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五六》偷偷变圆

2、女友

　　北城的秋天很短，似乎倏忽而过。

　　他们的大学生活十分简单，大一课排的满满的，晚上下课后写完作业就打打游戏，或者去操场打会儿球，那时风靡一个叫英雄联盟的游戏，有时候他们和另外两个室友会一起再随机拉上隔壁寝室某个男生，或谁谁的高中同学五黑。

　　602相处融洽，李昀和沈川看起来尤其关系好，平时一起上课吃饭，可是沈川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李昀。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大家大概就都回寝室了，边写作业边闲聊，李昀很少说话，但给人的参与感很强，沈川余光能看见李昀的椅子向后歪着，就是只有两条后腿支撑在地面上的那种，还一晃一晃的，说到什么好玩的事李昀会时不时偏头和大家一起笑，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指夹着笔不经意地转两圈。

　　看上去在很认真地参与聊天，实际上李昀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只是很会捧场。

　　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李昀经常不在寝室，和朋友在外面玩，譬如以前的高中同学什么的。

　　北城的秋天很短，好像没过就入了冬，宿舍暖气烧的很足，进去后还是得换成短裤短袖，像夏天一样。

　　晚上宿舍四个人都在，李昀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听鼠标点击的声音应该是在玩文明，对面周洋正拿着李昀的作业在抄，斜对面路一铭边吃饭边看直播。

　　中间李昀接了个电话要出去，沈川提醒他：“外面冷。”

　　李昀“哦”一声，抓起椅背上的羽绒服套上。

　　李昀出去后，周洋问沈川：“诶，李昀有女朋友没？”

　　沈川回头：“不知道，没有吧，怎么了？”

　　“不知道？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他没给你说过？”

　　沈川失笑：“我和你们一样啊，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应该没有吧，感觉不像有。”

　　“行，那我就说没有。”

　　沈川又问：“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

　　周洋边按手机发信息边把人给卖了：“刘雨桐让我问的。”

　　旁边路一铭发出“噢……”的一声，三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沈川：“一会儿直接问李昀呗。”

　　刘雨桐是隔壁化学系的，两天前他们寝室和刘雨桐寝室一起出去聚餐了，周洋和刘雨桐一个室友是发小。

　　李昀一回来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他在外面打了很长时间电话，鼻尖和握着手机的指节都被冻的有点红，宿舍里三个人同时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暧昧诡秘的笑容。

　　“李昀。”沈川开口，“你有女朋友没？”

　　李昀还以为什么，扯着嘴角“呵”了一声，好像在说你们好无聊。

　　“你见我有吗？”

　　“那你天天和谁聊天打电话的？”沈川大着胆子问。

　　李昀脱了羽绒服走过去坐下，反问道：“你们到底搞什么？”

　　“有妹子问的。”周洋说。

　　“那就有。”李昀很快说。

　　“这么无情。”周洋评价，“那我帮你回了啊。”

　　“回什么？说我有女朋友？”李昀随口问，打开电脑继续文明，鼠标漫不经心地点来点去。

　　“说你喜欢沈川，她没机会。”

　　李昀没说话，倒是沈川面色迅速冷了下来，转身时椅子发出刺啦一声：“你说什么呢！”

　　沈川冷脸的样子还是有点吓人的，周洋没想到他会生气，讪讪道：“你急什么，开个玩笑。”

　　他以为这玩笑沈川早就习惯了，女生那边磕沈川和李昀磕的死去活来的，怎么他说就不行。

　　沈川语气很不耐烦：“别瞎说。”

　　路一铭出来解围：“好啦好啦，你就给刘雨桐说李昀有对象了呗。”

　　“到底有没有？”沈川懒得搭理周洋，锲而不舍地问李昀。

　　李昀椅子向后倒了倒，摘下耳机，偏过头看沈川：“有。”

　　沈川：“高中同学？”

　　李昀：“嗯，不过快分手了。”

　　说到这儿，李昀赶紧提醒周洋：“你别说快分手了，就说有。”

　　“为什么分手？”路一铭好奇地问。

　　“异地。”

　　李昀说完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他看上去神情如常，既不伤心遗憾，也不轻松，就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他不介意让这个异地女友被人知道并且多存在一会儿，用来当拒绝其他女生的挡箭牌。

　　实际上开学没多久他就想分手了，只是对方一直缠着他，怎么也分不干净。

　　周洋和路一铭还在继续讨论那几个化学系的女生，只有沈川一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刘雨桐确实很漂亮。

　　她并没有因为李昀有女朋友就放弃，没过几天，她就邀请他们宿舍去看她的演出，一个地下的livehouse，灯光昏暗，音乐节奏激烈充斥着整个小小的空间，刘雨桐在舞台上敲着架子鼓，化着很浓的妆，看起来和在学校里很不一样。

　　李昀应该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沈川站在人群里想。

　　他也不知道李昀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李昀的朋友圈没有一点女友的痕迹，没有女生的照片，偶尔发点随手拍的日常，还会发一些体育和电竞比赛的评论，和他平时一样话不多，经常就是几个感叹号。

　　宿舍夜谈聊女生时李昀也从来不发表任何看法，有次被问的紧了才说一句喜欢温柔漂亮的，废话一样，谁不喜欢温柔漂亮的。

　　演出结束后人群散去，他们在门外等刘雨桐，过了一会儿刘雨桐和周洋的那个发小苏榆一起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刘雨桐几乎是蹦蹦跳跳着过来，看起来还是很嗨的样子：“下一场？”

　　他们一起去吃火锅，吃完后又去唱K，十八岁最能熬夜，过了凌晨也很精神，一晚上音乐声就在沈川脑子里震着没停过。

　　他们关了包房的灯，只开着晃来晃去的彩灯，李昀坐在角落里看手机，莹白的光映在脸上，他不和他们聊天，却天天在线上聊个不停，沈川没由来的觉得一阵烦躁，刚想过去找他，却被刘雨桐抢了先。

　　刘雨桐坐在李昀身边和他说话，因为音乐声，他们必须很大声地凑在耳边讲话，看起来十分亲密。

　　李昀并不像在宿舍里时表现出的冷淡，他和人讲话时目光看起来很专注，彩灯的光在他脸上流转着，笑的甚至看起来有些勾人。

　　两人应该是相谈甚欢，互相交换了微信，李昀靠在沙发背上，左手懒散地搭在头顶，不知道聊到什么刘雨桐笑个不停，捂着肚子蜷起来，几乎倒在了李昀的怀里。

　　那一瞬间，李昀似乎感应到了沈川的视线，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沈川立刻躲闪开，光线暗的什么都看不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后李昀站起来走出了包厢。

　　他先是去了趟洗手间，接着想透透气，就走出这家KTV的大门点了支烟，冬天半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路灯也很暗，偶尔才有一两辆车经过。

　　沈川出去时就看到李昀站在路边一棵光秃秃的树旁，一点橘红是周围沉寂黑暗中的唯一亮色。

　　沈川走过去，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干嘛呢，在外面站着不冷？”

　　“出来抽支烟，马上就回，你先进去吧。。”

　　沈川也不动，就站在李昀旁边，又问：“你和女朋友分手了？”

　　“分了，怎么了？”

　　“看你和刘雨桐聊的挺好的。”

　　李昀笑笑：“就是礼貌，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当朋友还可以。”

　　“刘雨桐你都看不上，她是我们学院最好看的女生了吧？”

　　“一般吧。”李昀走到一边的垃圾桶旁，把烟头摁灭扔了进去，他只穿着件灰色毛衣，像不怕冷似的，只要沈川没有提醒就想不起穿外套。

　　回到包厢后，里面的人似乎终于玩累了，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他们喝了不少酒，又到了后半夜，苏榆靠在刘雨桐身上几乎快睡着了。

　　一群人讨论起来现在回去宿舍开不开门，最终决定还是回去看看，把女生送到宿舍楼下后，又在十七栋底下叫了半天门才被放进去，好在是周末，第二天不用早起。

　　考试周后，学校里的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宿舍里最后只剩沈川一个人，挨到年底他才回去，三个小时的飞机，他从一个几乎从没下过雪的城市被远远放逐了过来，本来以为能看到雪，谁知道北城今年竟然诡异的一点雪没下。

　　在南城机场落地后打车回家，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沈川和妈妈吕丽珍住在城郊的一个别墅区，刚到家门口，王阿姨就迎了过来帮沈川拿行李，然后絮絮叨叨说着晚饭做了什么。

　　“我妈呢？”沈川问。

　　“太太出去打牌了，可能晚点才回来。”

　　吃完饭后沈川就上楼回了房间，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下楼喝水时正好碰上吕丽珍回来。

　　只是和吕丽珍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脸生的中年男士，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有些尴尬。

　　陌生男人走后，吕丽珍冲沈川发作：“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沈川下意识辩解：“我说了的！你自己忘了。”

　　“你还顶嘴，看你这样子，怪不得你爸不待见你。”

　　沈川冷笑：“你搞清楚，是你没本事斗不过别人才被撵到这儿来，这也能赖我。”

　　吕丽珍眼底通红，一巴掌甩了过去。

　　沈川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红印，他继承了吕丽珍的美貌，这巴掌印竟然让他添了点艳色，他抬起眼睫，轻轻地看了下吕丽珍，然后不以为意地转身上楼。

　　这些天沈川不是在房间里打游戏就是和高中同学出去聚会闲逛，王阿姨也回家过年了，有时候吕丽珍回家发现沈川也不在家就会发脾气，因为他不在家就没人做饭。