了你看着我玩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就一局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一局而已
      许寓安看着消息一条接一条争相冒出来,有些头疼。
      [安]:你玩游戏还需要人陪?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唉~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一米九八的大帅比]:朋友是游戏的最高配置嘛~
      还上上价值了。
      许闻言内心有些动容,他并非不喜欢集体活动和社交,只是幼时被孤立的伤疤让他潜意识排斥,长此以往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个用于自我安慰的荒诞谎言。
      铭心的伤痕不会消失,只会换一种方式呈现。
      所有人都说他享受着那份独处,无人上前打搅,他便如此在最恐惧的孤独中度过了七年,将所有痛楚埋葬在夜晚。
      伴随着眼泪咽下的苦言是世间最毒的哑药。
      可却总有人将其奉做“成长”。
      哑巴一直将自己封锁,透过孔洞偷窥着他人的幸福,而当下,一个傻子站在孔洞对面与其对视。
      反正被扰乱了节奏又学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开了门,让大帅比坐在床边打开了手机。
      结果这傻逼说好的一局游戏是个尼玛的单机恐怖游戏!
      无数次许寓安趴在他肩头紧张地盯着屏幕分析,迎来的不是鬼怪的突脸,而是身旁的大帅比的尖叫,鬼还没出来手机就先被榆轻尘甩出去了。
      又菜又爱玩。
      许寓安没被鬼吓到,倒是被大帅比的鬼叫吓得不轻。
      榆轻尘说什么也要披着被子玩,许寓安不想让被子拖到地上,于是两个人都上了床,上半身靠着床头,下半身盖着毯子。
      许寓安已经在他的一次次读档中麻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惊吓变形的操作,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地帮他通过了这场卡了半小时的追逐战。
      “我靠同桌!没想到你这么牛逼啊!”
      榆轻尘看着他流畅的操作,眼眸发亮,由衷地夸赞。
      许寓安的成功让他士气大增,再次读档:“我跟你说!这次我包过的!”
      死犟。
      许寓安懒得管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便侧躺下准备睡觉。
      在他眉头紧锁着强迫自己入睡时被这个犟种踹了一脚。
      “唉唉,同桌你别睡啊!再陪我玩会!”
      许寓安睡眠质量不好,入睡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心里本就烦躁再被这一打搅直接坐起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哎呀同桌再给我示范一次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榆轻尘可谓是把“不要脸”诠释得淋漓尽致。
      许寓安看着榆轻尘还卡在他刚才轻松通过的追逐戏那段,认命地爬起来示范,还在他再次尝试时不时指导几句。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本意是直接帮他过了这关的。
      随时间的流逝,眼前逐渐模糊,在陷入昏睡前耳边最后的声响是“game over”的提示音。
      此刻凌晨四点,几点星光散布夜幕,黎明的幽光将在两个小时后从天际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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